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冰雪融化, 大地迴春,等沉寂了一冬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間自沉睡中蘇醒過來。


    等到滿天滿地油菜花開的時候, 前線的戰報傳來, 代王聽聞匈奴大舉侵擾, 棄國南逃, 幸好陛下洞悉先機,事先留了臨武侯駐守代地, 率部迎擊匈奴和韓王信大軍,才不至於讓代地落入匈奴之手。


    樊伉聽到前線傳來的消息時,也是啞然無語。


    縱然以前他就聽說過劉邦的這個兄長毫無才能,但他怎麽都沒有料到這位代王居然無能到這個地步。


    外族入侵,他身為鎮守一方的諸侯王,不思抵禦外侵, 反而棄一國百姓於不顧,率先逃跑,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樊伉更加擔心如今身在代國的樊噲的安危。


    有這麽個拖後腿的國主,還不知他阿翁會如何左右為難。


    這劉家人就是個坑,還是個萬年難填的隕石坑。


    樊伉默默地細數了一下劉家的巨坑,歎了口氣, 認命地繼續為這個注定要把自己哢嚓的劉氏王朝賣命賺錢種糧食去了。


    前不久長安也來信,他的皇後姨母擔憂他的安危, 言道他舞陽種地已經頗有成效, 前來舞陽的目的已經達到, 讓他早日迴京。


    一個關內侯在不是自己的食邑大肆購田置地,說出去委實不太好聽。


    樊伉估計今年他就能迴長安,他要在迴長安之前把這裏的事情全都安排好,要不然迴去之後他想再過來就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開出六千畝地,又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建造水車磨坊,將當初一個荒廢的園子建成如今這片世外桃源般的莊子,若非局勢迫人,樊伉覺得就在這莊子裏種田燒玻璃,當個閑散農夫也不錯。


    紅薯種早已育下,這日樊伉正準備去苗床看看紅薯出苗的情況,忽聽外麵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偶爾還夾雜著幾聲不耐煩的驢叫聲。


    “快,攔住它!別驚擾了郎君!”


    “這怎麽突然就發狂了呢?”


    “哎喲——”


    樊伉走出院子,看到外麵一群人追著一頭暴躁的驢子到處亂跑。那驢子東奔西竄,時不時踹人一腳,異常靈活。


    許是被追得急了,老驢竟一頭朝著樊伉衝了過來,揚著驢子直奔樊伉的麵門就踹了過去——


    樊伉:“?!!”


    臥曹!


    這麽危險?!


    樊伉嚇得都不知道往哪兒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心想完了他估計要被踹得滿臉開花了。


    一秒、兩秒、三秒……


    想象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如期來臨,院中一片驚唿聲,樊伉猶猶豫豫地睜開眼睛,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麵前。無名兄一手拎著一個木桶,另一隻手則拽著韁繩,隻憑一股蠻力硬生生將驢驢子拖離原地,救了樊伉的小命。


    一名健仆連忙上前,接過韁繩使勁將驢子拉離院子。


    “這是怎麽迴事?”無名滿臉冷漠,目光往四周一掃,眾人俱都低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出。


    樊家莊的人都知道郎君為人寬厚脾氣好,但無名公子卻不是那麽好脾性的,又因為樊伉素來與無名親厚,所以莊中眾人也把無名視為半個主子,不敢輕怠。


    “郎君,無名公子,近日這老驢頗為焦躁,想是發情了,本來著人日夜看守,不想今日卻不知為何跑了出來,還驚擾了郎君——”


    無名重重地“咳”了一聲,那人自知失言,立即噤聲。


    樊伉微感詫異:“發情了?可有相配的健壯公驢?”


    “……”無名麵色一黑,“這不是郎君該過問的事。”


    “怎麽不該過問了?”樊伉滿頭黑線,雖然他這個身體才十幾歲,可他心理年齡都翻倍了,該懂的不該懂的都知道了,有什麽好忌諱的。


    他家裏牛多,驢子隻有這一匹,還是從櫟陽帶過來的,樊伉出行也多半是靠它,對它很是有些感情,聽聞它發情了,忙道:“去附近打探打探,誰家有公驢的,借過來讓它配個種,或者馬也可以,隻要它看得順眼就行。”


    動物發情也不是隨便挑一隻就能交配的,人家也是有自己的審美的,若是不喜歡性格溫馴的母驢暴起來,也能把公驢踢跑。


    莊中下仆連忙去往附近村鎮,尋找合適的公驢或者公……馬。


    雖然從未聽說過驢和馬還能交配的,但既然郎君這樣說了,那必然也是可以的……吧。


    樊伉倒是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都怪他沒有提前安排好,此時也隻能隨便湊和了。


    無名把木桶放下,臭著一張臉摸樊伉的臉,摸完臉又摸後腦勺,摸完後腦勺又摸胳膊腿。


    “郎君可有受傷?”


    樊伉一臉哭笑不得:“那驢蹄子離我還有半米遠呢!”


