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番外寶藏(上)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蒼山上杏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青澀果實的轉眼成了掛在枝頭的累累黃果。


    昨夜一場雷雨,有不少杏果落在了地上,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背著籮筐,好似一隻猴子一般靈巧,爬上一棵最高的杏樹,很快摘了滿滿一籮筐。


    他爬上階梯,穿過院子,遠遠看到一個小不點蹲著身子撅著屁股在看觀察什麽東西。


    “簡心,你在看什麽?”少年問道。


    “小雀哥哥,我娘說我要是能數出多少個螞蟻,就帶我下山去玩兒。”沈簡心頭也不抬,雪白嬌嫩的小臉上掛滿了汗珠,他從懷裏掏出一條小手絹,抹了抹汗,依舊撅著屁股數螞蟻。


    聶神醫從邊上竄出來,撿了一個杏子隨意在衣服擦了擦,一邊啃一邊不住地搖頭歎氣:“哎,兩個這麽聰明的人怎麽生了個這麽蠢的兒子,簡心啊,別數了,伯伯帶你下山去玩,咱們不理你娘。”


    沈簡心一本正經地拒絕:“我娘不會騙我的,我已經數到三千多隻了,馬上就數完了!”


    小雀忍俊不禁,小簡心其實並不笨,甚至可以說是過目不忘,隻是性子耿直了一些,才會被師娘耍得團團轉。


    小雀背著杏子進了院子,將其洗淨,又一枚枚排列曬在竹篾鋪上,這些日子師娘胃口不好,他想做一些開胃的杏幹給師娘吃,忙好了正好看見蘇映雪牽著沈簡心的手往這邊走來。


    “小雀哥哥,我們要下山啦,我剛剛跟你說了,娘親不會騙我噠!”沈簡心的酒窩蕩漾,滿臉皆是興奮之態。


    “師娘,當真?”小雀驚訝急了。


    這些年師父一直在蒼山驅毒療傷調養身體,師娘則是忙於生意,時不時就下山去,十天半個月迴來一次,這次聽聶師伯說師祖已經找到了能徹底治愈師父的草藥,但是此藥十分麻煩亦是十分兇險,師娘迴山之後就一直陪在師父身邊,又要照顧小簡心,忙裏忙外都瘦了一大圈了,小雀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突然想到什麽,瞪圓了眼睛:“莫非是師父的毒……”


    蘇映雪點點頭,眉梢眼角皆是喜意:“你師父餘毒已清,可以下山了。”


    ……


    小雀自打三年前上山就沒有下過山了,倒不是他不能下山,而是他入了蒼山就要遵守蒼山的門規,門中弟子除非出師之後自願下山,一般若無要事,不可輕易下山。


    他剛剛入門,正是勤學苦修的時機,他出身貧苦,經曆艱苦歲月,得上天眷顧才能被師父收為徒弟,又拜入江湖中最厲害最神秘的門派,決不能偎慵墮懶。


    三年之後,他進步神速,連聶神醫就讚許小雀的勤奮。


    兩日之後,聶師兄站在石階之上與沈沛白蘇映雪等人依依惜別,聶師兄揮著小手絹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師弟,師兄過些日子就去找你,你可要拿出招待皇親國戚的水平招待師兄我啊!”


    蘇映雪一陣惡寒,心道這聶師兄要是到京城,跟趙延玦絕對合得來。


    一行人下了山,並未往京城的方向走,小雀坐在馬車上,跟沈簡心二人一人一邊,不怕烈日當頭,興致勃勃望著窗外的景致,時不時地大唿小叫。


    “師娘,我們去哪?”小雀沒來由心中有些畏懼師父,所以一般情況下,他不敢主動跟師父說話。


    “我們先轉道柳台拜祭你師父的親人。”


    “哦……”小雀不敢多言,心裏疑惑想著師父的親人,那不是皇親國戚嗎,怎麽會在柳台呢?


    到了柳台,一行人轉道上山,倒不是原來那塊地方了,蕭家的祖墳如今已經遷到了一塊風水寶地之上,山路開闊平緩,馬車可以直接上山下山,方便了許多。


    沈沛白和蘇映雪拜祭完,燒了紙錢,眾人又上了馬車離開,蘇映雪察覺到小雀從上山之前就有些悶悶不樂的,開口問:“小雀,你怎麽了,有心事?”


    小雀猶豫道:“我也想去拜祭一下我娘。”


    “你娘也葬在柳台?”


