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邪說了如此多,當然不是為了氣走蘇煙兒,他拉住蘇煙兒的手,沉聲道:“若在平時,你這樣的性格並沒有什麽不妥,直爽、樂觀,與你相處的人都會感覺非常輕鬆。可如今不同,我們正在和五老會對抗、和蜀地沈家對抗、和利劍行動組對抗,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而輸了的代價,很可能就是付出生命。


    當然,我一直都知道,在你心裏,實際上是信任朋友的,甚至能為她們拚了性命。你隻不過一時轉不過彎。你一直不相信張瀟瀟會出賣我們,尤其是聽到她因資料泄密一事被關了起來後,就已經為她洗脫了嫌疑,還對你盜取資料的事情有些自責。是也不是?”


    蘇煙兒氣鼓鼓的不說話,心裏卻在想:這個可惡的家夥到底要幹什麽?一會氣我一會又裝作懂得我,你懂個屁……


    方無邪接著道:“每一個人都不會和其他人相同,每一個人麵臨的情況也不會相同。關小妹是獵人村的先知,也是上古文化的傳承者,她有時候非常自由,有時候卻要考慮到獵人村的安危,考慮到上古文化是否失落,這也是當日她非要讓我在禁地認祖才肯幫我的原因。張瀟瀟是軍人,有自己的職責和任務,這就要求她在和我們相處的時候,必須兼顧到這重身份。如果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相衝突,這會讓她很難抉擇。


    如今,張瀟瀟的爺爺重病,利劍行動組被人控製利用,張瀟瀟本身就很難。她得知李寶豐帶人來獵人村後,在第一時間就給我發了信息,隻不過當時我已被埋在了地下,這條信息是剛剛從電腦上破解出來的。你如果第一時間就認定張瀟瀟不會出賣我們,那麽,在後來和她見麵時,也許就會從她那裏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成為幫助她脫困的最重要線索。


    但你在那霎那認定了是張瀟瀟出賣了我們,即便她沒有出賣,也是她泄漏了消息。因此,你沒有猜到她找你破解密碼的真意。”


    “她、她會有什麽真意?”蘇煙兒有些心虛的問道。


    方無邪問:“你難道真的猜不出來嗎?還是你認為這世間除了你,就無人能將密碼破解開?”


    蘇煙兒冰雪聰明,之前的“憤怒”讓她有些迷失,此時經方無邪提點,已經想明白了,撅嘴哼道:“即便她的本意是想把資料交給我,可她為何不直接說明白?反而逞此陰謀。”


    方無邪歎道:“這不是陰謀,而是苦衷。她雖然知道我們是對的,想幫助我們,但她又是軍人,不可能直接將資料給你。隻能通過這種方式。”


    “那、那我要是沒有將資料備份呢?”


    “她是你的朋友,對你的了解不會比你自己還要深,你怎麽可能不去備份呢?”


    方無邪拉著蘇煙兒再次坐下,扶住她的雙肩,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煙兒,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學會去信任。我之前說過,要打贏這場戰爭有兩種手段,一種是提升自身實力,一種是削弱敵人的力量。我很早就布局喬風研究生物基因技術,這是無心插柳之舉,原本並沒認為會在短期內見成效,但這次你從張隊那裏得到了資料,將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無限拉近,這反倒成為我們致勝的關鍵點。可話又說迴來,我們的力量和敵人相比還是太過弱小,我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每做一件事都要思慮再三。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必須學會相信我們的夥伴,隻有相信,才會明白她們各種行為背後的深層含義,才會抓住每一個機會。”


    蘇煙兒沉默不語,不是不認可方無邪所說的話,而是有些難以啟齒說抱歉。


    方無邪笑了笑,他從蘇煙兒的目光裏就能猜出自己這番苦心沒有白費。


    “那麽,你備份的資料如今在哪?”


    蘇煙兒白了方無邪一眼,“資料我已經給了小刀,想必此時喬布斯已經在研究了。另外,還有件事情我得先告訴你。”


    “還有事情?”


    蘇煙兒道:“嗯,算是一件好事,但也有可能給張隊引去一些麻煩。”


    方無邪皺眉道:“關於資料的事?”


    蘇煙兒道:“我不隻是備份了資料,還對原本資料內容做了修改!”


    “修改?你又看不懂那些專業技術,是如何修改的?”


    “那還不簡單,”蘇煙兒哼道:“我寫了一個小程序,把裏麵所有數據的數值或加或減隨即變動,但不對整體內容作出修改。這樣敵人不經過試驗很難發現問題,而且發現後也無法再次還原。他們等於拿到了一份無用的資料。”


    “這件事……唉!”方無邪無法用語言來評價蘇煙兒了,隻能如此感歎一聲。


    蘇煙兒急道:“你歎什麽氣呀!即便他們真拿這事兒找張瀟瀟的麻煩,也得有證據才行。”


    “我歎氣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歎我自己還不夠了解你。如果是我,我是沒有辦法做出這樣的破壞的。”方無邪遞給她一杯水,笑道:“不得不說,你真是個天才,這件事做的簡直是太棒了!”


