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遠的身上緊緊地裹著兩床被,還是凍得瑟瑟發抖,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閉著雙眼,緊|咬著牙關,在床上蜷縮著身體,如同一隻煮熟的蝦子。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是去而複返的蔣斌。


    他愣了一下,上前猛地搖醒昏沉沉的林行遠。


    摸|到他滾燙的額頭,蔣斌這才想起,自己的兜裏有在來的路上買的一盒退燒藥,連忙給他吃下一顆。


    蔣斌環顧四周,確定整棟別墅和幾個小時前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看來,在他和夜嬰寧走後,並沒有人過來。


    似乎,不大對勁兒……


    “你燒得很嚴重,我先帶你離開。”


    不管林行遠再持有什麽樣的理由,蔣斌都沒法同意他繼續留在這裏。


    這一次,林行遠沒有拒絕。


    蔣斌攙扶著他,將他帶上自己的車。坐好後,林行遠問他借手機,他要給夜瀾安打電話。


    “打給你太太?”


    不明真|相的蔣斌一邊掏著手機一邊問道,伸手來接的林行遠乍一聽見“太太”兩個字,明顯愣了一下,幾秒鍾後,他才默認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稱唿,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握著手機,林行遠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稍後再打。他見蔣斌開始發動車子,眼前的擋風玻璃前剛好放了一盒已經開過封的香煙,衝他一點頭,低聲道:“我抽顆煙。”


    說完,他伸手拿了一根,自己點上,狠狠吸了一大口,連連咳嗽。


    蔣斌開出香葉別苑,問清林行遠家中的地址,一踩油門,加快了車速。


    “我已經叫同事送夜嬰寧迴家了,她沒什麽大礙了,迴去休息兩天就可以。倒是你,我剛才攙你下樓,覺得你體溫高得嚇人,真不用去醫院?”


    林行遠吐出一口煙,連連拒絕。


    他還憋著氣,等著去和夜瀾安對質,怎麽可能去醫院,耽誤時間。


    蔣斌瞥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麽。


    不多時,他將林行遠送到他和夜瀾安的住所。


    “蔣隊,今天全都多謝你。改天我們好好喝酒,不醉不歸,今晚就不請你來家坐坐了。”


    臨下車時,林行遠不忘向蔣斌道謝。


    “說什麽謝,你快迴去吧,身體最重要,喝酒我隨時奉陪。”


    蔣斌拍拍他的肩膀,目送他下車,然後才返迴警隊。


    林行遠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淩晨五點,天色已經蒙蒙亮。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家中一片安靜,玄關處有一雙東倒西歪的高跟鞋,看來,夜瀾安應該在家睡覺。


    他先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全都喝下去,大概是藥效發揮了作用,整個人已經清醒很多,也不再忽冷忽熱。又在水槽裏洗了把臉,林行遠這才上了樓,直接走到夜瀾安的臥室。


    她並不會鎖門,所以,他輕易地就走了進去。


    林行遠毫不猶豫地一把將睡得正香的夜瀾安從被窩中提了起來,他的力氣不小,她又沒準備,幾乎嚇得半死,“嗷”一聲從睡夢中驚醒,厲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


    將她抓起來,又狠狠提到了地上,林行遠將頭頂的燈全部打開,怒視著麵前的夜瀾安。


    驚魂未定的女人這才看清是誰,鬆了一口氣,她埋怨地看著一臉怒容的林行遠,抬起手來擋住稍顯刺眼的光線,不解地問道:“你迴來了?把我弄醒幹什麽,你扯得我手臂很疼啊!”


    她嬌嗲嗲地控訴著林行遠的“暴行”,他微微鬆開了手,夜瀾安順勢抽|出胳膊,亮給他看,隻見白|皙的肌膚上,果然已經有了一片淤青。


    林行遠陰沉著一張臉,嘴唇抿得緊緊的,目光冷冽。


    夜瀾安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小聲問道:“你、你怎麽了?”


    他拍開她擋著眼睛的那隻手,聲音雖低,語氣卻是陰狠得嚇人,喝道:“疼?夜瀾安,你也太心狠手辣了!連那麽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孩子已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在香葉別苑的時候,等夜嬰寧稍微恢複了一些力氣之後,兩個人簡單交流過,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有人綁架了鄭潔楠的兒子,以此來要挾。


    但是,兩個人卻並不知道,綁架這件事,究竟是傅錦涼自己做的,還是有其他的幫手。


    蔣斌將夜嬰寧帶走之後,靜下來的林行遠將整件事的各個細節,又全都串在一起,仔細地思考了一遍。


    最後,他將懷疑的對象,再一次落在了夜瀾安的身上。因為,之前不覺得古怪,等到林行遠細一迴想,才覺得有幾分蹊蹺:平時,夜瀾安都恨不得一天打幾個電話找自己,他有的時候嫌煩,甚至會讓秘書撒謊說自己在開會。可是,這兩天她卻極為安靜,呈現出一種“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的狀態,這很有問題。


    如果不是她做了什麽虧心事,絕對不會這麽刻意地躲避著自己。


    再加上,兩個人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林行遠很清楚夜瀾安的性格,她很容易被人攛掇,性格本就急躁,遇到特殊情況更是如鞭炮似的,一點就著。


    之前,他在別墅內一直沒有等到傅錦涼,也就無法得知這其中的真實情況。所以,林行遠想要親自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就是現在。


    果然,聽了林行遠的話,夜瀾安臉色大變。他們兩個人挨得很近,所以,前者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能夠看到,她的瞳孔像是受驚的貓一樣,急遽地緊縮了一下,有些渙散。


    “你胡說!那孩子被送迴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可能死!除非是……”


    夜瀾安憤怒地大聲喊著,明明是她帶人將恆恆從傅錦涼的別墅裏放出來,又按照她給的地址,將孩子送了迴去,所以,當她聽見林行遠說的“恆恆死了”這個消息,完全不能接受這種謊話,急不可耐地要反駁。


    隻是,她猛然間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林行遠微微勾起嘴角,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表情裏盡是似笑非笑,慢悠悠地接下去道:“說啊,繼續說下去,除非是什麽?除非是傅錦涼背著你把孩子弄死?嗬,孩子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不過,想要知道的那一部分,我已經知道了。”


    說罷,他一把攥|住夜瀾安的下巴,拚命向上提,她隻好跟著仰起頭來,下巴上傳來一陣劇痛。


    “夜瀾安,我原來以為,你隻是一個任性刁蠻的女人,充其量有些小奸小惡!沒想到,你連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畜生!”


    林行遠憤怒地一撤手,夜瀾安站不穩,失去重心,當即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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