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的一顆心仿佛停止了跳動,她想也不想,衝上前將他猛地拉迴。“唿”的一聲,貨車從兩人身邊唿嘯著疾馳而去。


    就差那麽一點點!


    蘇沫臉色煞白地看著跌在了地上的林楚生禾。


    “你想幹什麽?!”蘇沫渾身發抖地看著他:“你想要死嗎?楚生……你怎麽可以這樣?”


    林楚生從地上艱難站起身來,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他沒撐手杖走得微微踉蹌,一步一步都帶著微微的跛。蘇沫瞪大眼睛,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生怕他又一個想不開做出瘋狂的事情妲。


    終於兩人迴到了家中。蘇沫等他進了門,趕緊將大門反鎖,這才虛脫了一般緩緩滑坐在地上。


    這一夜,太過可怕。


    這時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蘇沫看去,心中一緊急忙上了樓。在房間偌大的落地窗前,林楚生默默看著雨,似乎站成了一具雕像。


    “楚生……”蘇沫輕輕喚著他,一反手將房門也悄悄反鎖。


    “真的下雨了。五年前,我和我媽媽就是在這樣的夜晚大吵了一架……”他慢慢地說。


    蘇沫來到了他的跟前,盯著他的麵色。


    “沫沫,你為什麽不讓我死呢?像我這樣害死母親的壞人早就該死了!”他輕輕地笑,隻是那笑容看得蘇沫忍不住想哭。


    她忽地撲入了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顫聲說:“楚生,你不能輕易放棄生命。如果失去你,我又該怎麽辦呢?”


    她已經要決定跟隨他,無論多難,也無論兩人的心到底有多遠,她都相信他和她能走到一起的。


    窗外的雨淅瀝嘩啦地落了下來,越來越急。這一個雨夜仿佛在考驗著他,試探著他。


    林楚生低頭,靜靜看著懷中緊抱著不放手的人兒,終於伸出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沫沫,你真的是個很傻的姑娘……”他低聲說道。


    雨,越來越大。他擁著她躺在寬大的床上沉沉入睡。夢魘仿佛著真的退去,再也不會輕易攪亂了他的心……


    ……


    第二天,蘇沫醒來的時候不由一怔,隻見頭頂上有一雙眸光溫潤的俊眼正靜靜看著自己的睡顏。


    “嗨,早安!”蘇沫睡了一場好覺,心情很好,對他打了聲招唿。


    “嗯,早安!”林楚生眼一眯,笑笑地迴應。


    蘇沫看到他臉色恢複正常,不由笑了:“你看我我幹什麽?”


    “我看見一隻小母豬邊睡邊流口水。”林楚生淡淡地說。


    蘇沫一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邊。


    果然!


    唇邊有口水印!她的臉頓時“騰”紅了起來,火燒火燎地遍布整個臉頰都是紅暈。


    “你……你……你怎麽不叫醒我!”蘇沫羞惱叫道,拍著他:“你壞死了!居然看著我出醜!”


    林楚生一把將她的亂舞的手抓住,翻身覆上,聲音低啞:“沫沫,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


    蘇沫看著他放大的俊雅的臉,不由一怔:“什麽解釋?”


    “在美國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深邃的目光看著蘇沫,隱隱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蘇沫心口一窒,澀然說道:“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可是等有了機會卻不知道怎麽說。”


    林楚生微微一笑,悠悠說道:“沒事,今天我有空,可以等你整理好心情告訴我。”


    蘇沫心微顫,問:“你為什麽想知道?”


    林楚生看著她粉嫩通紅的小臉,低頭輕吻她嬌嫩的粉唇,說道:“你忘了昨夜你說過的話嗎?既然你這麽愛我相信我,你就應該對我坦誠一切。我的往事你也知道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蘇沫看著他深沉探尋的目光,心中一顫,把在美國發生的事慢慢說了。不過她略去了那一夜可怕的事,還有江霄天出手相的細節,隻說是江霄天找到了在街頭遊蕩的她。然後又將骨髓移植的事全盤托出。


    林楚生仔細聽著,最後他深深看著她,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沫沫,你不覺得說出來,你和我的心結就沒有了嗎?”


