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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念,一個空洞而又形象的詞,道家認為萬物皆有靈性,何況是人。從人到死,六道輪迴,本是自然規律,正因為有些原因導致了這些自然規律被破壞,那才有了怨氣。有了邪就有正,慢慢的以宗教的形式開始取代了巫術,以有體係的各種法術開始取代了含糊不清的跳大神,宗教開始去化解這人世間的怨念,企圖讓一切重歸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順是自然,逆亦是自然,怨念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到現在查文斌才明白,當初發明這個“邪術”的江西道士未必就一定是個邪人,就像老祖宗發明了火藥,有人用來做煙花,有人用來做殺人的武器,隻是看用它的人是個什麽目的了。


    “用你的血和她的血混合做引子,日後這一千亡魂都會記住你們,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你的命運將和她永遠不會分離。”這是那位李神仙告訴他的,查文斌輕輕的閉上雙眼靜靜的感受著指尖的舞動,筆尖的躁動來迴上下不停的將鮮血塗抹在白布上。


    大約過了有一根煙的功夫,筆停了,查文斌慢慢的睜開眼睛,不知道怎麽形容那幅圖。


    他後來是這樣告訴老夏的:“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照著臨摹,我也不可能再畫出那樣的圖了。”


    後來,這幅圖被老顧拿了去研究,再後來,羅門的人也來了,我聽河圖跟我說過這事,他說你知道西安碑林中的華夷圖和禹跡圖嘛那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地圖,師傅機緣巧合下看到的那副被推斷是一副更早的地圖,有多早大概比禹跡圖早2300年,比後來三星堆出土的西漢圖約早1300年


    我說你是跟我吹吧,不可能,你都說了,那筆是那個江西道士給你師傅的,他是宋徽宗年間的,怎麽會知曉那麽早的地圖呢


    河圖眯著眼,紅著臉,他的酒量的確不好,剝了顆花生米道:“要是懂我就不會那麽早就被趕出師門了,聽師傅說,在很早以前三界是不分開的,神州大地上有通向三界的道路。那副圖也不是那個江西道士所畫,而是千年的戾氣和怨恨打開了通向地獄的大門。”


    查文斌無意之中看到了這樣的一幅圖,有人說那是一副藏寶圖,也有人說那是一副死亡之圖,而查文斌叫它地獄之門。


    踏入門中,生死兩茫,三天時間裏,查文斌必須要要找一具女屍,現在的袁小白已經進了那道門,若不能三天內完成接下來的借屍,一切將都會萬劫不複,也包括他自己。


    老夏覺得不舒服,這屋子再呆下去怕是要不行了,查文斌一臉蒼白,整個人看著鬼氣森森的,老夏覺得眼前的查文斌很陌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文斌,我總覺得這事不人道。”


    幾天前,袁先生以前托人找到了這樣一個女子,聽說是為了感情上吊自殺了,已經入葬有一個多星期。袁先生有些手段,托了人,據說給了不少錢財,那女子的父親也是個貪錢的主,閉著眼睛含著淚一邊把錢踹兜裏一邊就答應下來了這事。


    “時辰差不多了,你穿上這身麻布跟我出去,屋外有車候著,這事兒外人不能沾,得靠我們自己。”說著,他給老夏遞了一身白色的麻衣,其實就是喪服,老夏雖有些不情願可也硬著頭皮給換了下來。


    小白的黑白照片也被老夏一並捧著,查文斌在在後挑著個燈籠嘴裏哼哼唧唧的撒著紙錢。


    “陰陽無忌,百無禁忌天官賜福,地府安康”接著又是鐺的一下,就跟古代打更的似得,走三步吼一嗓子。老夏那個臉都要綠了,可是他不知道查文斌撒出去的每一把紙錢都在地上轉著圈兒,此刻的袁家大宅裏守著一堆一堆搶錢的主,查文斌隻覺得手上的紙錢隨時都要被人搶去似得,自己的腳後跟不知有多少雙手在抓著


    出了門,一架小客車已經停好,車牌被黑色的紗布擋著,老管家招唿著司機一路絕塵,午夜的上海它就像是幽靈一般飛速的穿梭。


    車子一路向北,在滬蘇兩省的交界處有個小魚村,那時候的啟東縣還遠不如現在這麽發達。停在村口,司機閃了三下大燈,對麵有盞手電也跟著亮了幾下,那便是信號。


    下了車,有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男人,滿嘴的酒氣,他好像怪車子來晚了,一個勁的囑咐動靜小點。查文斌很理解,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大概他也沒臉在村裏呆下去了。越過幾片田地,又穿過一片竹林,竹林後麵有個小山崗,山腳下老遠的查文斌就看見那座還插著花圈的新墳。


