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少年遊


    第43章


    正待埋頭繼續渡氣,一低頭對上了一雙迷茫澄靜的眸子,那雙眼眸若層林盡染的墨色,似倒映著的湖光山水,好像迷失在山間深處的小鹿,幹淨而純潔,眸中卻帶著幾分驚詫和羞澀,待反應過來楚岫玉對他做了什麽之後,整個人僵住,絲毫不敢動彈。


    楚岫玉連忙將他扶起,問:“你沒事了吧?”


    沈沛白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他胸膛起伏,臉色發白,鬢角處微微潤濕,顯然是仍虛弱無力開口。


    “少爺!您沒事吧!”沈沛白的書童一臉惶恐擔憂,跑了過來。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青花瓷瓶,從中倒出兩粒黑色藥丸,又取出一個外形似酒壺的瓶子,訓練有素地將把藥喂下。


    半刻鍾之後,沈沛白的臉色恢複如常,耳尖卻仍然發紅,眼神飄忽,不敢將視線落在楚岫玉的身上。


    “楚兄無事了吧,你方才真得要嚇死我們!”陸茗仍有幾分心有餘悸,“你這體質,以後還是別這般拚命了,這要是萬一有個好歹……”


    話沒說完被楚岫玉瞪了一眼,他連忙止口。


    “沈兄,多虧聞庭急中生智才救了你啊。”韋金平在一旁道。


    沈沛白神色一怔,耳尖發紅,目光落在比他矮了半個頭,五官精致的少年身上,連忙拱手:“多謝楚弟出手相救,救命之恩不勝感激!”


    此次事情過去,楚岫玉好幾日沒有見到這位身體嬌弱的沈家少爺,本以為他應該不會再來演武堂,卻不料幾日後,又見到沈沛白端端正正站在武器架的前麵,身後還跟了兩個書童,一人背著布袋,一人拿著汗巾,正苦口婆心的說著什麽,沈沛白對二人毫不搭理。


    “楚弟!”沈沛白一轉身看到楚岫玉,眸子一亮隨即又耳垂微紅,開口仍然有幾分赧然,“你來得正好,沈某正欲挑選兵器,卻不知適合哪般,楚弟可否指點一番。”


    楚岫玉眉角一抽,有種預感未來她一定不會舒坦。


    她原本是有騎射武藝課時就假扮成自家二哥去儒鬆學院,其他課程一概不去應付,後來女子學堂多了女紅等各種手藝課程,而楚將軍和楚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女兒自小性子野多動,隻要不隨便出門,儒鬆書院和女子學堂兩者可以選一,楚岫玉兩相對比之後,還是選擇去儒鬆書院,而其中最為苦逼卻是楚聞庭楚二少,一天到晚得窩在房中不說,等過了這段時間去聽學,還要麵臨著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約戰和問題。


    而她時常會找各種借口逃掉上午問學堂的課程,所以並不知道沈沛白這幾日都在問學堂找她,她隻知道,從沈沛白來儒鬆書院之後,楚岫玉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到了頭。


    因參知府與將軍府相隔不遠,沈沛白的馬車每日都會停在將軍府的門口,等楚岫玉一同去學堂,一開始楚岫玉用各種辦法推脫,卻仍然沒有辦法避開沈沛白。


    “沈公子,我家少爺還在用早膳,您還是先去儒鬆院吧。”下人道。


    “無妨,天色仍早,沈某在此地等候便是。”少年坐在馬車上迴答,手中還舉著一本書。


    “……”


    “公子,我家少爺今日身體不適,要晚一些去學堂。”下人道。


    “那我進去探望一番,恰好沈某帶了一位略通醫術的仆從。”少年連忙從馬車上下來。


    “……”


    “沈公子,我家少爺已經跟韋公子一道走了。”下人麵帶歉意道。


    “楚弟今日竟起得如此早?”少年一臉大有長進的欣慰。


    “……”


    結果當然是沈沛白趕到儒鬆院,直至晌午過後才在演武堂中找到了啃著糕點的楚岫玉,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投入,沈沛白上前一步排她肩膀之時,她還嚇了一大跳,鼓著腮幫子轉過來看到他,如同一隻受了驚的小倉鼠。


    “嗨,沈兄……”楚岫玉一邊憨笑,一邊努力咽下口中的糕點。


    “賢弟,為兄上午在問學堂未曾見到你的身影,你可是……”沈沛白停頓了片刻,目光落在楚岫玉的臉色,“又夜裏受涼,風寒入侵了?”


    “對,對啊,我上午來了書院後,突然感覺頭昏腦熱,就迴府休息了。”楚岫玉麵不改色,一臉無辜道。


    如此幾次之後,楚岫玉幾次跟楚將軍訴苦,結果她爹卻是眸中含笑道,沈沛白性子沉穩,待人謙恭有禮,又天賦聰敏,正好跟他改改你那野性子,還不忘叮囑她不要欺負人家,她萬般無奈隻好每日早起,跟沈沛白一道去儒鬆院。


    韋金平和陸茗二人幸災樂禍,他們可是要每日早起,風雨無阻的來儒鬆堂問學,平日很是羨慕楚岫玉,恨不得自己也是女兒身!


