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心裏其實也存著點差不多的想法:我要是去晚點,就不用麵對沒學生來的尷尬。要不是實在沒人願意接手,他這個萬年老油條也不會再多留高三一年。中途接手別人帶的班,哪有自己一路帶上來的省心?等其他同事走去班上等學生了,老蔡歎了口氣,端起茶喝了一口。當老師啊,容易折壽!另一邊,其他班級都熱熱鬧鬧地來了好幾撥人,隻高三(3)班門口冷冷清清。他們這是縣城高中,哪怕把整個縣的生源都吸納過來,今年也不過湊了五個班。初高中學費對於許多農村家庭來說還是太昂貴了。隻有那麽幾個班,學校也沒分平行班重點班,囫圇著把人分下去。高三(3)班的學生剛入學時成績和其他班差不多,經過兩年的努力,他們從“平平常常”跌成了墊底,可見班風有多糟糕。宋頌不是真正的高中生,也不是老師,他沒有以成績看人的習慣。早在開學之前,他就叫人打聽過這批未來同窗的情況,得來的消息是這批未來同窗多才多藝,有的想組樂隊,有的想跳街舞,有的沉迷遊戲廳和台球館,課餘生活多姿多彩,沒個興趣愛好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這個班的。這不挺好。宋頌還挺期待和這群師弟師妹一起衝刺高考的。顧臨深做題期間察覺外頭不少人來來去去,就他們高三(3)班十分冷清,不由問宋頌:“我們這裏為什麽沒有人來?”“別急,一會就有了。”宋頌笑眯眯。顧臨深點頭,不再多問。宋頌兩人刷題到九點,外頭響起了上課鈴。這時候距離學生開始報道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宋頌收攏桌上的卷子,笑眯眯地對顧臨深說:“走,我們去校門口接一接同學。”顧臨深二話不說起身跟著宋頌往外走。宋頌仍舊是一身清爽的校服,材質很一般,穿在他身上卻像是什麽大牌似的,怎麽看怎麽有範兒。他領著顧臨深優哉遊哉地來到校門口,一眼就看到幾顆顏色染得花裏胡哨的腦袋。“宋哥!”一群(改良版)殺馬特少年齊刷刷喊人。宋頌朝他們笑了笑,往他們身後看去,隻見七八個男生被他們堵在那兒,一臉驚恐地看著宋頌。“學校按點開門你們沒空來,遊戲廳按點開門你們倒是去得挺及時。”宋頌一臉和善,語氣也很平和,“你們想打一輩子的街機嗎?”這年頭遊戲廳裏裝的都是街機,裏頭全是單機遊戲,玩法就那麽幾種,可抵不過男生們喜歡。很多人為了去打遊戲,逃課早退就不說了,窮起來甚至還會出去小偷小摸換遊戲幣。有些遊戲廳還帶點賭博性質,比如安裝幾台“老虎機”。好好的人一旦沉迷進去,不僅錢沒了,一輩子也玩完了。男生們本來想反駁一句“要你管”,可對上宋頌那張臉,再看看旁邊那群眼神裏寫著“看什麽看再看打你啊”的不良少年,他們隻能裝鵪鶉乖乖聽著。“再過幾年,這些遊戲廳就過氣了,”宋頌慢條斯理地給他們講道理,“到那時滿大街開的是網吧。網吧主要給你們這些遊戲迷打遊戲用,以後遊戲種類會越來越豐富,有棋牌類、經營類、策略類、競技類、角色扮演類等等,你能想到的類型,都會有人開發出來。再過個十年八年,許多競技遊戲甚至還會舉辦世界大賽,到那時打遊戲就成正經職業了。”宋頌講的這些東西,對一群連微機課都沒怎麽上過的人來說像是天方夜譚。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厲害的樣子。尤其是這些話還是由宋頌嘴裏講出來的。宋頌雖然隻比他們長一屆,身上卻帶著種不同於同齡人的從容。他說話時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自己說的不是遊戲行業未來的發展趨勢,而是在陳述事實。事實上這對宋頌來說也確實是在陳述事實,畢竟那對他來說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以後他說不準還會拉個團隊搞幾個遊戲出來,趁著遊戲產業起飛的東風賺點錢。宋頌掃了這群小遊戲迷一眼。裏頭就有當初那個他幫過一把的小師弟,以後他會搞遊戲公司,混得還不錯。就是太有夢想了,摔得鼻青臉腫,到哪都拉不到投資。可以提前培養培養。宋頌說道:“少玩一年,以後有的是遊戲給你們玩。現在你們沉迷的這些遊戲,不過是最原始、最普通的類型而已,別等以後新遊戲出來你們連玩的時間和機會都沒有。”他笑眯眯地拍了拍那位小師弟的肩膀,“以前怎麽樣我不管,以後你們逃課我讓人逮你們一次。”小師弟叫項躍,今年才十七歲,頂著個鍋蓋頭,戴著黑框眼鏡,沒有後來拾掇整齊之後的帥氣。土。就很土。項躍被宋頌拍著肩膀威脅,卻沒法生出半分反感和生氣來,反而紅著臉呐呐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真能有那麽多種遊戲?”宋頌見一群小屁孩都兩眼發亮地望著他們,大方地給他們科普了好幾種遊戲類型。反正現在硬件跟不上,他們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麽,就當是給他們點啟發,讓他們目光放長遠點。很快地,八個被逮個正著的男生就乖乖跟著宋頌迴了教室,還有人主動告密了樂隊和街舞那兩撥人的聚集地點,方便宋頌派人把其他人也逮迴來。宋頌氣定神閑地采集好他們的信息,又給他們安排好任務。他沒耐心等下午再集合一輪了,直接讓人把大掃除給包圓了。小男生們現在對宋頌崇拜得無以複加,早就改口跟著不良少年們喊“宋哥”。宋頌一聲令下,他們自然指哪打哪,讓搬桌搬桌,讓掃地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