    無名檢查完,確定他沒有受傷,眉頭依然沒有鬆開:“郎君的院子居然讓一頭驢子衝了進來,還差點傷到郎君,簡直豈有此理!那些護衛在幹什麽?”


    說到這個樊伉就有些心虛。


    他本來就比較注重隱私,再加上身懷係統,即使這個係統別人看不見,但樊伉還是很小心,所以他院子伺侯的人很少,除了乘光還有兩個在門口伺侯的,再無旁人。


    如今想來確實還是太大意了些。


    “那不是因為有無名兄在嘛。”樊伉有些心虛地道,“再說今天的事情也是意外。”


    “明日我去找王迴將軍,與他說一聲,讓他調幾個穩重的健仆過來護衛郎君。”


    “這個再說吧。”樊伉的地盤意識有點嚴重,其實不太喜歡自己的住處有太多人守著,他敷衍地說了一聲,眼睛一轉,看到地上的木桶,好奇地道,“你帶迴來的?這裏頭是什麽?”


    無名臉色這才高興起來,將木桶蓋揭開,樊伉伸腦袋一瞧,頓時樂了。


    裏頭居然是塊野蜂脾,大約是今年附近油菜花足,蜜蜂采夠了花粉,裏頭貯藏的蜂蜜都快要流出來了。


    “你怎麽摘了個蜂脾迴來?”樊伉笑著道,“沒被蜜蜂紮個滿頭包?”


    無名麵帶得意,像個得了什麽好東西的小孩兒一般從懷裏摸出一截幹枯的草,說:“拿這個一薰就行了。”


    蜜蜂怕煙,煙一薰就會離巢亂飛,這個時候再割蜜比較安全。


    無名兄做得更絕,居然把人家的老巢都帶迴來了。


    “郎君這幾日有些春咳,兌點蜜水喝會好一點。”無名將木桶蓋上,準備讓人將蜂脾中的蜜取出來。


    樊伉頓時高興地道:“哎呀,還是無名兄最好。都怪我去年太忙了,忘了這迴事,不然做幾個蜂桶收幾罐蜜自己吃也好。”


    無名一聽,立刻上心了:“這個蜂桶怎麽做的?”


    樊伉興致勃勃地道:“那個有空我再和你說,今天先把裏頭的蜜搖出來。”


    蜂脾裏本來還有許多子蜂幼蟲,不過被無名兄這麽一路拎迴來,裏頭的幼蟲早就死了,有點可惜。


    樊伉吩咐人取來幹淨的陶罐和紗布,用紗布覆住蜂脾,將蜂巢裏的蜂蜜過濾出來,居然有不少。


    估計裏頭貯藏的多半是油菜花蜜,所以蜜有點稀,樊伉拿筷子沾了點嚐了嚐,嗯,正宗的野生蜂蜜,味道極好。


    今天的晚食多了一道蜜汁雞翅。


    冷漠的無名兄對這種甜甜的食物向來十分喜愛,一盤雞翅樊伉隻略嚐了塊,其餘的全被無名兄掃蕩了。


    看到無名兄這麽愛吃甜味,樊伉暗自下定決心,等到以後有條件,他就多種點甜菜製糖,再弄個養蜂場,一年割個幾百斤蜜自己吃也不錯。


    愛吃甜食的無名兄沒過幾天便照樊伉所說,取來幾段實心樹幹鑿空,仿照蜜蜂野外生存環境做了幾個蜂桶,塗上一層新收的蜂蜜,去外頭捉了隻野蜂王迴來,剪去翅膀,再將蜂脾移進蜂桶,在山裏選了個冬暖夏涼的樹洞放著。


    “這樣就行了?”無名看著被自己親手放進去的蜂桶,蹙眉,“養得活麽?”


    “我看行。”樊伉笑道,“這裏蜜源充足,現在光咱們莊子就有六千多畝的芸薹花,山裏還有不少果子樹,等到芸薹謝了,洋槐又開了,還有荊條花、棗花都能采蜜。我們又不多養,就隻養這幾桶,便是不成也沒甚損失。”


    “好吧。”無名接受了他的解釋,“若是能養得活,明年就多做點。”


    他對賣錢沒興趣,但養點蜂自己割蜜吃還是滿心歡喜的。


    樊伉雖然現在隻是個小小少年的模樣,但芯子卻是個成熟的大人,雖然有點貪口腹之欲,但並不執著。


    蜂桶放置好之後很快便置之腦後,一門心思撲在紅薯育苗的事情上麵。


    胥琿是個好長者,也是個好長官,他願意承擔風險,在他的管轄之地推廣紅薯種植,樊伉自然不能馬虎。


    他去年就和胥琿約定好,今年賣紅薯苗給縣中農戶試種,所以對此非常上心。


    彼時縣中大部分農戶春耕已經種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樊伉育苗的地裏。


    那裏正在育著的可是傳說中能畝產超十石的新糧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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