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史進精準的分析,方無邪隻是抿嘴微笑,仍然沉默不語。


    史進道:“這個年代,走江湖打打殺殺的老路是行不通的,你的想法注定擱淺。但如果你入主青衣樓,情況就會完全不同。”


    方無邪笑道:“會有什麽不同?進哥如今似乎也陷入窘境了。”


    史進哈哈笑道:“我如果不是陷入窘境,你認為你會有機會入主青衣樓嗎?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你認為呢?”


    二人都是明白人,若非各有所需,的確無需合作,彼此相看,會心一笑。


    方無邪道:“入主青衣樓,我看到了好處,但更看到了風險。進哥還是說一下你想得到什麽吧?”


    “我要你替我保全盛德齋。”史進一字一句,好像這就是他全部目的似的。


    方無邪道:“按照進哥所說,盛德齋的危機,是源於南盜門胡家和蕭炎在覬覦青衣樓,是不是能理解,保全盛德齋就是保全青衣樓?”


    史進搖頭道:“你不了解青衣樓的架構,如果我不放手,青衣樓就永遠不會被人奪走。但盛德齋不同我若不出現,盛德齋就徹底完了。盛德齋是我史家的盛德齋,為了保全它,我不惜任何代價。”


    “進哥說的似乎是兩件事,可執行起來還不是一件事,效果是一樣的。”方無邪是個好生意人,砍起價來什麽不客氣的話都能說出口。


    “效果當然不一樣。”史進笑道:“你的對手是蕭炎,而蕭炎和南盜門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即便你不找南盜門的麻煩,一旦蕭炎需要他們出手,他們也會找到你。可我不同,你知道青衣樓是做什麽的,就應該明白青衣樓的性質,青衣樓隻要保持靜默,就無人能夠消滅它。我要救盛德齋,還有更多的辦法,你並不是我的唯一選擇。而我,卻是你最無奈的選擇。”


    “好像是這麽一迴事兒,這麽說進哥還真用找我了。”方無邪喃喃自語,似乎在沉思。


    他之所以和史進鬥智砍價,就是不明白史進為何要找到自己。


    按理說他不過一介莽夫,又惹上一身麻煩,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奪迴盛德齋,對抗南盜門,史進憑什麽相信?


    而且按照史進所述,青衣樓如此神秘,他史進自己握著就好,為何要交給自己?


    除了拿自己當槍用,方無邪實在想不出第二種理由。


    但青衣樓的誘惑真的很足,所以方無邪才要不斷的砍價,以此來摸清史進的真實目的。


    史進臉色突然潮紅起來,好半響又變得慘白,像是在玩變臉,到是把方無邪看楞了。


    史進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兩口氣,才慢慢恢複過來:“你一定認為我的目的是讓你分擔我的壓力,實際上我根本沒那個必要。”


    方無邪輕摸鼻子,他這次進入牢房,就聞到一股普通人絕對聞不到的氣味,在和史進談話時,更是發覺了這個氣味的源頭,就是史進。這氣味他不熟悉,卻知道是某種藥物,此時看到史進的狀態,難道史進得了某種重病?


    他試探道:“進哥不想拿我當槍用,卻為何相信我能保全盛德齋,管理好青衣樓呢?”


    史進道:“實際上,入主青衣樓的人選我早已定了下來,隻不過上次見到你,發現了你擁有一種別人沒有的特質,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你的身上。”


    方無邪道:“你的人選就是黃守?”


    史進笑道:“就知道你能猜到,他是我的弟子。”


    方無邪道:“不傳給弟子,而傳給我,就因為我有不著邊的特質,進哥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史進低聲說了句讓方無邪心裏一抖的話:“我聽說你有一把刀,尖頭殺豬刀。”


    “你說那把刀呀?殺豬刀而已,同樣款式的我沒見過一千,也有八百。”方無邪毫不在意道。


    史進神神秘秘的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上麵畫著的是鉛筆勾勒出的男人全身像,看樣子剛畫出不久,畫中人衣衫鞋襪,甚至手中掂量的殺豬刀都畫的非常清晰,唯獨麵部是簡單幾筆,像是未曾完成的畫像。


    方無邪見到這幅畫像,眉頭不自然的皺了起來。


    史進看到方無邪的表現,就明白自己找對人了,他將畫折疊撕碎,低聲道:“你認得他吧?”


    “算是聽過他。”方無邪知道,史進畫像中的這個“無麵人”,應該就是公孫靜柔永遠記不住長相的神秘師尊,而這個神秘師尊,十有**是蘇霏那個擁有和自己殺豬刀很像的神秘朋友,也有可能是小神童陳文的父親。


    史進道:“他就是我說的那個高人,當年救過我性命,在我放棄毒品生意後,引導我入主青衣樓。青衣樓不是我的,而是他的,我這樣說,你總會相信我了吧!”


