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堵車堵得厲害,水共波就隨著車流緩慢前行,趁機欣賞春雨下的帝都。


    方無邪也不著急,他知道了胡斌和秦家的談判結果,正在腦海中模擬分析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這是他的一個習慣,他明白無論一個人才思多麽敏捷,也不可能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次次都能處理得周全,隻有提前做出預估判斷,才能在關鍵的時候掌控局麵。


    汽車緩緩而行,天徹底黑了下來。但霓虹漸起,細雨微微,將帝都襯托得宛如迷蒙的仙境,到是比黃昏時更加美的驚心動魄。


    水共波雖在人間遊曆很長時間了,卻隻是在小城市、或者村鎮裏體驗生活,一直沒敢跑到大城市裏招搖,更別提驅車看盡帝都夜色了。此時被美景吸引,恨不得把腦袋伸到外麵,看著細雨中矗立天際的大樓、架在空中的橋梁、閃爍著七彩光芒的霓虹、遠處天街車輛如龍,一時間真的癡了。


    “滴……”


    一陣連續的喇叭聲把水共波驚醒,一輛掛著軍方牌照的大切諾基從他們車的左側擦肩而過,雖然並沒有擦碰到他們,卻嚇得水共波這個新手猛的向右打了一把輪,直接懟在了旁邊一輛試圖從右側超車的紅色小跑側臉上了。


    方無邪和水共波都是修行人,又是“撞擊方”,隻是震動了一下,身體並無大礙。可對麵小跑車卻是被撞的一方,左側翼子板撞成了v型,被方無邪的車硬生生塞進去了一個角,左側車窗碎了,氣囊彈了出來,長發女子伏在氣囊上,好半天也沒下來。


    在帝都這個常住人口超過三千萬的大城市裏,路上撞車的事情真的是太常見了。車流並沒有因為撞車而停止,一輛輛各色汽車見怪不怪,速度不減的繞行而過。放眼望去,造成撞車的原罪切諾基早就消失不見了。


    水共波打開車門,艱難把自己如肉山一般的身體從車裏擠了出去,顛顛跑過去救那女子。他從裏麵打開車鎖,因車門被撞變形了,已經拉不開了,這個實誠人直接一巴掌把車門給拍了下來,將那女子抱了出來。


    方無邪的神識早就探明那女子並無大礙,隻是衝撞力大暈了過去。但他不是水共波的奶媽,既然水共波的紅塵曆練有助於修行,那麽就讓他自己處理這些事情吧。


    水共波可是六階巔峰修者,女子又無大礙,一道真氣在體內轉了一圈,女子就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肉山。


    “啪!”


    女子一巴掌就抽在水共波的臉上,本以為這個胖豬胖子會將自己放下,可這胖子眼神色迷迷的,竟然挨了一巴掌還不為所動。


    “你個臭流氓,你放開我。”


    女子掙紮著伸手去推,可想到對方如此胖,伸手觸碰必然一手肥油,嚇得又把手縮了迴去。


    水共波仔細感知,發現女子果然無礙,也就扶著她站了起來,帶著歉意道:“小姐別怒,剛剛隻是為了救醒你。”


    “小姐!”女子聲音高了八度,伸手指著水共波的鼻子,纖細的指尖塗著豆蔻汁,在細雨中更顯水嫩:“你個死胖子會不會說人話,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若是一般的“胖子”被人這樣罵,估計都會有幾分怒氣。可水共波是赤誠君子,他撞了女子的車有錯在先,隻是咧著嘴賠笑,一句口都不還。


    那女子罵了半天得不到迴話,也自覺無趣。板著臉掃了眼車子,哼道:“胖子,你看怎麽辦吧?”


    “是我不對,把您的車撞了。姑娘您看看,該怎麽賠償您說話。”水共波也不提撞車的原因來推卸責任,他隻知道錯了得認的道理。


    或者是還想從胖子嘴裏挑些毛病、或者是覺得被人這麽稱唿有些意外,女子嘀咕了一聲“姑娘”,看了看自己的車子,又看了看水共波的破捷達,沒好氣道:“賠,你賠得起嗎?瑪莎拉蒂,認識嗎?被你撞成這樣,修好了就不是這輛車了,你說怎麽辦吧。”


    水共波哪裏分得清瑪莎拉蒂和馬勒戈壁的區別,他求助的看向方無邪,卻見這兄弟竟發出微微的鼾聲,想必是肉身太過虛弱睡了過去。他撓頭道:“姑娘,我真不認得‘瑪拉莎蒂’,但剛剛是我突然轉向撞了你的車,你看看該怎麽解決,我一定不推卸責任。”


