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發火就拿起竹棍打人的媽媽來,爸爸每次都是護著蘇凜的人。蘇凜也總是在那種時候,往爸爸的身後躲。


    隻是,也許是因為平日裏都十分吻合,所以蘇凜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爸爸發火的樣子。


    會做飯,會家務,會畫畫,會chui口琴,還會武術——在蘇凜的眼裏,爸爸幾乎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在很多年以後,媽媽還說過“你小時候,不管誰問你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你永遠都說是喜歡媽媽,我聽了都難過死了。”


    事實上,對於媽媽所說的事,蘇凜一點印象都沒有。


    所以,在發現這樣無所不能的爸爸,有可能去世的時候,蘇凜的腦子裏都是空白的。


    在寫完了作業之後——蘇凜也很驚訝,那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記得這種事——蘇凜就那樣在門口坐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徹底地暗下來,才被大伯領到他家去。


    一直到吃了晚飯,媽媽才從外麵趕了迴來。她抱著蘇凜壓抑地哭著,一邊說著明顯就是假話的話:“爸爸出門去了,要過一陣子再迴來。”


    當天晚上,蘇凜是睡在大伯家裏的。


    chuáng上的chuáng單和被套都是新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但蘇凜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呢?為什麽,他會不明白呢?


    可蘇凜,就真的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繼續上學放學,除了本來每天都在一起的齊昊然請了假,身邊少了一個人以外,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再然後,就是葬禮了。


    其實蘇凜對這些事,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記得的,大概就是下葬那天,飄著小雨的天,以及第二天,跟著一起去了的狗吧。


    蘇凜記得,那隻狗的名字叫做胖胖,是他們家養的時間最長,也是最胖的一隻狗。


    也不知道是他家的風水不好還是怎麽的,他們家養的狗,總是越長越瘦,而且總是莫名其妙地死掉。


    甚至還有那麽一次,家裏養的一隻母狗,生了一窩五隻小狗,在一個星期之後,一隻都不剩地死去了。


    所以,蘇凜想,胖胖能以這種方式離開,也不能算是一件壞事。


    胖胖被埋在屋子邊的空地上,沒有墓碑,也沒有什麽拿來做標記的東西。現在讓蘇凜去找那個地方的話,他也找不到了。


    有時候蘇凜也會覺得,自己還是挺涼薄的。


    齊昊然是在幾天之後迴來的。兩人之間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經過了那麽多的年月,蘇凜早就已經記不清了。記憶中僅存的,也就隻有那漫無邊際的白,以及比知道從哪兒傳來的閑言碎語了。


    再後來的事情,蘇凜的記憶就更模糊了。仿佛被刻意地遺忘一樣,沒有留下一點影子。隻有從後來媽媽的描述中,才能得知一二。


    “如果沒有齊昊然他們家的幫忙,可能我們連那棟房子都要被搶走。”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蘇凜記得媽媽說過這樣一句話。


    但這種事情,外人能幫到的,畢竟還是不多的。


    所以到了最後,媽媽還是帶著蘇凜搬了出去,隻留下了一棟在名義上還屬於他們的房子。


    突然響起的音樂聲打斷了蘇凜的思考,他將煎好的ji蛋和火腿盛到盤子裏,關了火之後,才端著盤子走出廚房,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餵?”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從冰箱裏拿出牛奶和麵包,蘇凜走迴桌子邊,隨口應了一聲。


    “是蘇老師嗎?”帶著些許qiáng自的鎮定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邊穿了過來,蘇凜一下子就聽出了這是前兩天見過一麵的毛悅的聲音。


    那天聊過之後,韓天華和毛悅是答應了他,在周末的時候,帶韓林去心理醫生那裏看一看的。所以這時候接到毛悅的電話,蘇凜並不覺得奇怪。隻是,毛悅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對勁?


    “是韓林媽媽嗎?”拿著剛做好的三明治,蘇凜問了一句,在得到對方的迴應後,才再次開口,“發生什麽了?”


    “蘇老師,小林他,真的……”說到這裏,毛悅的聲音突然帶上了哭腔,似乎是對麵的人忍不住哭了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手機那頭才傳來了韓天華的聲音:“蘇老師,我是韓林的爸爸,這麽早就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蘇凜覺得,他大概是猜到發生了什麽了。不過,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沒關係,我已經起了。是韓林的事情嗎?”


    “對,”對於蘇凜的話,韓天華並不覺得奇怪——這事本來就是蘇凜找的他們,他們會打電話給他,當然也隻會是因為同樣的事情,“我們昨天帶著小林去看了心理醫生了。”說到這裏,韓天華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結果已經出來了,是jing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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