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瀟雷厲風行,說走就走,誰都留不住。


    可她一走,家裏的微妙平衡直接倒塌了,三女簡單說了兩句話,沒人再和方無邪談論如何對付蕭炎,各迴臥室休息。


    這幢別墅不算大,外表華美,內裏五髒俱全,但主建築內臥室隻有三間,關小妹把方無邪的被褥往客廳一扔,自然而然的就霸占了他的臥室。


    好在方無邪本身就不是嬌氣的公子,爬冰臥雪過草地,多艱難的日子都經曆過,抱著被褥在運動房裏打好地鋪,以後這就是他的臥室了。


    他今天光喝六十五度的燒刀子就有五斤,喝的啤酒更是數也數不清了,雖然在集中精神後,身體將酒精排出體外,但仍是有很深的疲憊感。


    以此來看,他的所謂千杯不醉也隻是虛指,若一旦身體虛弱,就不能排出酒精,到時候傷肝傷胃,頭暈腦脹絕對免不了。


    正因身體疲憊,方無邪一覺竟然睡到了第二天十點,別墅裏已經沒有人了。


    他在廚房裏找到牛奶雞蛋和麵包,拿微波爐把牛奶和麵包熱了,又煎了兩個蛋,端到餐廳後才看到餐桌花瓶旁放著自己的手機錢包殺豬刀,還有一個薄薄的小鐵盒。


    看到這個鐵盒子,方無邪笑了,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流了出來。


    這是一個鐵煙盒,左上角寫著“甲天下”三個字,右上的小字已經看不清寫的什麽了,下麵山水畫到是朦朦朧朧,頗有古風。背麵的漆已經都掉了,卻非常光滑,沒有鏽跡,看來是經常被人摩挲。


    方無邪的記憶不自覺的飄到十幾年前。


    那個男人兜裏常年都揣著這個鐵煙盒,無論買的是幾毛錢的煙,都要拆包裝進來。方無邪剛被收養時有些不識好歹,言語非常不遜,經常侮辱那個男人是在窮裝,可那個男人從沒有反駁過。


    那時家裏是真窮,可那個男人對他的關愛一點不比小妹少。這期間發生了多少養父養子親女之間的故事,方無邪都清楚的記在心底。最終他被那個男人感動了,真的把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那對父女,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妹妹。


    可好日子沒有持續太久,義父彌留之際,曾將這個鐵煙盒交到他的手中,也把所有的記憶留給了自己。


    方無邪覺得是他的到來,增加了義父的生活壓力,這才導致那個可憐又可敬的男人患病。他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拿著這個代表父親無限愛意的煙盒,就把這煙盒鄭重的交給了妹妹。


    沒想到今日今時,妹妹以這樣的方式,將煙盒又交迴到他的手中。


    他打開煙盒,裏麵有一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不是無邪,而是方無邪。


    方無邪把殺豬刀綁在後腰,裝起手機,把錢包裏那張“無邪”的身份證裝到鐵煙盒中,把原來的身份證放入錢包。


    從今日起,他將重新做迴自己。


    可是,想法遠比現實要豐滿得多。


    當方無邪誌氣滿滿的吃完早餐,珍而重之的收藏好鐵煙盒,顛顛跑到射術館,這才發現這裏已經不太需要他了。


    關寶的射術教練做的不亦樂乎,雷猛處理大小事務愈發純熟,就連射術館四周的裝修,他能做的也隻是幫忙搬搬磚而已,還遭到了裝修工人的白眼,以為他是搶生意來的。


    這裏不需要自己,難不成哥要重拾舊業,擺攤賣醬牛肉?


    這想法隻是一閃,方無邪馬上就否決了。不是他認為做小販這個行業有失體麵,而是做這種事兒,於對抗蕭炎及其背後的勢力沒有丁點的幫助。


    想要對抗蕭炎,有兩個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持刀去和蕭炎拚命,但他曾聽蕭炎說過,在蕭炎身後,還有一群“老不死”的。蕭炎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勢力。方無邪直覺上認為,這個勢力絕不是被大多數人知曉的中央警衛局,而是隱藏在暗處的神秘組織。殺掉蕭炎或許並沒有太大用處,而留著他,才能讓對手的攻擊有跡可循。


    最有效的辦法是提升自身實力,如今他被蕭炎迫害碾壓,隻因為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獅子永遠不會和老鼠談判,隻有站在同一高度上,對手才能有所顧忌。若自身實力遠高於對手,無論對方有什麽陰謀詭計,隻需一巴掌拍死罷了。


    簡單的辦法不能用,有效的辦法卻相當於沒有辦法,如果人人想強大自身就能強大,這世界也就不會有富人和窮人的差別了。


    方無邪明白妹妹葉流雲之所以拚命的去籌辦君子六藝館,走的就是提升自身實力的路子。可這樣做的速度太慢,哪怕君子六藝館能在短時間內積聚起一定數量的金錢和稍微體麵的社會地位,但決不可能一下子就強大到不懼怕來自於強權和武力的威脅。


    在國家機器和絕對武力麵前,很多傳承多年的大家族都成了玩笑,何況是毫無經濟和政治根基的君子六藝館!


