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打探


    三月湖水十分冰冷,陸茗一下去就腿抽了筋,在湖麵掙紮了幾下,整個人沉了下去。


    韋金平焦急地望著湖麵道:“怎麽辦,我不會梟水啊!”


    楚岫玉連忙站起來,將寬大礙事的袖子挽起來,露出了兩節雪白的胳臂,正待脫靴子。


    一旁的沈沛白道:“我去救他!”


    還沒有等楚岫玉開口,沈沛白就一個猛子紮進湖底。


    韋金平在一旁目瞪口呆,有些結巴道:“沈兄他、他會梟水嗎?”


    夕陽早已從山頭落下,天色黯淡下來,楚岫玉快要看不清湖麵的漣漪,她站在岸上等了片刻,卻沒有等到沈沛白和陸茗上來。


    她不猶得有些焦急,衝著湖水喊了一聲:“沈兄!陸茗!”


    正當她要跳下去的時候,沈沛白扯著陸茗從水底下冒了出來。


    楚岫玉和韋金平連忙過去,將兩人拉上岸,陸茗倒在地上,咳了幾聲,好在隻是嗆了幾口水,沒出什麽大事。


    沈沛白的臉色卻是白得嚇人,水珠從他墨發上不停的滴下來,將那玉樹蘭芝般的少年麵容襯托無比清冷絕倫,楚岫玉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想起之前在儒鬆院沈沛白發病的場景,連忙扶住他:“你沒事吧,你身上帶藥了嗎。”


    沈沛白點了點頭,他的胸膛急劇起伏,唇色發青,說不出話來,楚岫玉一著急就將手伸進了他的懷中,沈沛白的身軀一下子僵住了。


    楚岫玉摸到了一個瓷瓶,正是那日他的小廝給他服藥的瓶子,倒了一顆藥出來,給沈沛白服下。


    過了半刻鍾後,沈沛白的唿吸才逐漸平複下來。


    隻是少年的麵頰仍然有些緋紅,楚岫玉有些擔憂:“你的臉還這麽紅,真得沒大礙了嗎?”


    沈沛白閉口,搖了搖頭。


    陸茗一臉羞愧地跟沈沛白道謝,一群人折騰了這麽久,等迴到京城的時候,城門都要關閉了。


    到了將軍府,楚岫玉下了馬車,沈沛白在馬車上喊了一聲:“賢弟。”


    楚岫玉抬起頭看他:“何事?”


    沈沛白看著楚岫玉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那雙眼睛明亮似星辰迴望著她,絲毫沒有普通小女兒的嬌羞,他開口道:“賢弟下午之邀可還作數?”


    楚岫玉愣了一下,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自然是作數啦,等明日沈兄上門。”


    說罷,她衝著他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楚府之中。


    ……


    蘇映雪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醒來之時,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感覺身下的床榻又冷又硬,蓋在身上的被褥又厚又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身處雲州的一家客棧裏。


    方才她夢到了很多以前發生的事情,夢到自己跟沈沛白去羅家村探案,第二日沈沛白上門來,他們就在院中喝桃花釀和桃花糕,所謂的桃花釀其實是摻了水的清酒飲料,酒是楚岫玉從酒庫裏偷來的,這種飲料純度很低,逢年過節,楚子冀會讓楚岫玉喝一兩杯酒,楚岫玉的酒量就是從那時候練出來的。


    隻是她沒有想到,沈沛白喝了桃花釀之後居然一杯就倒,醉了之後,她要扶他去廂房之中休息,兩個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四目交接之下,沈沛白親了她一口。


    蘇映雪想著那些迴憶,唇角忍不住上揚,但是她想到此刻沈沛白生死不明,又馬上冷下了臉。


    從床上爬起來,蘇映雪換了一身行頭,江雪娘那副可笑的村婦造型昨天夜裏已經洗去,蘇映雪打開江春娘的包裹,事實上她除了白撿一輛馬車之外,還洗劫了江春娘的包袱。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江春娘將她帶出京城,那日她隨處一躲的宅子居然是牙婆居住的地方。


    這裏說的牙婆並非是那種為官員富豪做正經人口買賣的職業,古代人分三五九等,人口買賣自然也是不能避免的一件事情。


    大周的牙婆分兩種,一種是為官府富商以及正經人家的買賣丫鬟仆從等等,這些都是那些貧苦人家養活不了這麽多孩子,自願將兒女賣給富貴人家為奴為婢,或者自願自己簽下賣身契,這種稱之為和賣,是合法的行為。


    而另一種叫掠賣,是那種專門拐賣那些婦孺的人販子,專門拐賣那種長得好看的女子孩童,高價賣給青樓楚館,或賣給那些有些特殊興趣的貴人老爺們,這個是大周國律嚴令禁止的,一旦發現與群盜,盜殺傷人,盜發墳塚等重大罪行並論,處以砍頭並且分屍的極刑。


