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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屯位於一座山穀裏,和東北大部分的平原不同,這裏屬於大興安嶺山脈,四周全是幾人合圍的落鬆。山穀裏有兩條溪流在此匯合,村莊就位於河穀的交叉口,據說原來這裏居住的多是鄂倫春人,新國成立以後,很多伐木工也在此落戶,慢慢的就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眼下正是月初,山裏還能見到一些綠色,苗老爹算是村裏不多見過世麵的人,在這兒很有威望,他有個女兒叫苗蘭,比我小幾個月,見到她的時候那姑娘正在曬蘑菇,聽說我們就是外麵來這兒學習的知青,又見胖傷成那樣,立刻就在村裏嚷嚷開了。


    糯米,在南方很常見,但是這裏是北方,還是大山,在這兒要找糯米簡直是比登天還難。要不說石胖福大命呢?這村兒裏還真就有戶人家有糯米,他們家有親戚是安徽懷遠縣的,去年的時候曾經稍過特產過來,其就有一小袋糯米。


    至於蛇藥,這裏是大山,這兒的人農閑的時候都會采草藥補貼家用,查斌讓苗老爹準備的東西到午就都湊齊了。


    這會兒的胖嘴唇都是紫色的了,渾身不停的打著冷顫,從大腿根往下的部位全都是黑色,他的腿本就胖,現在更是腫得和大象差不多了。


    那個年代風聲緊迫,苗老爹也不敢在村裏說實情,隻說那孩是被什麽毒蛇之類的咬傷的,真說了是僵屍,保不齊誰到外麵去告一狀那是要倒大黴的。


    也沒有上炕,就在地上鋪了一層稻草,查斌管苗老爹要了把尖刀就架在火堆上烤,等到刀燒紅的時候就往石胖被抓傷的地方一劃,我隻聽見“嗞啦”一聲,伴隨著一股皮肉被燒焦的味道,頓時那黑血就跟蚯蚓似得彎曲流了出來。


    石胖半眯著眼睛,估摸著也問道那股味了,就他已經傷成那德行了居然還跟身邊的袁小白喊道:“誰在烤肉,我餓了,這是誰在烤肉啊,給我留點啊!”


    袁小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的肉!爛肉!”


    “啥?”胖努力的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見著查斌正拿著刀在另外一條腿上劃,隻見一陣青煙冒起,燒紅的刀瞬間就被胖的血給澆滅了。


    苗蘭也在一旁看著,那小姑娘一個勁的搓著自己的衣角,擔心的問道:“他不會疼嘛?”


    查斌繼續低著頭割胖的肉:“不會,不信你問他。”


    “真不痛?”我問道。


    胖倒頭往下一趟說道:“好像是不痛啊,這肉都糊了能問道香了,我咋沒感覺呢?”


    查斌站起身來抓了把稻草擦了擦手道:“被那個咬了據說人也會變成那樣,第一步就是肌肉麻痹,我給你鋸了你也不會有感覺。”


    胖趕忙求饒道:“別,查爺,您可別嚇唬我,革命兒女應該互相團結。哎,對了,你到底是幹啥的啊,咋這個也會。”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照著書本上的東西依葫蘆畫瓢試試看,等血流幹了再把這些草藥敷上,然後小白你會做飯嗎,給他熬點糯米粥喝下去。”


    袁小白尷尬的看著查斌,然後又看看胖,十分堅定的搖搖頭道:“不會……”


    倒是苗蘭一把抓過地上的米袋笑道:“小白姐是城裏人,不會也是正常的,做飯這種活兒交給我就行了。”


    “好,那我去給你生火。”“小憶哥會生火?”“嗨,我也是農村孩,在家常幹的。”“嘻嘻,那你就來試試吧,小心熏著臉。”


    午,我們吃完飯,查斌又跟苗老爹打聽這裏有沒有水蛭,在得知山上的溪水溝邊有後下午,苗蘭又帶著我們去抓了七八條水蛭迴來。在石胖略帶驚恐的注視下,那些水蛭被一條條的擱在了他的傷口附近一直到它們吸飽了血,以前有人用這一招對付蛇毒,隻是苗老爹也沒想到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懂得有這麽多,不免開始對他刮目相看了。


    胖的傷一直養了一個多星期,期間一直住在苗老爹家,而我們在第二天就開始住到了到了屯上給我們準備的房:一座舊倉庫。


    知青需要下地去幹活,和村裏其它的勞力一起,在那個大集體的時代,生產隊的社員都需要參加勞動,也叫做“上工”。每天勞動結束後會有生產隊的會計來計算工分,基本上一個整勞力幹一天活兒就可以得十分,而我們這樣剛去的娃娃哪裏能和常年累月在地裏幹的大人比,也就拿個七工分,像小白就更慘了,她是城裏人根本沒見過鋤頭,就別提幹活了,起初的時候,她隻能喝那些老弱病殘一樣拿一兩個工分。


