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風喝咖啡時候體現出的優雅與高貴,讓方無邪不得不從心裏讚一聲:這小子有個好皮囊,有種來自星星的感覺。


    他學著喬風的紳士模樣,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眼神無悲無喜,慢慢的又放下,到也似模似樣,頗有些小資風範。


    關寶可就純粹是猛漢形象了,端杯聞了聞,感覺很濃鬱的香氣直入肺腑,一口喝下一半,眼神越來越亮,像是有什麽東西燃燒了一樣,到最後燃燒殆盡,放下半杯咖啡,搖頭長歎。


    喬風喝完一口後,就特別關注他倆,見到兩人的表情後,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慨然歎道:“我第一眼見到二位,就有一見如故之感。果不其然,我們連喝咖啡的口味都差不多。”


    “是呀,喬兄於我心有戚戚焉啊!”方無邪嘴上說的好,可心裏在罵娘:差不多你妹,這什麽鬼,比黃連都苦,真是玩死哥了。


    關寶點頭微笑,不動聲色的拿起塊看似很甜的甜點,放到嘴裏慢慢咀嚼,頗有幾分英式貴族的感覺,但放在他粗獷的外表下,就有些不太和諧了。


    “我第一次接觸這杯記憶,就喜歡上了它。”喬風露出追憶之色,如讀詩般沉吟道:“這杯咖啡,是精選哥倫比亞咖啡豆和巴西咖啡豆混合……。”


    方無邪不得不佩服喬風的博聞強識,一杯咖啡而已,被這廝愣是說了十幾分鍾的典故,直到最後長歎道:“二位兄弟,人們都說,喝咖啡的人小資,可我真不是因為有了幾個錢,才裝模作樣的喝咖啡。我是喝到這樣的苦咖啡,才能從中找到自己還活著的感覺,你們呢?”


    方無邪隻是長歎不語,心中想:還說不小資,這一杯苦藥一百九十八,正常人誰喝這個,除了裝x外,哥感覺一無是處。


    關寶卻是很配合道:“就是,這種苦讓我想起了小時候。”


    實際上他真的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關小妹學藥時,他每日試藥的艱難歲月。和那段苦日子相比,這杯咖啡還算是不錯的,最起碼濃鬱的香氣留存齒間,很讓人迴味。


    二人的表現,讓喬風更覺得見到了知己,他開始大吐苦水。方無邪初始對喬風還有些反感,隨著了解的越多,那種反感到是慢慢的淡了,甚至對他還有幾分同情。


    喬風生在農村,父親早逝,家裏情況極差,初中上縣城念書,光借讀費就幾乎耗盡了家裏的一切。他拚命學習,用出色的成績求得減免費用。高考結束後,當他把湖海大學的通知書,還有一萬元獎學金交到母親手裏時,這個從未享過一天福的女人高興過度,一命哀哉了。


    大學四年,喬風都渾渾噩噩的度過,畢業後生活窘迫到了極點,甚至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這才重新振作起來,打工考研讀博,最後還差點成為湖海大學最年輕的留校博士。可惜他實在是命運多舛,就在即將定下來留校時,他的導師沒了,留校名額當然也被別人搶走。


    吃盡了苦,受盡了累,喬風一路跌跌撞撞,最後投身到寰亞科技,從事專門的生物基因技術研究,剛開始隻是個小技術員。


    一年兩年,看著別人買車買房娶媳婦,可他還掙紮在溫飽線上,隻能做最基礎的研究,根本無法一展所長。


    就在他受夠的時候,一位實權人物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將他招贅到曹家,夫人就是那個又胖又刁的女人。


    喬風受過窮,所以比任何人都能吃苦;受過母恩,所以比任何人都知道感恩。他借著老嶽丈的平台,刻苦專研,很快就有了成績,在寰亞科技裏的地位蒸蒸日上。


    要說他的女人長得不算難看,但身材不好,脾氣更是不好,若是別人富足了,十有**要生出其他的心思。


    可他喬風卻很知足,無論什麽樣子,都是他的女人,都是對他喬風有恩的一家人。


    一年後,胖女人生了個男娃,自然是姓曹的,這點喬風也沒有異議。有知識的人,早已看淡了姓氏傳承,隻要是他的種,姓什麽還不一樣。


    可他麻的還真就不一樣了。


    喬風整日鑽研生物科技,也不經常著家,慢慢的就聽到有人傳媳婦的風言風語,開始時他一笑了之,時間長了心裏有些別愣,就很小心眼的關注了一下。


    一關注不要緊,這才發現還真被帶了綠帽子。


    彷徨無助這些心情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希望媳婦能改迴來。過日子嗎,隻要你誠心改過,我都能原諒。


    可那個女人集七宗罪於一身,不知不悔改,**的還變本加厲,公然欺負起老實人了。竟將姘頭安排到了身邊當司機,隻要喬風不在床上,司機定然在床上。


    這樣還忍嗎?


