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廣場血案發生當晚,兩名從出境口岸逃跑的黑熊暴徒突然休克,心率紊亂,口吐白沫而死。隔日,幾名未來得及逃走的大陽花粉男跑去舞廳酒吧尋歡作樂,吸食快樂丸時死亡。幾天後,集中關押到中心城區監獄的暴徒中又有多人出現肝腎功能損害和消化道出血,送醫院檢查後確診是病毒感染。之後,也就是寺部虺改夫婦死亡的第二天,病毒感染大麵積爆發,並迅速向其他國家和地區擴散。短短十來天,感染者便達萬人,包括一些醫生護士和警察,監獄中超過三分之一的暴徒死亡,餘者病情嚴重,也難存活。解剖發現,死者症狀相同,皆因病毒擴散而引起。監控錄像顯示,黑熊暴徒死前極度亢奮,曾不知羞恥地集體行禽獸之舉。化驗結果表明他們正是病毒攜帶者,方灜是病毒發源地。


    卜藏和肖赫塞斯經化驗分析後認為該病毒粒子呈不規則形狀,外包豔麗迷人的脂肪膜,膜表麵含三種糖蛋白,是一種經突變而產生的新型冠狀病毒,能導致嚴重急性唿吸道疾病感染,致人極度興奮癲狂後死亡。病原體原本隻寄生在禽獸體內,屬禽獸病毒,但不知如何,傳染給那些黑熊暴徒後便改以他們為宿主。該病毒可經口液噴嚏接觸傳染,或通過飛沫在空氣中傳播,對熱敏感,能被紫外線過氧乙酸等殺死。卜藏根據其特征和危害性,命名為“td病毒”。人類聯盟總部和多國政府迅即采取措施隔離防治。


    宓妃和戰友們一迴基地就被強行隔離檢查,確認未感染才獲準自由行動。這些天裏,宓妃滿以為培爾金特會來基地索要證物,卻一直不見人來,不知這好色老頭兒葫蘆裏賣什麽藥,難道沒證據也能破案不成?向一名法律專家請教,方知強奸罪是否成立,並非如培爾金特所說,僅靠指紋等就能定罪。果如此,不知有多少男人蒙冤。


    專家分析說,培爾金特是辦案的大行家,破獲過無數大案要案,雖不愛拋頭露麵,但在警界的名頭比誰都響亮,這些基本常識不會不清楚,不應該犯低級錯誤,誇大其詞隻怕另有原因,不排除故意嚇唬。她聽後一跺腳,氣衝衝地說:“好個邋裏邋遢的好色死老頭兒,膽敢耍我。哼!找他算賬去。”袖子一擼,拔腿就走。大羿戢仲雄和庫姆幾條大漢看她架勢分明是去打架,也嚷著要去,被她勒令迴宿舍睡覺。


    路上不時響起警笛聲,警車唿嘯來去,大批警員持警棍盾牌分赴各處執行隔離任務,顯得十分緊張。她不由想到,培爾金特會不會帶隊執行隔離任務去了,所以沒來基地拿證物,旋即發覺不對,因這些跑腿的力氣活不該他去做,且年齡也不適合,打定主意直奔中心城區警局,臨近時卻又掉頭西行,半小時後拐入聯盟住宿區,在寺部虺改家花園前的路邊停下掠影者,徑直登門。她嘴上說找培爾金特算賬,其實是想和解,卻又念及女兒家麵子,到了警局不肯直接去,便先來寺部虺改家,看能不能找些線索,好作見麵禮。


    寺部虺改家是個帶花園的獨立雙層樓房,周圍幾個小區住的都是聯盟總部官員,也有少量高級職員,環境優雅,山水相依,綠樹成蔭,雖在秋季,也見花團錦簇,處處花香,和普通民宅的擁擠簡陋大不同。她瞧著這豪華的樓房,好不羨慕,心想自己走遍天涯,落腳處不過一張行軍床,什麽時候也有套這麽舒適氣派的房子就好了。


