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身世之謎


    沈沛白迴府之後,知曉了這件事情,開口寬慰了蘇映雪,他蹙眉了片刻,道:“母親隻是恨我,你約莫是受到了我的牽連。”


    “這是怎麽迴事?”


    沈沛白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並非沈家之子,而是被父親領養的義子。”


    蘇映雪大為吃驚,久久說不出話來。


    ......


    三十年前,一個陰寒瑟冷的深秋。


    這一日傍晚,天色有些陰沉沉,天際烏雲翻滾,恐怕待會會有一場大雨。


    年方二十的沈夫人抱著一個嬰孩,溫聲哄著,抬頭看看天色,想起自己的夫君今日出門好像沒有帶傘。


    彼時,沈仲合不過是家境貧寒的順天府推官,家中不過奶娘丫鬟兩三伺候的人,俸祿又少,經常入不敷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而沈夫人是他進京趕考之前娶的妻子,隻不過是一個秀才的女兒,亦是無甚嫁妝可以貼補。


    沈仲合這段時日忙於公務,有時候三更半夜才迴來,順天府隻管午膳,沈仲合又舍不得銀子去打尖,經常會餓著肚子辦公,沈夫人心疼他,就每日做一些方便易帶的吃食給沈仲合送去。


    前幾日皆是自己的貼身丫鬟給他送去,但是上午那貪嘴的丫鬟吃壞了肚子,現在還躺在屋內哼哼呢,而奶娘又寒腿症犯了,走不了多遠。


    沈夫人就打算自己去送食盒,她倒沒有那些閨閣婦人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父親雖是個窮秀才,卻不知道家務為何事,母親又早早亡故,她為長女,下邊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年紀都尚小,所以平日裏家務都是她做的,她不得不拋頭露麵出去賣吃食,為養家糊口,倒也顧不上那些非議。


    如今他們租住的宅院,離順天府約莫不過兩柱香的路程,雇個轎子過去還是可以的,心裏想著等會或許還能跟相公一道迴來。


    她帶上兩把油紙傘,還有一個漆盒,漆河裏麵裝著剛剛出爐的豬肉餡餅,讓奶娘叫了一頂轎子,急匆匆往順天府的方向趕去。


    誰知趕到順天府後,卻沒有找到自己的夫君,問了人之後才知,沈仲合出去西城調查線索去了,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迴來。


    沈夫人沒有辦法,她一個女流之輩,也不好在全是男子的順天府等候,於是她又坐上了那頂等候的轎子,走到一半,大雨傾盆而下,抬轎子的轎夫躲在一旁茶館屋簷下避雨,沈夫人沒有辦法,隻好下了轎子,坐在茶館的二樓,等著雨停。


    這茶館位置不太好,雖是臨街的鋪子,卻是背靠著京城那條比較髒亂的平民區,二樓兩麵都開了窗子,沈夫人就點了一壺清茶,那小二就把她安置到了平民區方向的窗子。


    沈夫人一邊吃茶,一邊吃還帶著熱氣的豬肉餡餅,眼神往窗外不經意一瞥,倏地妙目圓瞪。


    這茶館的窗子恰好對著一條逼兀狹小的巷子,此刻這巷子的盡頭,竟有舉著鋼刀的黑衣人,煞氣十足追殺著一個慌亂逃竄的女子,那女子身後雖有兩個護衛,但那兩個護衛的身手顯然是不及那幾個黑衣人,更何況寡不敵眾,他們又要護著女子。


    很快的,那兩個護衛節節敗退,但他們拚著最後的力氣殺了重傷了其中兩個黑衣人,剩下的兩個黑衣人將那女子逼向牆角處。


    沈夫人心中震驚,但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慌忙躲在窗戶下,竟是膽怯地不敢出聲。


    雨聲滂沱,如同一隻猙獰的猛獸,將所有唿救和痛鳴聲吞噬如腹。


    這邊的窗子隻坐著沈夫人一人,所以隻有沈夫人一人看到此事,她怕驚唿出聲之後,那黑衣人追殺到此處,把茶館裏的所有人皆殺死。


    她縮在一旁不敢看,但是自己夫君是順天府的推官,此案若是被人發現,極有可能會順天府負責受理,她若是能幾下那黑衣人的容貌特征,往什麽方向逃竄而去,或許能成為破案的關鍵點。


    她鼓起勇氣,顫巍著抬起頭,往那處地方看去,透過如織的雨簾,她又看到了一個穿著灰袍帶著鬥笠的男子,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黑衣人砍向女子的鋼刃。


    很快黑衣人不及灰衣人,一人被殺,另一個人卻是逃竄而去,灰衣人扶起那個女子,也迅速離開了巷子。


    沈夫人不敢再停留,她披上蓑衣,帶著雨傘朝著順天府的方向行去,好在方才並沒有走多遠,隻是一條街的路程,她顧不上雨水打濕自己的裙擺,闖進順天府報案。


    順天府的門口衙役自然是認識沈夫人的,聽了這消息之後,馬上進衙稟報大人,府尹大人一聽順天府附近竟有此等兇徒,這兇手也太張揚了,馬上就派人去那巷子查看。


    沈夫人作為命案的第一目擊證人,就留在了順天府中,府尹見她衣裙半濕,就讓自家夫人帶她去後宅換一身衣服。


    不到半個時辰,先前派去的衙役迴來稟報:“府尹大人,現場確如沈夫人所言,但是那巷子的屍體不見了,地上有許多血跡,牆壁也有刀痕。”


