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殺手


    傍晚時分,夕陽低垂,鬧市將歇,楚聞庭一身鍛衣從一個布坊走出來,身後跟了兩個夥計。


    “你們先迴去罷。”楚聞庭吩咐完,朝著另一個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個客棧之時,他眉頭微微一動,然後走了進去。


    “這位爺,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小二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楚聞庭不動神色地環顧了一圈,隻見一樓大堂之中坐了幾個桌子上擺著佩劍的褐衣人,然後開口道:“給爺開一間天字號的房間,要最貴的。”


    小二皺眉為難道:“爺,實在不巧,天字號的房間已經被其他客人包下了,您要是不介意的,我們客棧的地字一號還空著,條件也不比天字的差。”


    楚聞庭頓時怒目抓起那個小二的胸襟:“哼,爺要招待貴客,你敢用地字號來糊弄我,告訴你!爺有的是錢,爺出十倍價錢讓他們把天字號讓給我!”


    掌櫃的連忙跑上來和稀泥道:“大、大爺,實在不是小人不願啊,而是小店以誠為本,怎麽能做出此等……那個……之事。”


    楚聞庭瞪著他:“你讓那天字號的人出來,老子自己跟他談!”


    掌櫃滿臉為難,楚聞庭卻直接推開掌櫃的往上走。


    “這位客官……”掌櫃急忙跟在後麵。


    坐在大堂中的幾個黑衣人相視一眼,坐在位置未動,卻聽到樓上傳來了一些爭執聲,沒過多久,那個穿著綢緞的富家公子麵色難看的下樓離去。


    過了一會,客棧掌櫃端了一盤鹵鴨掌過來,說這是客棧每月都會有一日有免費的菜送。


    那幾個黑衣人吃完不到半個時辰,紛紛臉青咬牙,捂著肚子逃竄出了客棧。


    “怎麽迴事,怎麽會突然拉肚子?莫非我們中毒了?”其中一個黑衣人臉色發白,咬牙切齒道。


    “絕不可能,對方絕對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行蹤!”另一個黑衣人馬上否決,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難道是……”


    他想到了剛剛那個掌櫃送的鹵鴨掌,臉色一變:“糟了,快迴去!”


    幾人馬上跑迴了客棧中,卻發現天字號早已經人去樓空,那黑衣人一掌抓過掌櫃的:“說,是不是你下的毒!”


    掌櫃的兩股戰戰:“不、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黑衣人大怒,正欲一掌打向掌櫃的,卻見到有幾個官差進來吃飯,見此情況馬上圍了上來:“何人在此鬧事!”


    “誤會,都是誤會。”另一個黑衣人登時端起笑容,衝著其他幾個人施了一個眼色,轉身離開了酒樓。


    ……


    “這群人是誰派來的?”楚聞庭坐在馬車上,他的對麵是沈沛白和蘇映雪,沈沛白手中抱著小簡心,楚聞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我們也不知。”蘇映雪苦笑道:“從滄州轉道豐寧的路上就被好幾撥殺手追殺,殺手有兩撥人。“


    他們出城沒有多久,就察覺到有人跟蹤他們,出了官道之後,那波殺手就行動了,幸好沈沛白早有防範,輕而易舉的就把那些殺手解決了,誰料到殺手竟然源源不斷,一波接著一波,而且對方的身手也越來越高超,到了昨夜竟又出現了另外一波殺手,他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消弭了自己的行蹤,隱藏身份來到了豐寧城,托人給帶信楚聞庭帶信,誰料竟又被這群殺手給盯上了。


    沈沛白道:“我們當中有奸細。”


    沈沛白帶的人除了影衛和信任的護衛之外,就隻有一個叫小桃的丫鬟,難道那個丫鬟是奸細?


    楚聞庭的目光落在小簡心的身上:“這是我外甥嗎?”


    蘇映雪笑著道:“正是,名叫簡心。”


    楚聞庭低聲將這個名字念了幾遍,道:“是個好名字。”


    一行人從楚宅的後門進去,暫時安頓下來,實際上原本經曆過幾場追殺之後蘇映雪已經改變了念頭,為了不連累到二哥一家,他們入住了客棧,誰料還是被殺手給追蹤到了。


    所以他們這次的行蹤,除了懷劍之外,誰也不知曉,另有影衛假扮成他們幾人住進了另一家客棧之中。


    楚宅位置比較隱蔽,從外頭來看,是普通的居民宅院,走進去裏麵的布置和擺設卻遠超一般宅子,這是楚家之人共同的毛病,就算是臨時暫居的院子,也絕不願委屈自己。


    蘇映雪進門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因為庭院內繁花正茂,看來二哥喘疾應該是徹底好了。


    楚聞庭讓下人備好廂房,蘇映雪卻手一揮道:“二哥,不必麻煩,我們今夜連夜離開豐寧。”


    楚聞庭略吃驚,卻馬上知道他們的顧慮,是不想連累自己,又或者是不想讓如今已經歸隱安寧的楚氏人卷入其中。


    然而他仍然讓下人去布置廂房,端著臉色道:“不急於一時,等天亮再走。”