    方無邪覺得人生真是有意思,就如同命運早已注定,兜兜轉轉似乎總要很某些人掛鉤,從父母傳給他那把殺豬刀起,生命中就總能因此遇上各種各樣的事和人。


    如果沒有這把殺豬刀,想必當日蕭炎就無法確認他的真實身份,就沒可能結實蘇霏蘇煙等朋友,更不會遇到“神秘人”的弟子公孫靜柔,此時和“神秘人”的門徒史進發生瓜葛。


    今後呢?有沒有可能因此刀,還會遇到類似的人和事?


    史進見方無邪不出聲,又繼續道:“你既然和他有聯係,將青衣樓交給你就沒有錯。”


    方無邪低聲道:“進哥要將青衣樓交出來,難道身有暗疾不成?”


    史進並不迴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小老弟是答應入主青衣樓了嗎?”


    方無邪笑道:“進哥不會直接就把青衣樓交給我吧?”


    史進道:“奪迴盛德齋,青衣樓就屬於你的。”


    方無邪:“那不還是讓我直接對抗蕭炎和南盜門?”


    史進道:“黃守會配合你,隻不過在奪迴盛德齋之前,你不會和青衣樓的其他人有直接交往。”


    方無邪沒有猶豫,伸手道:“反正我虱子多了不怕咬,就算被進哥所用,我也認了。”


    史進握住他的手,二人弄得跟井岡山會師似的,“我沒有必要利用你,隻是在給盛德齋給青衣樓找一個更靠譜的歸宿。”


    “進哥吃的是什麽藥?”方無邪和關黎多少學過些藥理,此時握住史進的手,雖然能感覺到史進依舊有過人的力量,卻也能隱約發現史進脈象虛弱滯澀,絕對是病入膏肓的症狀。


    “吃什麽都不好用了,如今隻是強行撐著,若不是遇到你,我就會找機會把青衣樓交給黃守,任憑他去折騰了。如今既然交給了你,我相信你一定能信守我們的承諾的。”


    史進拍了拍他的手,長歎一聲站了起來,朝蹲在牢房門口的瘦猴揮揮手,瘦猴咚咚的開始敲擊鐵門,高聲喊道:“報告政府。”


    很快就有獄警來到門口,瘦猴指著史進道:“報告政府,他欺負新犯人。”


    那獄警二話沒說,打開鐵門帶走了史進。


    方無邪有些愣了,不知道史進搞什麽鬼。瘦猴雙眼通紅,蹲到方無邪身邊,低聲道:“進哥讓我幫你,我明天出獄,給進哥上完香後就能去找你。”


    “上香?上什麽香?”方無邪有些懵了。


    瘦猴哽咽道:“進哥的身體早就不行了,上次你走後,他說再堅持幾天,如果能說服你,他就不再硬挺著了,太遭罪。”


    方無邪皺眉道:“那他,剛剛這是……”


    瘦猴道:“進哥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被人關在牢房裏,不過是在這裏避一下風頭而已。此時不用再躲著了,我想,他一定在走之前,迴盛德齋去看一看。”


    方無邪哪裏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他猛地起身,也去砰砰的敲擊鐵門,這次來的獄警是黃守。


    “報告政府,我有事情交代,要麵見巡特警支隊隊長張瀟瀟。”


    黃守低聲道:“你安心住上一晚,明日自然會放你出去。”


    “為什麽?”


    “自然是有人交代的,不想讓你和他產生瓜葛。”黃守一橡膠輥砸在鐵門上,這才高聲道:“都不許再吵了,再吵就關小號去。”


    犯人最怕的就是關小號,關小號時雙手雙腳被銬,空間極度狹**仄,站,站不起來,坐又坐不下去,一團漆黑不見天日,痛苦恐懼和絕望等種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讓人窒息。


    黃守一句關小號,不僅讓暴力倉消停了,連帶其他囚室都變得鴉雀無聲,他才滿意的走了,臨走時當然還不忘給方無邪使了個眼色。


    方無邪明白史進的意思,如果史進所說的為真,那麽他倆已經達成了協議,史進就沒有了硬挺著活下去的意義。


    盛德齋是史家的產業,史進埋下了奪迴盛德齋的種子,身體卻無法讓他堅持到勝利的那一天,隻能在告別這個世界前,再去看一眼。


    這個過程方無邪不能出現,他的身份不說絕密,也應該是秘密的,這才有利於他將來的行動。


    方無邪此時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和史進隻是稍有接觸,沒有傾蓋如故的雅致,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卻因一把殺豬刀聯係起來,因一個神秘的高人走到了一路。


    隻不過史進在前,已經漸行漸遠,而他隻是看到了路,卻還未踏上征程。


    父母留下的殺豬刀,和那個“無麵人”手中拿一把,到底有什麽聯係?而自己,又會和“無麵人”發生什麽瓜葛呢?


    :歲月是一把殺豬刀,雖然俗,卻很喜歡,尤其是每寫到殺豬刀時,還會想起國產淩淩漆裏麵那個,心情不要太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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