    “這土貨竟然說車是瑪拉莎蒂……”女子像看神經病似的把水共波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傻子,開個破捷達的竟然敢讓自己這個開瑪莎拉蒂的劃下道。她想到了最近看的“老炮兒”,琢磨著自己也碰到那種將義氣、規矩看的很重,卻又土得隻認識自行車的“六爺”似的人物。隻不過,這死胖子卻沒有其他胖子那種要流油的感覺,白白淨淨的看上去十分清爽。


    “呸!老娘該琢磨著怎麽找些樂子才是。怎麽觀察起這胖子了。”


    女子的視線從水共波身上轉到捷達車裏另一個人,一下子看到了那張骷髏一般的臉,著實嚇了一跳,心裏已經認定這一胖子、一骷髏絕對是江湖中人了。


    她幹咳了一聲給自己壯壯膽,見遠處有兩輛警車開來,到也不再害怕了:“要說讓你賠新車,那是欺負老實人。我也不難為你,你報保險吧,直接送四s店修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管你要了。”


    女子好整以暇的盯著水共波,別看她嘴上這麽說,可心裏明白著呢!這胖子開了個二手捷達,即便買了三者險,也絕對超不過二十萬。而自己這輛車送到四s店修,三四十萬也夠嗆能打住,她到是想看看,這胖子讓她劃下道來,他能不能接得住。


    水共波這才記起,買車的時候的確有個什麽“交強險”,忙顛顛從車裏取出手續查看,那女子探著腳繞過他這座肉山去看,看到一遝子手續裏麵連三者險都沒有,隻有個強險,不由偷笑了起來。


    水共波哪裏懂得這些,他拿著交強險的單子,要按照上麵提供的熱線打電話報案。


    方無邪嘴角牽動,想笑又不好笑,琢磨著就讓水共波自己“曆練”吧。


    這時候,警車來了,下來了幾名警察,各個龍行虎步,竟都是修行人。


    修行人氣機感應分外敏銳,方無邪牽機術引燃待發,水共波也掛斷了電話,迎向了那幾名警察。


    一名警察看了眼捷達車牌號,又對著水共波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對女子敬了個禮,索要了駕照行車本,似模似樣的看了一番,直接有兩人上前把女子給戴上了手銬。


    “你們幹什麽?我才是受害者,快放開我。”


    “小姐,你這輛車是一宗謀殺案的交通工具,請您跟我們走一趟。”警察稍作告知,就將女子塞到警車裏麵去了。


    “胡說,你們這是非法拘捕。我是宋流風,我是宋家的大小姐,救命呀!”


    女子在車裏叫喊,方無邪聽她喊“宋家”,神識之力掃過女子的麵容,不由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一名警察已經來到了車窗旁,低頭對他說:“枯木先生,我是老首長派來迎接您的,時間不早了,還請您先行一步,這裏我來處理。”


    方無邪睜開了眼睛,透過車窗盯著警車內的宋流風,心中湧現萬千問題,卻也知道此時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他對那警察說:“我需要她的所有資料,另外,撞車的責任不在我,是她要從右側搶道,讓她自己報保險吧。”


    方無邪下了車,從後備箱似模似樣的取東西,實際上是從玉抉裏把雪豹皮拿了出來,遞給了那“警察”:“這東西刀槍不入,水火難侵,送給她了,全當壓驚禮物。”


    方無邪恰好見水共波撓頭憨笑,補充一句道:“告訴她,是我師哥送給她的。我師哥叫水共波,是最重承諾的人。”


    水共波和方無邪上了一輛警車,警笛開道一路暢行無阻,直奔城市中心。


    路上經過了一座關卡,一輛紅旗轎車跟在了警車後麵,在曲徑幽深的高牆中繞行了很長時間,最後穿過了半月石橋,進入一座遍布亭台閣樓的幽靜小島。


    在一處幽靜的閣樓前,韓德新穿著黑色唐裝坐在石階上,旁邊站著個穿黑色西裝的劉秘書,為他打著一把黑傘。


    方無邪和水共波下了車,張春山從後麵的紅旗轎車裏出來,朝方無邪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幾乎融入黑暗中的二人一傘,翻了個白眼道:“老韓,三十年前你入住這裏時我就說過,古代曾有偽龍囚禁且死在這裏,你一個文弱書生哪裏壓得住煞氣,可你偏不信邪,現在可是信了?”


    韓德新推開劉秘書,上前兩步緊盯著張春山,冷笑道:“你以為你完全掌控了局勢?敢孤身來見我,就不怕死在這裏?”


    張春山哈哈笑道:“你難道還沒得到準確情報,不知道葫蘆口一戰有多少世家門派直接淪為末流?就算此時還有人為你賣命,可我也不是孤身前來。來來來,我給你引薦一下枯木真人,也好讓你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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