    蘇映雪之前問過小雀的身世,知道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他爹就死了,他娘在他七歲的時候重病去世了,然後祖宅被叔叔占為己有,名義上養著他,實際上卻是日日讓他幹重活累活,吃冷飯冷水,他忍受不了就逃了出去。


    小雀搖搖頭:“我是澍水縣流亡到柳台的,我娘就葬在澍水。”


    沈沛白道:“我們此行正好經過澍水,到時可在澍水停留半日。”


    “真的嘛,謝謝師父。”小雀高興極了。


    蘇映雪拍了拍沈沛白的手臂,小聲道:“屹之,我總覺得小雀與你長得有幾分相似。”


    沈沛白身著寬袖博帶,袖口衣擺繡著竹枝三兩,端得是清風霽月,清雋疏闊,他正翻看著手中的書冊,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小雀:“王妃大人,你莫要栽贓陷害我,本王的清譽可是價值千金啊。”


    蘇映雪反應過來,啼笑皆非道:“屹之,我發現你越來越無恥了。”


    “嗯?為夫哪裏無恥了?”沈沛白靠過去,趁著小雀和簡心不注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蘇映雪原本想要推開,但是一下沈沛白怎麽可以比自己更無恥,馬上張嘴咬了一口沈沛白的嘴唇。


    “娘親,你在偷吃什麽!”沈簡心突然疑惑地看著他爹他娘。


    蘇映雪頓時紅了臉頰沈沛白含笑道:“你娘方才在嘴裏藏了一個櫻桃,被爹發現了。”


    沈簡心恍然:“難怪娘親嘴唇這麽紅,原來是染上了櫻桃汁。”


    說罷,他拍拍胸脯道:“娘,等迴了京城,我一定會給你準備好多好多櫻桃,這樣你就不會偷偷吃了。”


    蘇映雪啼笑皆非,瞪了沈沛白一眼:“……”


    馬車很快就到了澍水,靠著小雀指點,一行人先是去了小雀家,拿迴他娘留給他的一些東西,小雀二叔和二嫂一開始見了他大罵他掃把星,之後被沈沛白的人教訓了一頓,馬上就寒噤屈膝,大氣都不敢出。


    “我娘給我留下來的東西呢?”


    小雀二叔兩股戰戰,不敢開口。


    “說!”


    “當、當了……啊喲,別打,別打我,不是我當的,都是這個臭婆娘當的!”


    “好啊,你個劉二,那當了的錢你沒花啊!”小雀二嫂一扭腰肢,剛要撒潑,就被懷劍點了啞穴。


    “什麽時候當的,當哪裏了?”懷安問。


    不到半個時辰,懷安迴來了,手中捧著一個盒子,手中捧著一個錦盒:“爺,是死當,大多都已經賣出去了,隻找迴來這個。”


    說罷他將那錦盒打開,裏麵是一塊舊手帕,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繡著蘭花,繡工精湛,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婦人可以用得起的。


    蘇映雪驚訝道:“這是雲水碧的蘇鍛,小雀你確定這是你娘的遺物?”


    雲水碧的蘇鍛是上上品,一般隻有皇室國親才能用上這麽好的緞子,小雀他娘隻是一個普通婦人怎麽可能用上這種緞子!


    小雀點頭:“沒錯,我小時候我娘就一直貼身帶著這塊手帕,你看,這上麵還秀了我娘的名字呢。”


    手帕邊角上,果然秀了一個小小的纓字,不細看根本注意不到,蘇映雪見沈沛白似有所思,忙開口問:“你想到什麽了?”


    沈沛白眸色漸深,望向小雀,沉聲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小雀他娘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什麽?”眾人皆驚。


    當年肅王遇到沈沛白他娘之前就已經成親,還生了一個女兒,後肅王被關押,肅王府的人通通被押入大牢,後來肅王妃在牢中自盡,肅王派屬下救自己的小女兒,誰料中途遭人截殺,屬下有去無迴,小女兒卻是不知所蹤。


    幾番打聽之後,才知原來趙纓是被一個農戶在澍水往東二十裏的一個山洞中撿到的,那農戶典當了趙纓身上一顆玉珠,而這手帕當時就在她身上,農戶沒啥文化,就用手帕上的字給趙纓起了名字,這才在澍水縣城買了宅子,趙纓長大之後就嫁給同縣的布商,那布商對她倒也不錯,然而命不好,布商很快就重病去世了。


    之後的事情大家都知曉了,蘇映雪不猶唏噓,竟無心插柳,找到了沈沛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沈沛白和蘇映雪陪著小雀祭拜了他的母親,隨後一行人轉道去滄州城,這三年來蘇映雪開了十來家宴海樓的分店,這滄州城中也有一家。


    沒想到行至半途,沈沛白發現有人似乎一直在跟蹤他們,他們繞了好多路,好不容易甩開對方,沒想到到了滄州城之後,那股如影隨形的感覺又纏了上來。


    一進宴海樓就看到沈青鋒背著他那把闊劍,一個人坐在大堂之中,背影甚是寂寥。


    “堂兄。”蘇映雪喊道,沈青鋒轉過身來。


    “怎麽就你一人,無霜姐姐他們呢?”


    沈青鋒嘴唇動了動,似乎不知從何解釋起,旁邊有女子聲音傳過來,如同黃鶯清脆悅耳:“又惹無霜姐姐生氣了唄,哎,青鋒哥哥已經坐在這裏好多天了,不善言辭的人真是可憐又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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