    雖然人到了儒鬆堂,但是講學的老師一離開,三大問題學生必然借著上茅廁開溜,沈沛白一開始還疑惑為何這三人為何上個茅房都要一起,結果連著幾天他就發現了其中的貓膩,於是他又開始對著楚岫玉一頓苦口婆心,每日楚岫玉一起身,沈沛白的第一反應就是“賢弟,你去哪?”“賢弟,為兄與你一道去。”“賢弟,不可胡鬧!”


    楚岫玉簡直要瘋了,見過古板固執的書呆子,還沒見過這般促人向學,喜歡教育人的書呆子,這位兄弟,我隻想當一個安安靜靜的學渣,你這個學神就不能放過學渣嗎,就算你愛督促別人,可以去督促別人啊,為何要跟我過不去!


    陸茗和韋金平二人在一旁捧腹大笑,說他要是知道你是個女的,會什麽表情?


    楚岫玉一個一個爆栗,煩躁極了:“少幸災樂禍,快點給我想辦法。”


    陸茗出主意:“要不找幾個人,套上麻袋打一頓好了。”


    楚岫玉瞪了他一眼:“你腦袋長這麽大,裏麵都是肌肉嗎?”


    陸茗一噎,道:“打不得罵不得,那你說怎麽辦?”


    韋金平也是一臉鄙視:“我家後院的旺財都比你聰明。”


    “你這死猴子,信不信我打你!”陸茗梗著脖子,氣的冒煙。


    “你說誰是死猴子,你再說一次試試!”韋金平臉色一沉,一把揪住陸茗的衣服。


    “死猴子,死猴子,死猴子!”


    “看我不揍死你!”


    “來啊,來揍我啊!”


    “……”


    “……”楚岫玉轉頭就走。


    二人鬥了半天嘴,等迴過神來,發現人早已經走遠了。


    過了一日,傍晚時分學子紛紛歸家,沈沛白正待離去,卻見楚岫玉讓小廝從馬車中取出一個水紅紋錦的大包裹,韋金平和陸茗二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沈兄,今日日麗風清,碧空萬裏,正是放紙鷂的好時節啊,我們三個人欲往我家在南諸山中的別莊,沈兄要不要同去。”楚岫玉笑著開口。


    “也好,那沈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沛白一臉溫和道。


    陸茗拉過韋金平小聲嘀咕:“我以為沈沛白不會去呢,你說他是不是看上岫玉了,如果他要跟我搶岫玉,我第一個不服!”


    韋金平白了他一眼,心道你不服有什麽用,岫玉會看得上你嗎。


    三個人帶著仆從坐上馬車一路往南諸山而去,南諸山在京郊附近,環境清幽景致麗人,正是春草飛長,百花絢麗的時節,楚府在南諸山上的別莊名為楚天闊,是楚岫玉的祖父所建,楚家人時常會來此莊納涼消暑。


    楚岫玉不僅做了好幾個風格迥異的紙鷂,還帶了很多其他新奇的玩意,其中最為讓人稱奇的是一套木牌,由鬆木雕刻製成,以墨描繪凹槽處,名叫三國殺,玩法新奇而有趣,三個人一玩起來就入了迷,陸茗和韋金平強烈表示也想要一套。


    得了楚岫玉許諾之後,幾人又翻出紙鷂,跑到附近平坦開闊之地肆意玩樂,沈沛白雖不曾跑鬧,站在樹冠之下遙遙望著,平日裏蒼白的膚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潤,眉梢眼眸之間透著一股舒意。


    “沈兄,你來拿著這個線。”楚岫玉衝著他招手。


    “賢弟,你不過比我小一歲,叫我沛白便是。”沈沛白走過去道。


    “好,沛白,你也別叫我賢弟了,叫我岫、聞庭好了。”楚岫玉隨意道,她前世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叫的出口,將線放在他手裏,眼珠子一轉,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你來試試。”


    沈沛白接在手中,頓時手忙腳亂:“聞庭,我不會……”


    話語剛落,那紙鷂就斷了線,一頭栽進了一棵參天大樹的樹冠之中。


    “哎呀,我的紙鷂,這是我爹爹給我做的!”楚岫玉驚唿出聲。


    沈沛白滿臉愧疚,連忙道:“我去取,聞庭莫慌。”


    說罷抬步往林中方向走去,韋金平與陸茗原本在溪邊抓魚,見有熱鬧可看,齊齊跟在他的身後。


    “沈兄,你這身子骨如何能爬樹,還是由我去吧。”陸茗假意道,“小弟雖有些畏高,但是你上樹,我十分憂心啊。”


    “是啊,讓陸茗上去取吧,他雖然笨了些,但是勝在手腳強壯!”韋金平在一旁擠兌道。


    “韋金平,我說你純心氣老子啊,我方才可沒有搶你的魚。”陸茗眉頭一吊,又跟韋金平鬥起嘴來。


    沈沛白微笑搖頭,卻沒有理他們,挽起衣袖,準備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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