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楚聞庭


    第121章


    馬車上的男子跳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了路引憑證,守衛仔仔細細看了幾眼,馬車車簾晃動,上麵下來一個身穿青藍色直綴,看起來似一個書生的男子,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娃娃,一男一女,生的粉雕玉琢,長相有些相似,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模樣。


    女娃娃道:“爹爹,你說祖父就住在這裏啊,這裏看起來這麽破舊,為何不把祖父接迴家住呢?”


    男娃娃撇嘴道:“你懂什麽,祖父沒法離開這裏。”


    女娃娃好奇眨巴眼睛問道:“為什麽?”


    男娃娃一時語塞,他怎麽知道為什麽,他從未見過祖父,這還是第一次過來拜見祖父呢。


    站在一旁聽了一耳朵的守衛,臉上露出了高然鄙夷的神色,沒法離開這裏,那定然是被流放過來的犯人,這些人估計是來犯人的家屬。


    既是家屬,那就是說他可以要一點過路費了。


    對麵的男子看似穿著很普通,其實卻很講究,腰間纏著碧玉帶,靴底雪白無汙泥,而且這兩個娃娃養得又白又胖的,守衛馬上斷定,這人絕不像他衣物所展現出來那般窮。


    而且此人口才甚好,守衛還沒有開口,對方就自覺掏出了一個銀錠。


    守衛忍不住多瞧了幾眼,總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馬車漸漸消失在城門口,那個守衛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是最近新上任的楚副教的兒子嗎?


    守衛悔得腸子都青了,楚副教頭的親人,他怎麽能收過路費呢!哎,他怎麽就想不起來呢,誒,隻能怪楚二公子長得跟楚副教頭太不像了。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他們都以為這是義子呢。


    ……


    楚聞庭拉著自家女兒的手,走進武校場內。不願拉著手的兒子,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沒走兩步,他就小步追上來,忍不住牽住了楚聞庭的衣角,小眉頭微微皺著,亦步亦趨。


    楚聞庭暗笑,默默將手放在身後,楚小少爺糾結了半天,才把小拳頭放在爹爹手中。


    “爹爹,這裏的人都好兇好可怕啊,祖父在這裏會不會受到欺負啊?”女娃娃顫顫巍巍,走了一半路就不肯走了,要爹爹抱抱。


    “不會,祖父可厲害了,沒有人敢欺負他。”


    楚聞庭就把她抱起來,身後的中年男子馬上走上來,衝著男娃娃擠眉弄眼:“小少爺,你要不要抱抱呀。”


    楚小少爺鼻孔朝天,一臉傲然:“哼,本少爺才不要。”


    走了差不多半刻鍾,看見前麵有好幾列穿著鎧甲的人,在那裏演練,雖然隻有一百多人,但是動作整齊劃一,行如風,勢如雷,十分威嚴淩冽。


    楚小少爺瞪圓了雙目,他呆呆地看著那些如同一個人複刻出來的隊伍,眼中滿是驚訝和欽佩。


    一個年過半百,兩鬢霜白的武將背著手站在陣前,身前飄著半白髯須,精氣十足,吼聲比隊列中那些精壯男子還要更威武更震撼。


    直到一個時辰過後,那支隊伍才結束演練,楚聞庭和一雙兒女早已經等在了楚子冀的房裏。


    “父親!”楚聞庭。


    “祖父!”聲音如同驚雷。


    “祖父……”聲音如同蚊子。


    楚子冀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小蘿卜頭撞到自己懷中,低頭一看好一個虎目可愛的男娃娃。


    “讓祖父猜猜,你可是明兒?”


    “正是孫兒!”楚白明立刻朗聲迴答,努力喊出方才在武校場上聽到的氣勢。


    楚子冀哈哈大笑:“很好,聲音非常洪亮,以後定是個衝鋒殺敵的大將軍。”


    楚白瀾還躲在爹爹的身後,不敢走過去,楚子冀看到楚白瀾的時候突然神色一僵,太像了,楚白瀾的模樣,簡直跟楚岫玉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瀾兒,過來,給爺爺抱抱。”楚子冀蹲下身,忍不住改變了稱謂。


    楚白瀾扯著楚聞庭的衣架,在楚聞庭的目光鼓勵下,她小心翼翼走到楚子冀的身前,把小手放到了祖父粗大的手掌心裏。


    楚子冀猛然抱住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近乎呢喃道:“乖孩子,乖孩子……”


    楚聞庭微微歎息,然後走過去,扶起了楚子冀,措辭了半天才道:“爹,我有兩件事要告訴您。”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要先聽哪一個?”


    楚子冀一手抱著楚白瀾,又俯身抱起了楚白明:“你小子從哪學得這一套,好吧,先說說壞消息。”


    “大哥失蹤了。”


    “你說什麽?”楚子冀擰著眉頭,“那混小子不是說準備開個鏢局,說要去招人手?什麽時候的事情?在哪失蹤,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是誰?”