    忍。


    喬風對愛情失去了信心,愛戴什麽帽子就帶什麽吧,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兒子和科研身上,就當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可惜命運沒有放過他,一次偶然,他鬼使神差的做了次父子dna鑒定,結果出來時,他的世界徹底崩潰了。


    那晚他沒有在實驗室加班,也沒有迴家找不自在。


    他在酒吧喝酒,想來個爛醉如泥,破身體沒讓他醉,隻讓他狂吐不止。於是開車去路上撒歡,琢磨著一頭撞死就一了百了了。


    這世界就是如此捉弄人,不想死的時候活不成,想死的時候又死不了。


    喬風是撞了人,雙方卻都沒受大傷,他撞得是個學生,剛入學還沒參加軍訓的女學生,也就是劉希敏。


    喬風一時的輕生,差點讓花季女子買單,他心存愧疚,悉心照顧。一來二去,倆人就搞上了。


    對了,搞這個詞有些不準確,按照喬風的說法是二人同時墜入愛河,一發而不可收拾。直到上一次被原配發現,尋到藝術學院鬧事。


    方無邪聽到喬風的故事,不由唏噓感慨。不過,他對當日劉希敏被打時,喬風不聞不問在車裏的事情有很大怨念,問道:“你說如何如何的墜入愛河,當日為何任憑你妻子欺辱劉希敏?”


    喬風長歎道:“我太了解這個女人的性格,我若不出聲還好,我若替希敏出頭,她更會變本加厲,甚至過後找人去加害希敏。若讓她把氣出了,希敏之後才能安全。”


    方無邪想想,那胖女人果然是這樣的性子,歎道:“那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就這樣過下去?”


    喬風一直顯得柔弱和悲情的目光漸漸堅毅起來,他的拳頭因用力而發白,嘴唇因激動而顫抖,“我會和她離婚,兒子不是我的,她是嚴重過錯方,沒有資格再霸占著我。到時候,我會去找希敏,跟她過自由的生活。”


    方無邪搖頭長歎,他昨夜在串店,聽到“傑少”談論劉希敏,怕是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要再一次失望了。


    不過,方無邪認為,有沒有劉希敏這個角色都不重要,如今喬風的狀態,哪裏還能與那個胖婦人生活下去呢!


    要說喬風這個人是很靠譜的男人,他說完了自己的悲情故事,把苦到極致的咖啡一飲而盡,收拾心情,歎道:“謝謝兩位兄弟能靜靜的聽我嘮叨,我的事情隻有希敏一人知道,可這次見到二位,真的是一見如故,忍不住就都說了出來。”


    “沒關係,說出來心情會好一些。”關寶也把剩下的咖啡都喝了,因為方無邪告訴了他這杯咖啡的價格:“你若離婚,到時候還能在寰亞工作嗎?”


    喬風歎道:“我手裏有關鍵技術,寰亞還需要我。何況我和嶽父的關係還算好,隻是這個女人傷我太深。唉,不說這些了,還沒問你們找我何事?楊大哥電話打的匆忙,我都沒來得及問。”


    方無邪把“狗尾巴”取出來:“這是一隻狗或狼的尾巴,我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麽?”


    “做這個不難,一兩天就能出結果。”喬風看都沒看就把東西收起來,又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悄聲道:“無邪兄弟,我有個事兒,原本沒想著求你,可後來知道你是希敏的朋友,不知你能不能幫幫我。”


    “喬兄但說無妨。”


    喬風搓著手道:“自那日事情發生後,我就再沒聯係上希敏,托人打聽才知道,似乎她一直在學校裏沒出去過。”


    方無邪點點頭,他猜想一定是那日張瀟瀟嚇唬劉希敏,導致她不敢私自離開學校那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喬風道:“希敏曾對我說過: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但這一次分開,比我們認識的時間還要長,我擔心她出什麽事情,煩請無邪兄弟去幫我看看她,我現在正在著手辦離婚,很快就能以幹淨的身份去找她了。”


    方無邪心想,等你找她時,那劉希敏不定跟多少個“傑少”好了呢!


    隻不過這話他不能說,若此時打擊喬風,保不齊這個有些脆弱的男人,會徹底失去生活的希望。他隻能點頭道:“喬兄放心,今天或明天,我一定去一趟湖州藝術學院找她,將你的決心告訴她。”


    “那就好!一切拜托無邪兄弟了。”喬風狠狠的握住拳頭,覺得美好的生活就在不遠處。


    二人互相留了電話,這才分道揚鑣,各自迴府。


    關寶在路上有些疑惑道:“老弟,昨天我喝酒喝多了,似乎聽到有人在議論這個劉希敏呀,和這個悲催小喬的戀人,是一個人嗎?”


    男女亂情的事兒催人怒火,方無邪不想讓關寶摻合,他搖頭道:“同名同姓的多了,應該不是一個人。大哥,一會在前麵鼓樓立交橋我下車,去一趟藝術學院。你迴射術館歇著,要是懶得歇息了,就練練射箭,給我吸一下人氣。”


    關寶道:“這還不簡單,早上露一手,差點把你們員工震懾壞了。不過你得抽時間找找人,看能不能知道小妹在哪。”


    “嗯,我一會就托人找。”


    方無邪塞關寶兜裏一千元,到鼓樓立交橋下了車,看著在商場進進出出的情侶,想到可憐的喬風,禁不住搖頭感歎。


    唉,這小子的人生,似乎比自己還要悲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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