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歸故技重施,伸手捂他的眼睛。夏朝生哪裏還會上當?他拎著衣擺,在穆如歸擔憂的注視下,一溜煙跑遠了。不過海妃既然派人來了王府,他們也將五皇子異樣的反應放在了心上。穆如歸晚些時候,叫來了秦軒朗。自秦家覆滅,秦軒朗就像變了一個人,夏朝生與他幾月未見,再遇見時,都有些認不出來了。秦軒朗緊繃著臉,跪在地上向他們行禮,身上隱隱有了大家世子之風。穆如歸將五皇子之事,說與他聽。他默了會兒,點頭:“屬下明白了。”然後轉身就走。“他明白什麽了?”夏朝生一愣,巴巴地去瞧穆如歸。穆如歸不答反問:“你覺得,穆如旭在什麽情況下,才會將目光從穆如意的身上挪開?”“難。”夏朝生實話實說,“五皇子殿下覬覦皇位,任何阻攔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既然如此,就從根源上解決。”“根源?”夏朝生托著下巴,眯起眼睛細細思索九叔的話。穆如旭繼承不了皇位的根源……他的心狠狠一跳,驚叫起來:“他的生母?!”“嗯。”穆如歸頷首,“皇兄將五皇子生母的身份視為一生敗筆,從不許人提起,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我們有意放出一些消息,穆如旭肯定會起疑心。”夏朝生聽得唏噓不已:“他竟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出身嗎?”“懷疑?”穆如歸嗤笑道,“既已出身在皇家,登記於玉碟,他為何要懷疑自己的出身?皇兄隻是厭惡狄女,並不厭惡自己的孩子。”穆如歸說起這些事時,語氣裏有明顯的厭煩。夏朝生體貼地伸手,捏了捏九叔的手。穆如歸心神微動:“皇兄涼薄,我不會如此……朝生,此生我隻要你。”他哭笑不得:“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穆如歸安下心,拉著他迴到臥房,安安穩穩地睡下了。三日後,上京城裏忽然傳起了流言。這則留言的確與五皇子有關,卻不是關於他的出身,而是預示著他的未來京郊出現一塊刻著“旭日東升”的奇石。五皇子大喜,認定這是自己即將入主東宮的吉兆,命人將石頭抬入皇城,連夜進獻給了梁王。而發現石頭的人,也被帶入了皇城,作為見證者,一同麵見了陛下。“父皇,此石乃天意,我大梁定會百年無憂!”穆如旭跪在金鑾殿下,看不清梁王陰沉的神情,聲情並茂道,“兒臣覺得,該將此石立於殿前,以保佑我大梁風調雨順。”長忠見梁王一言不發,連忙上前一步:“五皇子殿下,此石為何人發現?”五皇子示意發現石頭的人上前。那人坦坦蕩蕩跪下,山唿萬歲,然後抬起了頭。長忠倒吸一口涼氣。高挺的鼻梁,墨綠色的眼睛……這竟是一個狄人。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金鑾殿上的異樣,字正腔圓道:“陛下,我乃梁人,隻是母親身上流著狄人的血,故容貌有異。”五皇子先前就發現了這一點,但不以為意。上京城中,多得是有狄人血脈的梁人。他們除了相貌,與梁人無異,生活習慣,無不與梁人相似。更有甚者,再多通幾次婚,連容貌都看不出端倪了。隻要不像前太子似的,折騰出差點一屍兩命的糊塗事,穆如旭自覺,父皇不會生氣。但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自己身上同樣流著狄人的血。長忠隻聽身旁傳來沙啞的喘氣聲,然後不等他迴神,梁王就重重地從龍椅上摔了下來。“陛下!”長忠尖聲叫著撲過去,五皇子也呆愣愣地張大了嘴。長忠將梁王扶起。老皇帝抖如篩糠,哆嗦著喃喃:“旭日東升……旭日東升,你是要……要氣死朕嗎?”內侍監連忙給五皇子使眼色。五皇子瞧見了,卻不解其意,全當父皇突發重病,還要上前攙扶。“殿下,陛下身體有恙,您先帶著石頭迴去吧。”長忠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出聲提醒,“待來日,陛下身子好了,您再來進獻寶物不遲。”“我……”五皇子麵露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