    “您別急,前幾日我收到了秦叔的來信,半個多月前,他在京城待了幾日。”楚聞庭停頓住,看著楚子冀。


    “然後呢?”


    “然後他跟一個人見了幾麵。”


    “你小子能不能一口氣放完?扭扭捏捏、磨磨唧唧,別以為老子現在不敢抽你。”


    楚聞庭:“……爹,你先坐下來。”


    楚白瀾把小手放到楚子冀嘴巴上,意示他不要說粗鄙之語。


    “爺爺方才說錯話了,瀾兒什麽都沒聽見啊。”楚子冀深吸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瞪著楚聞庭,用目光意示,若是還不直接說主題,有你好受的。


    楚聞庭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喜帖,以及一封書信。


    楚子冀先是拿過那喜帖看了一眼,驚訝道:“沈沛白要成親了?誰家的千金啊?”


    楚聞庭指了指他。


    楚子冀莫名其妙,又仔細看了一眼:“蘇太師?”


    楚聞庭道:“蘇映雪,半年前在京外別莊,因為重病亡故。”


    楚子冀皺著眉看他,好像看著什麽奇怪的玩意:“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想說什麽?”


    楚聞庭把兩個孩子送出去,然後才沉聲斂目道:“爹,你相信借屍還魂嗎?”


    楚子冀擰著眉頭,看著楚聞庭,顯然是沒有料到楚聞庭會問這樣的問題。


    “爹,看信吧。”楚聞庭顯然也是不知道要怎麽說清這件事情,直接將手中的信遞給他。


    楚子冀展開信箋,隻看了一行,他就猛然站起身,一雙虎目厲視楚聞庭。


    楚聞庭一瞬不瞬的揪著心看著楚子冀,生怕他突然心悸昏厥,然而楚子冀隻是胸膛起伏了一會,就迫不及待地繼續看下去。


    這個信是蘇映雪親筆寫的,她簡單的描述了這段時日來發生了一些事情,然後寫了自己要跟沈沛白成親的事。


    楚子冀看完之後,一掌將信箋拍在桌案上,“啪”的一聲,桌案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堆爛木頭。


    然而隻是一瞬間,他又小心翼翼拿起了信箋,看著楚聞庭,聲音有些顫栗:“你看了?”


    楚聞庭點頭。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楚聞庭印象中,父親乃大周鎮國大將軍,是楚氏一族的支柱,更是他心中的大英雄,父親一直都是威嚴而肅穆,嚴己律人,對楚越川和楚聞庭尤其嚴格,他活了三十年,隻看到父親掉過兩次淚。


    第一次是母親去世那一日。


    第二次,就是此刻。


    楚聞庭默然,他突然發現看起來健碩清臒的父親,雙目早已經渾濁,他想著,混賬岫兒,等到京城中,若是父親要教訓她,他一定不會再站住來阻攔!


    ……


    轉眼到了中秋之日,蘇映雪坐在院子,麵前擺著一盤月餅,她心理想著也不知爹爹和二哥收到自己的信沒有,她算了一下時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爹爹和二哥會趕到京城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隻是她不知道爹爹能不能離開荊州,還有大哥,大哥究竟去哪裏了?他知道自己婚禮的日期,應該也會來參加的吧?


    弦月做了七八種口味的月餅,有奶黃、紅豆、五仁味的,還有蘇映雪最愛的蛋黃月餅。


    弦月讀書寫字沒有任何天賦,但是做吃食,卻是天賦全點滿,或許她天生對美食有一種誠摯的熱愛,每次做吃的,皆是全神貫注,一絲不苟,好像在完成什麽藝術。


    蘇映雪覺得自己遠遠比不上她,自己雖然愛吃,卻不愛動手,她看到什麽都想要嚐一嚐,弦月卻是看到什麽美食都會動手去做一做,這大概就是理論派和實踐派的區別吧,弦月若是出生在現代,或許會成為一個美食大師,而自己最多隻能當一個吃貨。


    用筷子夾起半個月餅,切口處是橙色的蛋黃,餅皮混入了綠豆泥,光澤細膩,口感清口爽滑,鹹香的蛋黃融入了在綿軟中融化。


    蘇映雪咽下之後,感覺有些反胃。


    奇怪,晚上沒有多吃啊,難道是剛剛跑步跑太快了?


    中秋佳節,本應該是熱熱鬧鬧的團圓家宴,然而太師府裏的宴會,卻顯得有些蕭瑟寡淡了些。


    大夫人被送家廟,蘇秋露進了宮,四姨太和四少爺蘇孟元被禁足庭院,蘇碧雲自從皇宮中迴來之後,就閉門不出,也不知道受了什麽打擊,連中秋宴會都沒有出來。


    一張桌子原本一家人還坐不下,現在卻是虛虛空了一半的位置。


    老夫人隻是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迴佛堂念經去了,臨走前,她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掃了蘇映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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