    此時天色向晚,路燈昏黃。寺部虺改家門上貼著封條,門外擺著兩排警用彩色伸縮隔離圍欄,房內無燈光,沒人看守。她微覺奇怪,心想就算抽調人手執行隔離任務,好歹也該留個人,何以一個人也不見?便要去路口詢問保安,沒走多遠就返轉來,快步繞到樓房後麵,卻是想到保安也未必知情,何必多此一舉。


    她身形一展,躍上二樓,輕輕一撥,內力微吐,便震開插梢,打開一扇窗戶跳進去,見房中擺著好多玩具,卻是寺部虺改女兒的房間,想起小女孩從此沒了父母,不由傷感。出去後經過主臥室,見房門虛掩,順手推門,忽聽風響。她何等樣人!閃電般出手,抓住劈來的球棒用力一扭,就聽哎喲一聲,聽聲音竟似培爾金特,趕緊住手。


    兩人一見之下,同聲驚唿:“真是你!”竟都曾料到。培爾金特左手差點被扭斷,痛的不行,邊開燈邊說:“幸好我手下留情,沒開槍。”宓妃哼了聲,見房中就他一人,家用監視器開著,將樓房內外的情況顯示得清清楚楚,地板上鋪著條床被,上麵胡亂扔著幾塊麵包,其中一個還沒吃完。多日沒見,老頭兒頗憔悴,一看就沒好好休息過。


    她瞧著他,故意學他說話的語氣,笑眯眯地打趣說:“好色老頭兒,你真在這兒慢慢看啊?看夠沒呢?噢!多麽性感多麽優雅多麽嬌弱,風情萬種,銷魂蝕骨,我見猶憐,你幹嘛不睡在她香噴噴的床上看呢?我保證她鬼魂不會纏死你。”


    “噢,我說過,美能拯救世界。你看,我正愁沒人保護我,你恰好就出現了。我必須說,你也非常美,打扮起來比她還美,隻是你不打扮。不對,是工作讓你沒法打扮。”他和宓妃各說各的,看似話不對題,實則暗藏機鋒,都想在嘴上贏過對方。


    宓妃一聽,如遇知音,心裏甜滋滋的,嘴上卻說:“我可不是來保護你,是來抓好色老鬼的。你明明開著監視器,怎麽就沒認出我呢?肯定是看美奈子,把什麽都忘了。”


    “這可不能確定。你知道,家用監視器的分辨率一般,叫他們去拿台好點的來,結果人去了就不再迴來。對了,你手挺有勁兒的,能打嗎?我是說同時對付好幾個。”


    她昂起頭,又學他誇張地噢了聲,將聲調拉得長長的,笑嘻嘻地說:“這我可就說不準了。要不咱們再試試,再試下就知道了。”


    “得了吧,我知道你行。龍城廣場那一幕,我可是通過監控屏幕什麽都看到了。”


    “那你還問?”


    “懷疑一切是我天職。我必須得確認下,看你能不能美人兒救英雄。”


    她聞言哈地一聲笑,想不到他說話這麽有趣,歪著頭看他,說:“你可真會強詞奪理”見他拿起還剩大半的麵包繼續吃,忽然感動,不再鬥氣,說:“我知道你一定發現什麽了,所以才呆在這兒不走。對嗎?給我說說,難得我此刻心情好。”


    “你必須明白,你至今仍是我懷疑對象”培爾金特啃著麵包說,幾口吃完,叼起空煙鬥又抽,吸一口,吐一口,見宓妃氣惱地嘟起嘴,卻又一臉迷糊的樣子,知道她在想什麽,便說。“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我戒煙,不得不這樣。”


    “真是個怪老頭”宓妃暗自嘀咕一聲,見他始終不肯說,便打量美奈子照片,心想他這麽喜歡盯著美奈子看,恐怕不能簡單地說是好色,多半另有緣故。忽然腦中如電光石火般一閃,指著照片大聲說:“你認識她!你知道她是誰!”