    那會兒,在野人屯一個工分能價值四分錢,每天十個工分是四毛錢,生產隊裏還算照顧我們,見我們幹農活不行就給找點輕鬆的,袁小白就被安排去放牛和打豬草,這樣一天也能掙上五個工分。


    那時候有句流行的話叫做:“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分配各種糧食、穿衣購物、油鹽醬醋都是從這工分裏算,像我們前期都是被分配在各家社員家裏搭夥吃飯的,還得掙工分還人家口糧錢。


    十幾歲的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個頂個的能吃,就拿石胖來說,一頓他能吃上十個白麵大饃饃,這樣的口糧需求他那點工分哪裏夠?沒辦法,我們盡可能的下了工之後去挖些野菜之類夾在粗糧裏頭做窩窩頭吃,好歹能勉強填飽了肚。


    石胖養了整整一周總算是沒什麽大礙,而我們仨已經開始勞動了。剛好去的時候趕上秋收的季節,甭提有多忙了,早上五點多就得起來,吃過早飯就和其它社員一起下地,午飯有人專門送到地裏來,吃完了一直幹到月亮爬上杆頭。


    全村就靠這點口糧過冬,東北的季節冷的快,一眨眼冷不丁就能飄場大雪,到了那時候就連野菜都挖不到了。我們要搶在下雪之前把地裏的二道壩給豁好,準備到時候種下小麥,那一個月裏是我從少年時代過渡到青年最快的時光。一個月後,我皮膚黑了,手臂變粗了,手掌上的水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漸漸的起了一層繭,逐漸慢慢的能適應農村集體勞動的生活了。


    查斌還有我和胖是住在一間屋的,一個大通鋪,袁小白住在隔壁,那裏也是我們的廚房,間用一道簾隔開,外麵是吃飯的,裏麵就是她住的。


    我們住的倉庫離苗老爹家不遠,那會兒一個月後就開始自己**更生了,糧食不夠吃是最大的問題。好在苗蘭經常會來接濟我們,他們家有兩杆獵槍,苗蘭的是一把土銃,說是她爸爸以前用過的,野人屯的先民們多是鄂倫春人,那個民族本就是以遊獵為生,這兒的人幾乎家家都有獵手。


    苗老爹時常會去打獵,這山裏麅、麂字還有野兔野雞啥的很多,有時候他就給我們也分上一點讓苗蘭送來。袁小白原本是不會做飯的,我們三個男孩自然也是不會,但是在那樣的環境裏每個人成長的都很快,袁小白就是看著苗蘭做飯自己在後邊學,慢慢得自己也會簡單的燒幾個菜了。


    還有的時候,苗老爹遇到心情好的時候會提著一個酒壺過來,裏麵裝的就是土燒。那個年代糧食是很寶貴的,哪裏舍得用糧食釀酒,但是勤勞的國人民永遠都是有創造力的,玉米的秸稈、高粱的秸稈,還有富含澱粉的葛根,這些東西被收集起來釀成的酒就是土燒,和它的名字一樣很原始卻又很帶勁。


    我和查斌是不喝酒的,但是石胖愛,在苗老爹的眼裏,我們這些兒孫輩的人還是孩,很少會給酒,胖那人比較會纏,纏得老頭實在不行的時候就會給點。有好幾次,我也就見過苗蘭迴去偷她爹的酒拿過來給胖喝,也不知道那小怎麽說服她的,在那個年代,少男少女的關係僅限於同誌和戰友。


    時間過的飛快,十月下旬轉眼就到了,今年的初雪比去年來的稍微晚了一些,村裏的獵人們都已經開始在準備一年一度的冬獵了,這是全村人過冬的保障,挨家挨戶都很重視。野人屯的冬獵是苗老爹組織的,他的槍法好,又是軍人退伍,聽苗蘭說第一場雪後大型獵物會在雪地上留下腳印,而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養了一整年肥膘的野豬和頭上帶角的大鹿,當然有時候運氣極好會獵到熊。


    冬獵和平時的打獵不同,獵人們需要進入到人跡罕至的深山,一般從出發到迴來需要四五天的時間,在這期間獵手們是不會迴來的,隻有負責運輸獵物的勞力才會往迴跑。


    本來這樣的行動是輪不到我們的,但是胖一聽說是打獵就來了精神,軟磨硬泡的總算是給我們仨男孩謀了個苦力的活兒,被允許可以跟在後麵充當抬獵物的腳力,而袁小白則和苗蘭她們那些女孩們一起負責收集菌類和鬆,這些都是過冬的時候必須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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