    看得出,主人家葬墳的時候沒怎麽用心,亂石頭加上一堆黃土,前幾日下雨都已經衝掉了三分之一的墓基。男人走到山崗前就不願意再走了,隻是停著,老管家很是懂事的從兜裏又摸出一封紅包道:“別難過了,迴頭這姑娘我們會找地方給她重新厚葬,好生給她超度,一年三節香燭紙錢都不會拉下。”


    男人接過紅包假裝的哭了幾聲轉身便也歡快的離去了,看著他的背影,老夏狠得牙癢癢,這做爹的到底還是不是人哪


    這種新墳很好扒拉,查文斌拿了一副香燭給點上,半跪著對那墳頭道:“姑娘啊,這裏冷,我是來給你挪個窩的,不是來害你的,千萬莫要怪罪你父親。”


    這些話,無非就是圖個心安,該繼續的還要繼續。遠處村裏的幾條狗在田頭躁動,查文斌怕驚擾了村民,對老夏道:“時辰差不多了,天亮之前還得趕迴去,這屍不能見光,不能見氣,否則就要壞了。”


    借著手電,查文斌蹲下去抓了一把墳頂上的新土揚手一撒道:“新人墓前起靈棺,護法玄壇列兩邊”嗖嗖兩道令旗插在墳墓兩側,轉身再喝道:“先請黑虎趙元帥,提鞭斬關保平安”


    他手裏拿著一根柳樹枝猛地朝著地麵狠狠的抽了一下,這叫震鬼,新墳裏的主基本還都沒成形,有些怨氣也不大,為了起棺方便不出意外,都要先給來個下馬威。


    然後再拉著老夏和那個司機往墳兩邊站著,一人手裏拿著一把鐵鍬,每把鐵鍬上都有一根紅繩,繩上係著兩枚銅錢纏在鐵鍬柄上,他又喝道:“門神護衛分左右,二十八宿護寶棺;此處不是停靈地,亡人跟吾走一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土”


    這一長串的,查文斌是一氣嗬成,這便是天正道的起靈咒,在移墳遷墳的時候都要用到,帶著一點口語和本土化。兩個人聽到他喊,一鼓作氣就往下挖,原本以為會很深,不想這戶人家真的小氣,也就兩分鍾就到了低。


    那口棺材連油漆都沒來得及刷,就是拿鋸木廠的廢板邊粗糙釘的,老夏還給一鏟子打了個洞,多虧查文斌用黑布給蓋上,幾個人躡手捏腳的用麻繩坤好棺材。查文斌又在棺材頭上貼了一道鎮屍符,匆匆再把現場還原,一行人抬著棺材乘著夜色趕緊往車上走。


    這車本來就是裝棺材的靈車,後麵是個密封的金屬箱子,前麵可以坐人,棺材放在箱子裏,車子就開始發動。


    折騰了一晚上,老夏那是真困,查文斌也差不多累到極限,搖搖晃晃的,這倆人就想睡覺。合著衣服,車子裏還挺暖和的,這司機也是收了好處的,這種事他很少參與,就跟坐在旁邊的管家搭話道:“你們這是拉迴家配陰魂的吧”


    老管家自是守口如瓶,頗有些架勢的迴了一句:“不要亂打聽,該給你的都會給你的。” 道門往事:妙


    那司機頻頻點頭道:“知道,知道,這種事一般都不能亂講。”


    車子一路開得飛快,這司機以前部隊裏幹的是駕駛兵,退伍後就要了殯儀館幹起了靈車司機。這檔子買賣別小看,每天早上來迴跑一趟,下午不用上班,除了工資主人家還會額外給個紅包,小日子過的也舒坦。


    前幾天有人找他做筆買賣,給的價格頂上三年工資,說是跑一趟江蘇外帶幹點土活兒。反正這油錢是公家的,還不耽誤工作,推薦的人麵子又大,一舉多勞,這心裏美滋滋的想著下午迴家稱幾斤肉買點小酒犒勞一下。


    大半夜的高速路上沒有一輛車,放著膽子他把油門給踩到底,對於自己的駕駛技術他是很放心的。


    他嘴裏抽著煙對老管家道:“過了前麵那個隧道就到上海了,時間來得及。”


    “吱”一串劇烈的刹車聲劃過了夜空,老夏隻覺得自己像個破爛似得被人甩了出去,狠狠的又撞到了座椅靠背上。“咚”得一聲,後麵車廂裏傳來一陣撞擊,查文斌此時正揉著自己頭上的大包問道:“搞什麽鬼啊”


    隻聽那司機結結巴巴的說道:“有有個人,我好像撞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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