聽了夜嬰寧的話,林行遠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裏麵的冰塊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降低了酒精的濃度,喝在嘴裏有些淡而無味的感覺。


    他放下杯子,好像一個一直在觀影的客人終於也融入了劇情中一樣,站起身來。


    “行啊,反正我留他也不過是因為你要找他。現在既然你發話了,也就沒必要養著這個廢物了,這幾個月可花了我不少錢呢。”


    說罷,林行遠也嫌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招招手,將門口的保鏢喚來。


    兩個高大的男人立即走過來,將aaron一把拖走。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強壯的身材,這兩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任憑他像是潑婦一樣在地上胡扭亂蹭,也敵不過四隻有力的大手。


    “救命啊!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可不能害我呀!”


    撕心裂肺的吼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終於,靜下來了。


    夜嬰寧用兩隻手死死地摳著手袋,幾乎要把一整塊上好的小牛皮挖出一個洞來,全身的血液陣陣逆流,大腦像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白,令她無法思考,也根本說不出話來。


    “到底什麽事,讓你這麽關心?”


    冷不防地,林行遠伸出右手,輕輕搭在了夜嬰寧的肩頭,嚇了她一跳。


    他的動作其實並不突然,隻不過,她的神思一直恍恍惚惚的,絲毫沒有注意到而已。


    “啊!”


    夜嬰寧像是被燙到似的,快步向後退了一步,躲開林行遠的手,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他連忙舉起那隻手,示意自己絕無惡意。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激,連忙開口道:“你說什麽,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當初,夜嬰寧就是為了能夠當麵向aaron詢問到底是誰參與了當天的性|愛派對,所以才答應和林行遠合作,為他盜取天寵的數據。不過到了最後關頭,她還是做不到下定決心真的背叛寵天戈,故而自己私下篡改了一部分數據,真假混合著給了林行遠。現在,對她來說,aaron已經沒有任何用了,無論是誰,包括林行遠,也沒有辦法再用這個賤人來威脅她,或者和她談條件。


    “沒事了。”


    林行遠看看她的表情,很清楚,哪怕自己將問題再重複一百遍,她也不可能和自己說上一句實話。


    這女人全部的耐心,感情,以及溫柔,恐怕都已經給了那個男人,別人分不到一絲一毫。


    真是個狠心的人!


    他的心裏,立即蔓延過一股又酸又痛的情緒,好像是傷口上灑了一大把的粗鹽顆粒,漬得血口子越來越疼,無法愈合。


    “以後,我不會再提出來見他了,你隨意解決就好。”


    夜嬰寧衝他說了一句,轉身想要離開。


    “那個……”


    見她邁步要走,林行遠本能地想要挽留住她。他明知道,即便她留下來,也不會發生什麽,但是,就是希望她能夠在自己的視線裏多停留片刻,哪怕隻是幾秒也好。


    “什麽?”


    夜嬰寧本來想要問他,夜瀾安和上次的綁架事件到底有沒有關係,但是此刻,她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她滿腦子都被寵天戈是殺人兇手這件事給占據了,滿滿當當,再也容不下任何別的信息。


    去他的傅錦涼,去他的夜瀾安!


    讓她們統統下地獄去吧!


    她全部的心思都要用在應對寵天戈的身上,完全沒空理會這些小角色。


    “那個……我是想問你,最近胃還好吧?上次,你就是在隔壁房間,暈了過去,想想還挺嚇人的。”


    林行遠略顯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有些沒話找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住她是想要說什麽,隻好胡亂地找了個理由,脫口而出問道。


    夜嬰寧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點點頭,平靜道:“還好,就不牢你費心了。”


    她一向生活得沒有什麽規律,遇到重要的項目,常常會熬夜加班,狂喝咖啡。倒是最近一段時間,因為搬去和寵天戈同住,家裏也有阿姨照顧飲食起居,這才逐漸走上了正軌,倒是以前總是隱隱作痛的胃很久都沒有再罷工過。


    “那就好,那就好……”


    林行遠喃喃,再沒有了留住她的話題,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夜嬰寧離開|房間。


    一直到確定她走遠了,他才叫過守在一旁的其中一個保鏢,輕聲問道:“都解決好了?”


    那人垂目低聲答道:“您放心,廢了他一條腿,給了他一筆錢,開車把他送走了。已經叮囑過了,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這個人也不會再出現在中海了。如果他活膩了,以後還敢露麵,那下次就不是變成殘廢那麽簡單了。”


    林行遠點點頭,許久沒有開口,末了,他才轉身看向窗外,一個人自言自語道:“他也是罪有應得,找什麽人不好,非要找她……”


    *****


    夜嬰寧搖下車窗,任憑冷風灌進來,吹得一頭長發像是女鬼一樣飄起。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迴娘家自然是不適合的,最後,她鬼使神差地獨自迴到了和周揚的家。


    這棟別墅空了好多天,推開門,四處的擺設布置還和臨走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離開的那天,家中的保姆已經把四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但是此刻,夜嬰寧伸手一探,發現桌麵上還是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她揭開罩在沙發上的布,卷到一邊,又走到同樣冷冷清清的廚房裏,打開煤氣灶,燒了一壺水,然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著呆。


    “嗚嗚……”


    水燒開的聲音,驚醒了夜嬰寧,她跳下沙發,關掉煤氣,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那罐茶葉還是周揚買的,放在壁櫥裏,沒想到時間久了,泡出來的味道已經完全變掉了,有點兒黴味兒似的。


    氤氳的水汽朦朧了雙眼,透明的杯子中,一片片的茶葉梗從蜷曲到舒展,像極了涅槃的過程。


    她知道,再等幾個小時,寵天戈迴家之後找不到她,一定會打電話。


    而她今晚不想迴去,因為不知道怎麽麵對。


    原本,她不相信任何人,隻是一點點地被他瓦解了心房,就在她以為,她還是可以依賴一個人,信任一個人的時候,他卻給了她前所未有的重重一擊。


    什麽叫做活該,這就叫做活該。


    想要複仇,又忍不住沉溺於溫存和愛情,貪婪的人本就不該有好的下場。


    喝下一口變味的茶水,滾燙的溫度燙得舌麵都在疼,但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


    一個人坐在不開燈的房間裏,任由最後一縷陽光消失。


    不管白晝有多麽不舍,黑夜還是如期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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