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厲府世家


    這些事情沈沛白原本並不願蘇映雪知曉,不過時徒生煩惱的事情罷了,然而如今蘇映雪與他已成共同體,他的計劃已然展開,瞞不住也不想瞞住蘇映雪,而如今這個計劃之中,蘇映雪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當然他絕對會護著蘇映雪,不會在這個計劃之中受到一點傷害。


    二人燒了紙錢,點了香燭,之後又將香燭和紙錢痕跡消弭無蹤,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沈沛白和蘇映雪二人做事都十分謹慎,能想到事情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點上來說,他們二人倒是絕配。


    牽著馬下山,蘇映雪跟在沈沛白的後麵,結果沈沛白突然停下了腳步,導致蘇映雪低頭看著路,一不留聲撞到了沈沛白背脊。


    “怎麽了,為何——”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落在遠處。


    山路下端,上來了兩個人,兩個男子,前麵的是個年過五十的老者,穿著一件石青的長袍,麵容清臒,兩鬢半霜白,他腰上懸掛著一枚淡黃色的和田玉,手中舉著一根竹杖,徐徐而來,讓蘇映雪瞬間想起來蘇東坡的那首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那老頭一邊走一邊吟起了詩,正是跟蘇映雪腦中的想法一般。


    蘇映雪心道,此人穿著不凡,神態不怒自威,定是個久居高位之人。


    目光向後移,看到後麵那人之時,蘇映雪眸色一動。


    是他!竟是昨天她進客棧之時碰到的那個男子。


    那個男子此刻穿著一件灰袍,衣襟灑脫不羈的敞開著,腰帶亂七八糟的係著,腰上還掛著一個酒葫蘆,一副江湖浪子的模樣。


    那老頭走到他們的跟前,停下身來:“兩位小哥,你們莫不是也來看飛仙峰的奇景的?”


    沈沛白點了點頭。


    那老頭又問:“不知前麵還有多少遠啊,本以為老朽能一口氣爬上去,沒想到這幅身子走得倒是有些吃力呢。”


    沈沛白指了指山頭,言簡意賅道:“兩柱香的時間。”


    老頭道了一聲,一邊往上走,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山歌,敞著胸膛的男子就大搖大擺從蘇映雪的身邊經過,蘇映雪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跟在沈沛白的身後繼續往前走。


    “你怎麽知曉這飛仙峰的位置?”蘇映雪問,她心中擔心這兩個人是不是有問題,“他們兩個人不是是跟蹤我們上山而來的吧。”


    “不像是。”沈沛白迴答,“此處山坡時常有人來看風景。”


    說罷他抬手一指著不遠處的山峰,道:“那塊山石就是飛仙峰,像不像天外飛仙一般橫在山頂上。”


    蘇映雪認真看了幾眼,誠懇地搖頭道:“天仙倒是沒看出來,倒是覺得有點像跳起來的癩蛤蟆。”


    沈沛白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蘇映雪卻是怔住了:“你應該多笑笑。”


    沈沛白執起她的手,低聲道:“夫人莫不是覺得張晟的麵容比為夫好看不成?”


    “不是。”蘇映雪隨口道,“你的眼睛笑起來很好看,當然你的臉也很好看,比全天下的男子加起來還要好看,隻可惜京城中的女子為你癲狂若斯,你卻被我這雙辣手給采擷啦。”


    “男子好看有什麽用。”


    沈沛白哭笑不得,他從小就討厭別人說他好看,他兒時在蒼山派時,他的師兄們都把他當成女孩子,他的岫兒從前就總是愛說這些來逗他,如今二人分隔多年終究是有些生分了,好在以後他們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拉近比較的距離,培養專屬於兩個人的默契。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真的看起風景來,方才上山之時隻顧著埋頭走路,此刻見到沈沛白展露笑顏,蘇映雪才感覺此處風景的確是不錯,或許有愛人在身邊,去哪裏都是聖境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陰沉沉,即將下起一場大雨,兩人趕緊騎上馬往城門口方向衝去,走到城門口的時候,蘇映雪無意間看到兩個穿著短衣的男子推著一輛泔水車出城,她目光停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腳底。


    這兩個人有古怪,上半身裝出一副很吃力的樣子,但是步履卻是很輕鬆。


    沈沛白也瞧見了,蘇映雪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也沒有多加關注那兩個人,直接進城去了。


    剛走到客棧之中,就看到一個仆從迎了上來:“二位是可是張晟張武大俠?我是我們老爺派來帶你們去厲府的。”


    厲府坐落在城西,是柳台最大的宅邸,厲府的老爺子名叫厲愷群,如今已然是八十大壽,與大周朝同齡,正是儒鬆學院開創者,曾是龍圖閣大學士,可以稱得上是大周朝大部分朝官的老師,就算是皇帝見了也要稱一聲老師的。


