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刻刻都必須和這種念頭抗衡,蘇凜簡直覺得身心疲憊。


    但偏偏,想要成功康復,這是必不可少的。


    長長地嘆了口氣,蘇凜qiáng迫自己從chuáng上站了起來,走到活動室去,挑了一個角落裏坐了下來。


    活動室並不算太大,裏麵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些人,有些人湊在一起聊天,而有的人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視,也有的人在自顧自地不知道做些什麽——看起來和普通的活動室,沒有任何區別。


    蘇凜抬起頭看著電視,目光卻沒有焦點,思緒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經常被同學欺負的事情。


    明明班裏有那麽多的學生,但隻有他一個,似乎永遠都不討別人喜歡。所有人都把他看做是什麽討厭的東西一樣,好像隻要和他稍微接觸得多了一點,就會遭到汙染。


    蘇凜記得有一次,有一個男孩直接拿著削尖的鉛筆,□□了他的掌心,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反抗——他狠狠地咬了那個男孩一口。


    可是結果,卻是那個男孩的奶奶找上門來,硬是bi著他給那個男孩道了歉。


    “我真沒用。”


    蘇凜這麽想。


    後來,爸爸發生意外去世了,家裏的所有事情都是媽媽操辦的。


    沒有人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也就假裝不知道,因為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這種事情。


    哪怕在那些所謂的“親戚”欺負上門來,bi著媽媽把賠款分給他們,他也隻敢躲在房間裏,捂著耳朵,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我真沒用。”


    蘇凜在心裏說道。


    後來媽媽帶著他搬了出去,一個人支撐著兩個人的生活,哪怕在最拮據的時候,也沒有讓他受一點委屈。可他卻連媽媽最後的日子,都沒能陪在她身邊。


    “我……”


    手臂上突然傳來的震動讓蘇凜迴過神來,他愣了好半晌,才有些遲鈍地伸出手去扯了扯袖子。


    原來他剛剛在出來的時候,有把手機塞到袖子裏去嗎……蘇凜有些發愣。


    又在那兒坐了好一會兒,蘇凜才意識到,他現在應該迴到自己的房間,去看一看手機上是不是有什麽新的消息。


    發信人依舊是上次的那個未知號碼,信息的內容也很簡單,隻有短短的兩個字,卻讓蘇凜一下子就安下了心來。


    【是我。】


    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好久,蘇凜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輕鬆感。


    仿佛隻要有那個人在,他就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事情一樣——哪怕真的遇上了無解的情況,也總是會有那麽一個人,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


    這真的,是一件讓人感到安心,以及幸運的事情。


    想了想,蘇凜迴復了一個“嗯”字過去,再多的,卻是沒有了。


    將手機放到枕頭底下藏好,蘇凜仰麵躺了下來,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胸口那股縈繞不散的抑鬱感,已經消減了許多。但蘇凜知道,隻要過上幾分鍾,它們就會捲土重來,再次將他拉進消極的深淵裏。


    ——必須做點什麽,讓自己不陷入那自我否定的漩渦中去。


    小時候,他一直被人欺負,但是他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班上最好的,特別得老師的歡心。


    “但是那又有什麽用呢?在你被欺負的時候,沒有人來幫你。”蘇凜聽到自己說。


    ——不,有的。


    齊昊然被揍得抱頭打滾的樣子突然浮現在眼前,因為打不過別人,最後沒辦法,隻能拉著他一起逃跑,被人追著喊“慫包”。


    “你確實很沒用,連逃跑都得被別人拉著。”蘇凜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可是,他後來硬拚著,把那些人都給揍了一頓。雖然代價是弄了一身傷,但那感覺,真的是無比慡快。


    就是現在想起來,蘇凜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和以前麵臨的,是一樣的情況。但是,偏偏在那之前,他就是提不起反抗的勇氣。


    也許,是因為有人站在身邊的原因吧?


    蘇凜這麽想。


    也無怪乎支持療法會在那麽多的心理疾病中,起到那麽好的效果。


    有一個人站在自己的身邊,真的能改變許多事情。


    ——————————————


    這幾天下來,沈逸安都在觀察蘇凜的情況——不僅僅是出於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關注,更因為他對蘇凜的好奇。


    在發現蘇凜的所有資料中,都沒有一點提到他的督導師的時候,沈逸安就覺得有些奇怪了——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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