    然而拐賣人口古往今來,都是抓不完,殺不光的,在巨額利益和市場需求的驅使下,甚至連那些正經牙婆都做起了買賣人口的勾當。


    蘇映雪碰到的這個叫江春娘就是兩者並行的牙婆,她表明上是為官宅的富商買賣人口,實際上卻是暗中與那些拐賣人口的犯人勾搭成奸。


    蘇映雪醒來後前幾日,還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所以才順利的瞞過了江春娘,江春娘以為她是個傻子,也沒有捆著她,說起來蘇映雪還要感謝江春娘將她帶出京城,若是江春娘是牙婆,或許沒有人能在沈沛白那些影衛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出來。


    江春娘把她帶到了一個村子裏,那個村子的裏正是江春娘的幹爹,而那個叫蒜子的男子是江春娘的姘頭之一,這個村子裏的人全是拐子,平常他們都分散在各地,隻有他們的女人留在家中,恰好是過年,所以他們又聚集在一起。


    原本蘇映雪是跟江春娘他們住在一個院子的,後來她露出了原本的容顏之後,那蒜子就色心大起,趁著江春娘不在想要對蘇映雪動手動腳,被江春娘發現之後,兩個人吵了一架。


    江春娘就將她重先畫了那副醜容貌,關在了另外一個屋子裏。


    那個屋子還關在一個女子,也是被抓來沒多久的,蘇映雪那時候已清醒了五六分,那個被人控製的感覺十分玄妙,難以言喻,就好像是身體的某些部位被人上了牽絲,整個人如同傀儡,血脈深處有什麽東西在湧動,讓她在睡夢之中,突然從床上爬起來,好像某個遠方有什麽東西在召喚她一般。


    蘇映雪慢慢的發現了隻有在睡夢之中她才會不受控製的突然從床上跳起來,那時候她的意誌力最弱,好像是夢遊症一樣,用科學的角度來說,蠱毒或許是一種神經學的病症。


    所以她這幾日來,幾乎沒有怎麽睡覺,直到第三日的下午,那種症狀消失了,疲憊感一下子兜頭罩來,就好像一根緊繃的弦斷了一般,她昏睡了過去,直到她感覺到有人在她耳邊尖叫,然後她聽到了一個粗重的喘息聲,有人撲在她的身上,想要將她的衣服扯開。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操起瓷枕把身上的人打暈過去。


    是蒜子,江春娘的姘頭。


    之後的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總算是稍微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她不能跟那李總旗同行,是怕他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她盤點了一下江春娘包袱裏的東西,發現裏麵有不少的銀票和碎銀子,一些能簡單易容的物品,更重要的是還有現成的路引,這是蘇映雪最需要的,也是她為何一直留在江春娘身邊不逃走的原因之一。


    這江春娘還真是雪中送炭啊。


    蘇映雪麵無表情的想,不過你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之事,使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死不足惜。


    她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給自己化了一個男人的妝容,得虧她還是楚岫玉的時候,為了假扮成楚聞庭,經常自己化妝,就算是雙胞胎你跟他們相處久了之後,也會很輕易的分辨出二人,楚岫玉跟楚聞庭乍一看很相似,但是細看之下其實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好在她善丹青,對化妝易容之事,幾乎是無師自通。


    一個時辰之後,鏡中之人已然換了一副麵孔,眉毛斜飛入鬢,鼻梁挺拔,下頜骨打了陰影,使得原本柔和的線條變得硬朗了一些,隻是看起來皮膚太白嫩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什麽門派下山入世的小師弟,還好她的五官本來就有些深邃,至少不會跟那些古裝劇裏女扮男裝的女主一樣可笑。


    蘇映雪現在懷了身孕,不敢用太多的胭脂水粉來改變膚色,因為古代的化妝品都含有鉛粉,鉛粉對人體有害,更何況是嬌弱的胎兒。


    收拾完畢之後,她離開了酒樓,去附近的醫館,買了一些安胎的還有其他有可能要用到的藥物,買的時候她問大夫能否製成藥丸,大夫道:“倒是有一些藥丸,隻是藥性比不上自己煎的,而且價格也貴一些。”


    蘇映雪自然是需要方便服用的藥物,買完之後藥丸之後,她又轉入一家打鐵的鋪子,買了一把匕首,又讓鐵匠打了一些暗器,她身上還有一個秦叔給她打的暗器,但是那個暗器是個戒指,戴在手上難免會落了行蹤。


    她現在雖然已經感受不到那種被控製的感覺,但她仍然無法確認自己身上的蠱毒是否會發作,會在什麽時候發作,又或許需要跟施蠱之人在一定的距離才會被控製。


    她隻知道,她決不能留在京城,更不能去荊州找將軍爹和二哥。


    因為……


    她不再想體會,那種親手殺了最愛之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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