    妹妹的路雖然不能解燃眉之急,卻是一條正路。方無邪希望妹妹能走下去,那麽他就必須做些什麽,最起碼不能再做賣醬牛肉這種於解決危機無意義的事情了。


    方無邪有些頭大,他的情況太過於特殊,在華夏如此和平的環境下,一個毫無根基的普通人,竟時刻受到生死威脅,聽起來簡直如天方夜譚一般。明知道提升自身實力是解決危機的正途,可賺錢不易,更沒有什麽神功寶典讓自己天下無敵,隻能幹坐著長籲短歎。


    最麻煩的是,他坐在射術館裏,整個射術館的氛圍就有些緊張,而且妹妹唐小七甚至關小妹輪班的過來看他,雖然大多時候是不發一言坐會就走,可仍讓他有如坐針氈之感。


    就這樣坐到了下午兩點多,方無邪實在坐不下去了,他從射術館提了兩萬五現鈔,孤身出了門。


    先去駿馳馬場勉勵苗小刀和公孫靜柔一番,就手把昨天借的錢還了。似乎幾天沒見黑龍,這匹神馬粗壯了不少,他翻身上馬騎了一圈,那速度隻能用風馳電掣來形容。


    若不是現代社會的柏油路不適合騎馬,他絕對不會將黑龍扔到馬場浪費著。


    離開駿馳馬場,方無邪又去了趟第一看守所。昨日省廳突擊檢查,第一看守所是重災區,光被擼下去的就有三人,記大過的好幾個。


    不過正有所謂的燈下黑,在黃守的安排下,方無邪以妻弟的身份來探視,正常填表走探監程序,很快就見到了史進。


    史進沒想到是方無邪來探監,哈哈笑道:“小老弟,挺講究,還真來看哥哥了。”


    方無邪笑道:“進哥,我人來了,可惜之前說過給眾兄弟帶酒帶煙,這事兒失言了,如今時候不對,有錢也辦不成事兒。”


    史進小聲道:“我聽說了,省廳有大動作,第一看守所就有不少獄警被擼了,說起來這是好事兒,最起碼沒有人隨便盤剝我們了。”


    “進哥消息這麽靈通。”方無邪笑道:“我還是通過朋友才打聽到的呢,沒想到你在裏麵比我還門清。”


    史進得意笑答:“這算什麽,我還知道你昨天在盛德齋打了一架,又玩空中飛人又泡大記者的,可真給兄弟們長臉呀!”


    這下方無邪徹底愣了,驚道:“這事兒進哥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


    史進拍胸脯道:“看守所不像監獄,流動人多了去了,我史進在湖州雖不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但終歸是有些地位,雖然現在虎落平陽到這裏進修來了,可也有小弟隔三差五來我這報個到,說一說江湖事,指揮一下手下小弟做事。”


    說起來,方無邪自小就混黑社會,可那時候屁大點孩子,能吃上一口飽飯就不容易了,哪裏能想到還能像史進這樣,在看守所裏遙控外麵,而且信息來的如此霸道及時。


    史進悄聲道:“小老弟,知道盛德齋後台是誰嗎?”


    方無邪搖了搖頭。


    史進道:“說起餐飲業,無論大酒樓還是小飯館,掛在唐三爺名下的超過五成,你猜剩下的如何分配?”


    方無邪又一次搖頭。


    史進咧嘴道:“小老弟,聽聞你和一個叫蕭炎的人有大仇,若我消息來源沒錯,這個蕭炎可是有官方背景的大人物,看你對江湖事兒挺門清的,為何消息如此閉塞?這不是和瞎子沒什麽兩樣,怎麽和那種大人物對抗?你若是這樣子辦事,我說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幹脆你馬上跑路,或許還能落得個全身而退。”


    方無邪被說的汗顏,他何嚐不知道消息的重要性,早在剛來湖州的時候,他就派苗小刀打探此類信息。可苗小刀沒什麽社會地位,又在駿馳馬場充當賽馬手這個正經行當,消息的來源麵太窄,得到的消息自然就不多。甚至唐三爺每日都去看黑龍,硬是不知道唐三爺的真實身份。


    而他自己要麽忙活如何生活,要麽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羈絆,更是沒時間打探此類消息,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摸清湖州各方勢力的底子,跟無頭蒼蠅似的遇到事情就抓瞎,一切全憑腦袋去猜測。


    史進的一番話說得很不客氣,卻說道了方無邪心底,讓他一下子有了撥雲見日的感覺。


    他誠懇道:“進哥,我是死也不會退走的,還請教我。”


    :12月份了,眼見一年又一年,諸君是否也有撥雲見日之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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