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鑰匙


    蘇映雪道:“你能多說些,以前我們發生過的事情嗎?”


    社沛白站起身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馬車一路前行,繞過了一條街,蘇映雪仰起頭看著紅漆脫落露出斑駁痕跡的匾額。


    這裏是楚府。


    很多被抄家的宅邸,最後都會被賞賜給別的大臣,但楚府卻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一直空著,皇帝似乎把這個宅邸給遺忘了,除了門口那個鎮國的國柱被毀了之外,楚府仍然保持著原貌。


    沈沛白帶著蘇映雪從南苑走到北苑,一路前行,一路給蘇映雪說那些被她遺忘的事情,這個假山一角是偷偷做爆竹的時候給炸掉的,那個石頭是從城外的河裏挖來的,還有某個連蘇映雪都已經忘記的小屋內,擺著許多竹篾和工具,還有一些發黃的宣紙,被灰塵所覆蓋,有幾張紙張上還畫了半個褪去鮮亮色澤的禿鷹鴛鴦等。


    蘇映雪沉默著,最後兩個人走到了那個水榭樓閣之上,她停下了腳步,抬眸看著沈沛白:“對不起。”


    沈沛白臉色微詫:“為何道歉?”


    蘇映雪胸口發堵,微微斂目,是啊,為什麽道歉,她想不起來並不是她的錯,如果不是當年有人給她下了蠱,她也許就不會進宮,更不會枉死,錯的是給她下蠱的那個人。


    但是,她一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沈沛白孤寂一人過了十多年,她就忍不住心中酸澀。


    她幾步上前,將唇印了上去,用力吮取他的溫熱,沈沛白反手將她抱住,更加用力,追逐挑逗著她的舌尖,眉梢唇角俱是歡喜,耳根隱隱發紅。


    一陣秋風吹過,樓閣簷角的鈴鐺響起,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沈沛白將蘇映雪擁在懷中,低聲道:“你我之間,永遠無須道歉。”


    蘇映雪臉頰貼在沈沛白的胸膛之上,聽到他心髒有力的跳動著,微微閉上雙眼,隻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過了一會,蘇映雪問道:“你從何時發現我的身份的?”


    沈沛白指了指那假山:“那日,我察覺到有人躲在假山後麵,就讓懷劍留在暗處觀察,後來懷劍告訴我你進了宴海樓。”


    蘇映雪哽了一下:“就這般,你就認定我是楚岫玉了?”


    沈沛白搖了搖頭,道:“你還記得你讓人給我送了一副畫嗎?”


    “那畫有什麽問題?”


    沈沛白道:“那畫是我為了討楚將軍歡心,花了很多心思求來的,誰料……”


    蘇映雪默,誰料,竟輾轉之後,重先迴到了沈沛白的手中。


    這古代官員的休假製度,不像現在一般實行周休,因為他們隻有一個上司,沒法跳槽,更無法上訪抗議我們要休息日,這個上司要物盡其用的壓榨著屬下的價值,你幹不了,行吧,自有無數能力比你強的人搶著幹,幹不好事情還有掉腦袋的風險。


    一般他們每個月隻有初一十五才能休息,這一日被稱作是休沐,大家都會在家中休息,或者洗洗頭洗洗衣服,當然官宦人家,這些事情都是丫鬟幹的……


    婚假日是有的,但是隻有短短的五天時間,若是朝中事務繁忙,婚假日就會自動縮短,而且還沒得補,幾年前有一個官員結婚的當夜,他負責的郡縣發生了大事,消息連夜被送進了皇宮,他連洞房都沒來得急,就被皇帝招進了皇宮,為了解決問題,連著六七天都留在宮內,連迴家的時間都沒有。


    沈沛白是朝中重臣,很多事情都離他不得,比如最近的農田改革,還有梧州水患,以及最近邊疆時有敵軍騷擾,恐怕過些日子有戰事,秋意已深,寒潮來襲,皇帝染上了風寒,有些事物卻是耽擱不得,以至於沈沛白婚假日被縮短,好在皇帝體恤,仍然給了三日的婚假。


    這三日,二人如膠似漆,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二人住在一個庭院中,沈沛白雖然在婚假中,但是仍然需要花上一兩個時辰來解決下麵傳上來的訊息事務,蘇映雪就捧著書自得其樂,,她發現沈沛白藏書比她要多得多,而且很多都是孤本,遊誌,話本,野史演義等。


    她對那些孤本不怎麽感興趣,卻對那些話本十分感興趣。讓她驚訝地是,這隱藏在書架後麵,還有一個暗架,上麵擺放羅列著各種各樣的話本,包括一些鬼怪的,市井小傳,江湖奇譚,甚至還有一些豔俗故事,大多都是被禁的,這十年來坊間流傳的書籍,無奇不有。


    蘇映雪也算是一個喜好收藏話本書籍之人,她前世床底下有一個很大的暗閣,裏麵都是成樏的,將軍爹禁止的話本,大多都是從二哥手中搶來的,後來進了宮還偷偷讓大哥帶書進來,然後換上經書子集的封皮,光明正大的看。