    蘇映雪與沈沛白對視了一眼,蘇映雪懷中的小簡心正好醒了過來,晶亮純淨的眼眸好似一汪清泉,胖胖的小手揮著,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她立馬就舍不得了,簡心還這麽小,她如何舍得離開他。


    沈沛白見狀道:“也好,正好有事與楚兄商量。”


    楚聞庭涼涼地看了蘇映雪一眼,轉頭對沈沛白:“我也有事要問你。”


    蘇映雪心中一突。


    明月幾許,壺酒對酌。


    楚聞庭替沈沛白斟上一杯酒,看看天上月色,歎息道:“明月又似昨年圓,可惜物是人非,離多聚少。”


    沈沛白有些深意道:“世間之事,豈能遂人所願;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朱樓或坍,終有一日複起。”


    楚聞庭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麽:“你有何打算,真得放心讓岫兒跟著你?”


    沈沛白眸中閃過一絲什麽情緒,隻低聲道:“我更不放心她離開我,二哥,你就信我一迴。”


    楚聞庭還未開口,沈沛白說出了一句話,把他給驚著了。


    “待得此間事了,我想辭去官職,與岫兒搬來豐寧。”


    楚聞庭:“……”


    “……”


    半晌,楚聞庭終於意識到沈沛白並非開玩笑,他盯著沈沛白:“你……不替你父親洗冤了?你不要你的身份——”


    沈沛白打斷他的話:“父親冤屈我時刻銘記在心,當今聖上勤政為民,比那位何止強數倍,如今朝中形勢如冰層下的暗湧,泰薛聯手,安平王籌劃數十年,又豈會因此而放手,他的後招定會放在此事之上,我離開京城就是為了避開此事,皇上或許早已經知曉我的身份。”


    楚聞庭心漏拍了一下:“皇上他知道了,莫非追殺你們的另外一撥人是他所派?”


    沈沛白搖頭道:“不是他。”他若是下手,當日招他入宮的那日就應該動手了。


    皇帝雖自私疑心,卻倒是個愛惜賢才之人,他手中良才雖多,但是堪大用的卻是寥寥,更何況自己還曾舍命相救於他。


    沈沛白突然道:“當年楚夫人之事,對方極有可能是衝著我來的。”


    楚聞庭不解,沈沛白將抓住夏婉兒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楚聞庭勃然色變,將杯子砸了個粉碎:“當年在戰場,我父親幾次救安平王脫險,他就是這般報答他的救命恩人的!”


    他平素看起來是個溫和的書生,甚少迴拒別人的請求,待人接物若春風化物,隻有當年為官時與他相處的那些同僚,才知道什麽叫笑裏藏刀,計謀思慮遠超眾人,惹到他不要緊,若是惹到他親人好友,他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這麽多年來,他何曾這般憎怒!


    隻是這怒氣卻不是衝著沈沛白的,而且為了當年枉死的母親,還是沉淪愧疚和絕望的妹妹,安平王,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當年夏婉兒給我送了一盒她自己做的糕點,卻岫兒誤食,以至於……對方察覺到失誤,欲毀了我這顆棋子,又可混淆視線,所以才會將……”


    多年調查之後,沈沛白才知這種藥並非是無敵的,而是有好幾個缺點,一,蠱蟲在人體之中存活時間不會超過一年,二操控者不得離開蠱蟲超過十裏的距離,還有一件事情是,蠱蟲並非時時刻刻都起作用,若是人在昏迷之時就不會起作用,操控人之後蠱蟲就會陷入沉睡,半個月到二十天間隔時長之後,蠱蟲才會重先複蘇。


    沈沛白並未將此事告知皇帝,皇帝也不知道是誰給他下得蠱毒,實際上那日進宮,沈沛白察覺到皇帝對他起了殺心,然而不知道為何他又放棄了。


    楚聞庭深深唿吸,收斂了情緒:“你不必愧疚,安平王狼子野心,他怕是早就存了這一石二鳥之意!”


    突然他皺眉,看向沈沛白:“夏婉兒之事,岫玉可知曉……”


    沈沛白毫不猶豫搖頭:“未曾,她不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情。”


    “那便好,此事決不能告知她。”楚聞庭鬆了一口氣,頓了頓道,“如今你們二人能在一起,也算是上天眷顧,我信你能照顧好她,簡心就留在我這裏,我會替你們好生照料的。”


    沈沛白道:“多謝二哥。”


    楚聞庭飲下一杯濁酒,道:“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何以言謝。”


    夜風習習,院中有一顆梧桐樹,蘇映雪坐在翠葉華蓋下,天幕繁星,月似銀盤,她懷中的簡心安然入睡,並不知曉他的母親即將離開他。


    沈沛白自院外走進來,瞥見坐在躺椅上的人兒沐浴在月河之中,一身柳青色裙杉,麵容殊麗,將睡未睡。


    聽聞他的腳步聲,蘇映雪微微抬起眼眸:“迴來了,二哥他可是看出什麽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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