    “廢話!我當然認識。她是局長夫人,我怎會不認識?”


    “不對。寺部虺改是新調來的,你和他未必熟,否則不會一直盯著他妻子的照片看。哼!你一個堂堂大偵探,成天賴在這兒看美女照,還聞人家內衣內褲,好反常啊!美奈子這麽年輕,你應該應該是認識她什麽人。對了,她父親,不!她母親,是她母親!”


    培爾金特眯起眼仔細打量宓妃,目光既疑惑又欣賞,過了半晌才說:“你真聰明,可比你那些笨頭笨腦的戰友們強多了。我一個老頭子,看美女照,聞美女衣服,就一定好色嗎?還說我們西方人如何如何。噢,天啦,真是誇張到極點!告訴你,我一開始隻是想從照片上分析她性格愛好什麽的,聞衣服味道也不過是我比較獨特的破案方式。不管怎樣,都不是因為她長得有多麽美麗迷人。這些專業技巧你們不懂。我看得越久,就越覺得她像一個人。想起這人,自然想到她母親東鄉理惠”


    宓妃憑女性直覺,大膽假設,憑空想象,外加虛聲恫嚇,竟一猜而中,好不得意,聽他提到美奈子母親,不由一怔,忙問:“她母親不是伊思貞子嗎,怎麽成了別人?”


    “不!伊思貞子隻是她養母,是東鄉理惠表妹,東鄉理惠才是她親生母親。美奈子三歲時,理惠病亡,她便過繼給他人。沒幾年養父母離異,無力撫養,伊思貞子便將她接迴去,改姓伊思。伊思貞子沒過幾年也病亡,剩下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後來嫁給寺部虺改為妻。我那天心有所疑,聞她衣服什麽的,是想找到遙遠記憶中的那絲香味。隻是相隔百年,太難啦!這幾天不得已托孛奴國朋友幫忙查了下,才弄清她身世。”


    “你意思是說她和她母親有一樣的體香?哈!女人的體香是秘密,你怎麽知道?哼哼!你一定始亂終棄。老實交代,你和她母親是不是有過那個那個反正就是那個”


    “嗬嗬,看來我必須得提防著你點兒才行,不然什麽秘密都藏不住。東鄉家的女人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從一生下來就用伊千香沐浴,所以身上始終有種獨特的體香,能聞出來。我的確喜歡過美奈子母親。不過唉!那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迴想起來,就如喝了瓶窖藏幾百年的清酒,五味雜陳”


    “哈,我還真沒猜錯。快說說怎麽迴事?她喜歡你嗎?”


    “那是霧月戰爭結束後的事,我當時在京都戰犯審判法庭第三庭擔任調查員,主要負責對一些乙級戰犯和特殊案件的調查,因調查她父親而認識了她。那時,她還是個十分美麗清純的少女,隻是麵黃肌瘦。孛奴國戰敗後,孛奴人的生活十分艱難,很多女人為了討口飯吃,不得不主動找梅軍大兵獻身。一天,一個大兵在街上碰見理惠,當眾調戲,不料她拚命反抗,寧死不從。我當時恰好驅車經過,看她挺有骨氣,與別的女人不同,便將她救下。不久,我們相愛了。後來有一天,她突然失蹤,從此杳無音訊”培爾金特說到這裏,大口大口地猛抽空煙鬥,眼中泛出淡淡的淚光,低下頭陷入深深的迴憶。


    宓妃這才明白之前誤會他了,而他氣不過,便反咬一口,說自己和大羿等都是兇嫌,看來挺好強。這時見他眼眶濕潤,心想他和東鄉理惠之間必有過一段極纏綿難忘的愛情,不由同情。靈動的大眼睛狡黠地眨了幾眨,忽然脫口而出:“你是美奈子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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