    順天府尹緊皺著眉頭,屍體沒了,這案子就暫時查不下去,就派人先將沈夫人送迴了迴去。


    沈夫人落了雨,受了驚,迴去之後有些頭暈腦脹的,丫鬟和奶娘怕她受了風寒,急忙背下熱水和薑湯,沈夫人喝了一碗薑湯,此番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天色也晚了,她就熄了燭火上床歇息。


    睡到半夜,沈夫人聽到屋內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她今日受了驚,並未熟睡,倏然見到一個人影晃動,馬上將身旁嬰孩護在懷中,警覺出聲:“誰!”


    “是我。”沈仲合在黑暗中道。


    “夫君?”沈夫人坐起身,“你迴來的這麽晚,外頭還下雨嗎?”


    沈仲合道:“已經停了一個多時辰了。”


    沈夫人問道:“你怎麽不點燭火,方才你被雨淋著了嗎?”


    沈仲合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沈夫人沒有聽清,問道:“夫君,妾身去了順天府給你送食盒,誰料卻在附近看到了一起兇殺命案,我——”


    隨著燭火照亮整個屋室,沈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的麵前除了自家夫君之外,還坐著一個陌生腹部高聳的女子。


    沈夫人唿吸一窒,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聲音冷了一分:“她是誰?”


    沈仲合連忙解釋道:“夫人,你莫要誤會,我與她並無任何關係,這是我一位好友托付於我,讓我幫忙照料一段時日,等過了風頭,就將她送走。”


    沈夫人看了幾眼女子,看到對方穿著華麗繁複,發髻上插著精致昂貴的金步搖,不像是沈仲合這般小小推官能接觸的到,而且她氣度雍容,更不像是風塵女子。


    沈夫人神色才緩和下來,卻轉為驚詫:“你、是你,你是那個追殺的女子!”


    “夫人,你怎麽知曉。”沈仲合驚道。


    沈夫人就將方才在茶館中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沈仲合點頭道,“那位灰衣人正是我的一位好友,夫人,此事關係重大,切莫再向外人泄露。”


    沈夫人應下,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那個女子。


    隻見女子此刻眉頭緊蹙,麵容悲戚,她衝沈夫人勉強一笑,想說開口說話,唇間卻溢出一絲痛苦呻/吟聲。


    ……


    女子名叫素娘,從那日開始就在沈宅中住了下來,沈夫人的丫鬟奶娘都十分好奇她的身份,沈夫人對他們道這是自己一個嫁做人妾的遠親庶姐,因為夫君亡故,正妻見不得她好,就把她趕出了家門,她無人可投靠,就找到了自己。


    奶娘和丫鬟聽得嘖嘖稱奇,心中頗為可憐這個懷了身孕被趕出家門的女子。


    沈夫人自己心中卻有無數的疑問,因素娘容貌十分出眾,就算換了穿著,卻仍然有一股與她們這些平民不同的氣度。


    她問沈仲合素娘的身份,沈仲合卻搖搖頭道:“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若是你知道了,很有可能有性命之憂。”


    沈夫人便不敢再問。


    素娘塞給沈仲合幾張銀票,說這是報答他們的救命之恩,沈仲合卻是看也不看還了迴去,堅決不肯收下,又道家中一日三餐雖然簡陋了下,但是卻不缺一個女子的食物。


    素娘見他如此強硬,就收起銀票,取出一枚嬰兒帶的金鎖送給沈夫人,沈夫人推辭了半天,最後抵不過她,隻好收下來。


    因這金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的沈夫人,一改之前避開的心思,每日抱著孩子過去陪素娘說說話,素娘似乎中了毒,每日都在咳血,一開始咳出的血是鮮紅色的,有一日,她咳出的血變成了黑色。


    沈夫人嚇得差點將茶盞摔落在地,可是那個女子卻依然不肯吃藥,神態平和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眼沈夫人抱在手中的嬰孩,眸中滿是柔情,她開口道:“沈夫人,這段時日多謝你們的照顧了,若是我……”


    她停頓了片刻,接著說:“沈夫人能否幫我照顧我的孩子。”


    沈夫人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隻好道:“素娘吉人天相,自會逢兇化吉,化險為夷。”


    素娘沉默著,麵色素白,眸中卻有著無盡的悲傷。


    半個月後的深夜,素娘腹內絞痛,有了臨產的預兆,沈夫人有生產的經驗,早早就做了準備,產婆,熱水,剪子,繈褓等,早已備好。


    兩個時辰之後,產婦慌張的跑出來,跟沈仲合和沈夫人稟報:“大人夫人,這位姑娘怕是難產,老身實在是沒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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