    但是二哥從來不會把禁書給她看,雖然所謂的禁書不過是書生夜遇豔鬼,女鬼露露胸脯,在蘇映雪眼中也沒有多露骨嘛。


    蘇映雪透過書格縫隙,看著處理政務的沈沛白,原來沈沛白也喜歡看這種書籍,真是個假正經的悶騷,蘇映雪心中吐槽,轉身走了出來,假裝自己沒有發現。


    除此之外,其他時間兩個人都在房中,揮灑著汗水和熱情,一開始蘇映雪還害怕被人瞧見了,指不定流傳出一些狐媚子以及白日宣*之類的話,於是每次沈沛白有所意圖,她就撇開話題,或者找借口說要出門雲雲,但是往往不到半個時辰,兩個人就滾在繡錦中。


    蘇映雪過了半個月之後才發現,沈沛白在這個丞相府中有絕對的話語權,治下十分厲害,丫鬟和下人基本上都是聽從沈沛白的指令,完全不敢多舌。


    而楚子冀和楚聞庭等人隻在京城中待了兩天,就離開了京城,因楚聞庭如今還是戴罪之身,荊州離京城有千裏之遠,來迴要近一個月,雖說有人假扮成他,但是時間長了恐露陷。


    蘇映雪萬般不舍,又心中愧疚,老父在苦寒之地受苦,而她卻錦衣玉食,享受著下人伺候的日子。


    楚子冀摸了摸她的頭,道:“爹如今雖隻掛了虛名並無實職,但是那上頭的參軍將領,曾經是我屬下,對我敬重有加,為父不覺得受苦,還能教訓那些軟趴趴的小兵,他們可比我苦多了。”


    蘇映雪沉默不言,連夜讓人備了好幾車的衣物吃食用具,然後自己賬上的銀子分了一部分出來,塞給楚聞庭。


    楚聞庭看了一眼,嚇了一跳:“你哪來這麽多銀子?”


    蘇映雪道:“這些都是我的嫁妝。”


    楚聞庭淡睨她一眼道:“小看你二哥不是,你二哥我是何人,誰有本事從我這坑走一錢銀子?”


    蘇映雪道:“二哥,你就收下吧,就當做是這些年來給明兒和瀾兒補上的生辰禮物,當年宴海樓你也出了一些積蓄。”


    蘇映雪好說歹說,楚聞庭都沒有收下這一筆銀子,蘇映雪眼珠子一轉道:“我打算在其他郡縣也開火鍋店,二哥就且幫我保管這筆銀子,若是有合適酒樓,你幫我買下來。”


    這兩日楚聞庭也去了宴海樓,對火鍋倒不至於陌生,也知曉蘇映雪的想法,這是前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思忖了片刻才點頭道:“既如此,二哥就幫你看看,若有合適的店麵,二哥幫你留著。”


    蘇映雪和沈沛白將楚子冀等人送到城外,蘇映雪心中不舍,又多送了十裏。


    直至長亭,馬車停住,楚子冀開口道:“迴去吧。”


    蘇映雪目光中帶著不舍。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你能嫁給屹之,也算是了了為父的一樁心思。”楚子冀看了沈沛白一眼,眸中有些複雜的情緒,威壓十足地訓斥,“屹之,岫兒如今雖已經換了身份,但是她永遠是我女兒,若是有一天你負她,楚某定不會手下留情!”


    “若是有那麽一天,屹之定會親自將自己捆了,送上嶽父的手中,任由您處置。”沈沛白鄭重懇切道,說罷他將目光投在蘇映雪的臉上,眸中滿是柔情。


    “爹爹……”蘇映雪聲音有些哽咽,她想說她不想他們離開,她想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生活,但她知曉,這樣的日子已經迴不去了,楚家不可能恢複往昔,而她也嫁做人婦。


    楚聞庭看了沈沛白一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若是那小子欺負你,你便來豐寧城,二哥在豐寧城也認識不少俊朗不凡的闊少。”


    沈沛白臉色瞬間陰沉:“……”


    蘇映雪冷汗直冒,她總覺得幾年不見,她家二哥似乎兇殘了許多……


    馬車滾滾而去,隻留下飛揚的塵土,化做一個墨點,最後消失在一片黃土與天際相交之處。


    身旁之人握住了蘇映雪的手,道:“迴去吧。”


    “好。”


    三日轉瞬即逝,沈沛白開始忙碌上朝,而管家捧著厚厚的一疊賬本,放到蘇映雪的麵前道:“這些是沈府今年的賬冊,這一樏是田產的,那邊那疊是商鋪的,還個是庫房的鑰匙,這個是小庫房的鑰匙。”


    蘇映雪驚詫道:“小庫房鑰匙?”


    管家點頭道:“相爺說這些都交給你保管。”


    小庫房一般是私人收入,如同沈沛白這樣的官員,肯定會有不少灰色的收入,這些都不會入賬,而是有單獨的冊子來記錄,沈沛白把這些都交給自己,蘇映雪十分的意外,就算裏麵沒有放著這些東西,蘇映雪覺得自己不能接受小庫房的鑰匙。


    隻是管家卻是一副,這是相爺的命令,你若不要,就自己找相爺解決的表情。


    蘇映雪隻好接過了鑰匙,打算等社沛白迴來之後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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