    人生七十古來稀,古代人的平均壽命都在四五十歲,活到七十已經是非常難得,而像厲老這種屬於老壽星了,這厲府是柳台最大的名門望族,門口摩肩接踵,黑壓壓一片人頭都是等著送禮的。


    就連當日沈沛白生辰都沒有這般盛景。


    若是一個人威望如此厚重,皇家怎麽怎麽會放任不管呢,這就是厲家家主最聰明的地方,當年儒鬆堂建立是多年之後,厲老就選擇了告老還鄉,先帝覺得他還能再幹兩年,厲老就老淚縱橫,說老臣多謝皇上厚愛啊,老臣當年建立儒鬆堂都是因為皇上大力促成,功勞都在皇上啊,如今儒鬆院就井然有序,教育之事在千秋萬代,也有了更優秀更年輕的官員能勝任此事之類雲雲,把先帝感動的無以複加,親手給他題了一塊匾額,上書四個大字:“天下師座。”


    任性如先帝,要是隔現在的皇帝趙延玦就絕對不會幹這等蠢事,他最多也就會挽留一番,然後讓蔣公公去庫房拿點靈芝人參賞給人家,然後恩威並施一番,保不準還會派柳台的官吏盯緊這厲府,這老頭精氣神足著呢,怎麽會輕易放棄這正三品院正之職呢?


    先帝在位時候,政事懈怠,隻知吃喝玩樂,大張旗鼓建行宮,修橋梁堤壩,還讓人開鑿了兩淮運河,意在功德千秋,想要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結果運河修了一半,上頭官員拿一點下頭官員又拿一點,導致預算超支,挖河道的勞工鬧了起來,這皇帝知道了以後倒好,直接把上下經手的官員全體砍頭,午門的血留成河,簡直人間慘案。


    搞的朝廷官員戰戰兢兢,倒是沒人貪皇家的錢了,而是改而從下頭撈錢,這樣下麵的人撈來撈去的,大周朝國庫年年赤字,皇帝還沒有解決這些問題,就身子往後一仰,駕崩了。


    某種情況之下,蘇映雪還是蠻同情趙炎徹這個倒黴皇帝的,也不知道這個皇位爭來爭去有什麽意思,上位者就是替先帝收拾一大堆爛攤子的。


    話說遠了,再說這位厲老到時沒有占著先帝賜下的四個字作威作福,不僅如此他迴鄉之後,立下了家規凡是厲家子孫,不得入朝為官,此家規一出就震驚四野,你這十年寒窗苦讀,不入朝為官,豈不是枉讀聖賢書,再者你這麽大的一個世家不入朝為官,難道還從商不成?兒孫前途都不要了嗎!


    然而厲老這家規立下沒有多久,皇帝的人就派到了柳台,皇帝下了一道聖旨,聖旨之上是厲老之功在朝在社稷在千秋,後世同享之才,需大加獎勵,於是破例封了厲老為二品侯爵,雖然是虛職,也不是世襲,但這是皇帝能拿出來最高的獎勵。


    並且尊重厲老的意思,以後厲家後人不入朝為官,但是儒鬆院算不得朝廷,以後厲家子孫中有才德兼備者,進士出身,可入儒鬆院為師,為莘莘學子廣授學業。


    換言而知就是,厲府既然不當官了,那就負責教育吧,以後儒鬆院老師的職位就等著你們了。


    自此後厲府桃李滿天下,不說厲老,每五年換一次的院正,其中半數都是出自厲府。


    要說這厲老怎麽是人精呢,此舉不僅將厲氏維持幾十年不倒,接連幾次躲過了朝廷清洗。


    就連趙炎徹想要借機下點絆子,也找不出厲府的絲毫差錯,厲老的確是將厲氏子孫管教的不錯,厲府的千金小姐大多數都嫁給了朝官,倒不是特別大官員,大抵是外放的官員,厲老心中似明鏡,決不允許子孫踏過界。


    韋金平正是娶了厲老最小的嫡女,他的官職倒是在厲府各位女婿中算到頂的。


    蘇映雪與沈沛白二人的跟著韋金平派來的小廝,進了厲府,這厲府看起來比丞相還要氣派,畢竟是大家族,上上下下有幾百口人呢,目及之處都是領著客人的丫鬟小廝,還有聚眾閑談的公子哥,氣質無一不是一派風清月朗,書生打扮。


    蘇映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是混進來的一個異類,她扯了扯沈沛白的衣袖,低聲道:“我這畫風跟你們不一樣,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沈沛白正待開口,卻見一群公子哥朝著這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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