    蘇煙兒最不禁誇,得意道:“我這樣做,是不是就算是削弱敵人的力量了呢?”


    “當然算,而且是削得最狠的一刀。”方無邪道:“隻不過這樣還是不夠的,你知道的,五老會一直進行的有兩項研究,一項是這個超能戰士計劃,另一項是基因戰士計劃,牟軍就是基因戰士計劃的成功實驗品。以牟軍的表現來看,這項計劃已經很成熟了,我們要削弱敵人,就要從這方麵入手。”


    蘇煙兒獨自一人的時候很有主意,可在方無邪身邊時,她就變成了懶得思考的小女人,睜大雙眼道:“那該怎樣去做呢?”


    方無邪來迴踱步,沉思不語。這兩日他帶著葉酒兒在老林子裏穿行,沒事兒的時候就琢磨如何與五老會對抗,心裏早已有了打算。迴到獵人村得知最新情況後,更是馬上調整策略,並不需要這樣去思考。


    此時,他想的不是如何對付敵人,而是到底該如何對待蘇煙兒,如何安置身邊人。


    方無邪將他這一方戰線中的勢力或人分為三類。


    一類是互相合作,互惠互利。如青衣樓、盛德齋、可強聯盟,甚至包括南盜門,方無邪與這些勢力、這些人人之間的關係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礎上,幾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和地方勢力對抗的過程中,這一類可能會放棄他離開,甚至反戈一擊也說不定。對這一類勢力或人,方無邪的對策是拉攏、控製與整合,發揮出最為強大的力量。


    二類是親人朋友,被迫或主動牽連進來。如關家兄妹、老首長的孫女張瀟瀟、原來的紅顏知己唐小七、妹妹葉流雲等。這部分人和他一樣,麵對敵人不能逃、不能退,隻能奮身前行,直到將敵人打敗,亦或是被敵人滅殺。對這類人,方無邪要做的是信任,因為在他看來,朋友間的相互信任,才是這世間最為強大的力量。


    三類也是朋友,隻不過這些朋友陷得還不深,他們有機會全身而退。這裏麵就包括蘇煙兒、苗小刀和公孫靜柔、牟軍、劉鎮遠、盧石、葉酒兒,甚至包括黑龍、小白、小紫這三隻異獸。在這些人裏,苗小刀和公孫靜柔是方無邪的“雇員”,方無邪自信能讓二人及時脫身;牟軍流浪江湖,若不主動去找,他應該不會再出現;劉鎮遠已經被踢出利劍行動組,隻要方無邪小心注意,應該不會將麻煩牽扯到他身上;盧石、葉酒兒單純不明世事,找個妥善的地方安置也無大礙;唯一讓方無邪頭疼的就是蘇煙兒。


    實際上,在方無邪所有的朋友裏,他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蘇煙兒。蘇煙兒是個口硬心軟的女子,她明明隨時可以脫身離去,但卻一次次挺身站到了方無邪的身邊。她為方無邪付出太多太多,可世間沒有兩全法,方無邪重新來過的記憶力已經沒有了蘇煙兒的影子,他隻能一次次的去傷害她。


    在和蘇煙兒相處的這段日子裏,方無邪已經非常了解蘇煙兒了,他知道,在這場戰爭中,蘇煙兒即便能安全脫身,也絕不會離他而去。


    女為悅己者容,他對她從未表示過愛慕之意,可她為何又要甘願為他而活呢?麵對這樣一個女子,方無邪又怎麽忍心將她徹底拖入這場對抗的泥沼中。


    他必須想一個辦法,讓蘇煙兒主動的撤離出去。


    方無邪來迴踱步,恰好看到桌子上燒焦小冊子翻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個名字是劉洋,他的思路一下子就開了。


    “煙兒,蕭炎曾說,五老會一直在進行兩項研究,可惜在雙龍山實驗室裏取得資料還有名冊裏,都未提及基因戰士計劃。如果想有效削弱敵人力量,必須以這本名冊為切入點,爭取挖出五老會建在各地的實驗室,然後尋找弱點,伺機而動。我想了很久,這項任務是我們反敗為勝的關鍵,你擁有超強的聽力,敵人在你麵前無所遁形,正是完成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


    “可這冊子裏麵隻有人名,又哪裏對得上號呀?”蘇煙兒拿起名冊,她覺得這事兒不太靠譜。


    “你這是不信我了?我既然說從這切入,就有很大的可執行性。”


    方無邪笑了笑,指著“劉洋”的名字道:“切入點,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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