    蘇沫微微紅了臉,的確,說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多麽不堪的過往,兩個人分擔就好像輕鬆了很多。


    蘇沫依在了他的懷中,說:“楚生,你昨晚嚇死我了。都怪那林楚喬!要不是他問了你母親的事,你就不會這樣了。”


    她擔憂地看著他臉上的神色。


    還好,林楚生似乎真的慢慢開始克服這陳年舊事帶來的心魔,神色平靜多了。


    五年了,他是時候該走出這一段陰影了。


    林楚生淡淡說:“不怪他。其實我沒告訴你。林楚喬是我母親一手帶大的。他對我母親的感情甚至超過了我。林楚喬小時候母親就過世了。你也知道像在林家這種家庭,雖然有保姆,傭人,但是永遠也無法替代真正的母愛。”


    “林楚喬的父親也就是我的二叔,因為忙生意就撒手不管楚喬。我母親當時看他可憐,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而我因為要去異地上學,所以相處的時間甚至不如楚喬和我的母親。”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林楚喬恨我入骨。當時楚喬已經在美國深造了。他智商很高,小小年紀就去了美國深造。甚至比我早上大學。他揚言,等他迴國的時候要奪取林氏作為向我的報複。”


    蘇沫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這麽一段波折。難怪當時林楚喬迴國的時候,林楚生這麽緊張和震動。


    一則可能是他因為林楚喬想起了母親的事,二則,林楚喬的迴來也正是他還不能完全掌握公司的時候。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手中還掌握著林氏的不少股份。林楚喬如果真的要向林楚生報複,林楚生真的會頭疼。


    “後來呢?林楚喬又是怎麽放棄的呢?”蘇沫問。


    林楚生眸光暗沉下來,許久才開口說:“他沒放棄。不過他後來知道了當年的一點蹊蹺。再加上他暗中觀察我這半年的動作,覺得有什麽不對頭。我說過他智商很高,光靠猜,他就隱約猜測到了真相。昨天,他就是來向我借機印證他的猜想的。”


    原來是這樣。


    林楚生與林楚喬談話過後,林楚生因為迴憶起往事而心情不好,出去買醉迴來後引起了心結發作,所以他才會做出那麽危險的舉動……蘇沫想著,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她昨天晚上追去,不然的話,不知道今天會是怎麽樣。


    林楚生低頭看著懷中的蘇沫,忽地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這個吻輕柔如羽毛拂過額頭。蘇沫靠在他的懷中,隻覺得溫暖又舒適。


    真好,一切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楚生,那你今後想要怎麽做呢?”蘇沫問,“還有,你所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呢?是關於什麽的真相呢?……”


    是什麽讓林楚生和林楚喬兩人都在竭力尋找的真相呢?……她又糊塗了。


    林楚生深深看著她,眼底湧動著她無法看明白的暗湧。他清清冷冷道:“這你就別管了。反正將來有一天,我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他的眼中閃爍著冷冷寒光,看得蘇沫心底冒出寒氣。


    ……


    趙城打過來電話,聽了蘇沫所說的話,十分嚴肅地在電話中說:“楚生當年因為他母親的去世,受了很嚴重的心理創傷。不過看他這幾個月的表現,他應該是慢慢恢複了,但是還是不要放鬆警惕。以防止有一天他有有這樣傷害自己的危險舉動。”


    蘇沫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那要怎麽才能徹底地好起來呢?”


    趙城歎了一口氣:“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美國聯係有名的心理醫生,進行幹預治療,但是楚生不願意去,單單靠他自己調節,又緩慢又容易複發。不過還好,你在他的身邊。”


    蘇沫掛了電話心中思緒複雜。


    如果林楚生要徹底擺脫這心結,成為心理健康的人就必須接受治療,可是……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又響了。蘇沫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一道熟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沫沫,是我。”


    蘇沫心中猛地一震,半晌才問:“什麽事,霄天哥哥?”


    ……


    當蘇沫趕到了機場的時候,江霄天已經等在了vip候機廳裏麵。他穿著一件銀灰色襯衫,西裝上衣被隨意丟在了沙發上。他頭發梳得很整齊,一身商業新貴的模樣,看樣子是剛從公司趕來。


    蘇沫上前問:“霄天哥哥,到底怎麽了?”


    江霄天看著她,有些煩躁地說:“晴晴不顧美國醫生的反對,出院迴國了。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她上了這班飛機。”


    蘇沫心中咯噔一聲。蘇晴接受了骨髓移植後病情還算穩定,但是這麽貿然從美國迴來……她正要說什麽,江霄天看了一眼候機廳上滾動的紅字,說:“晴晴到了。”


    蘇沫看去,果然看見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旅客從出口處走來。江霄天快步迎上前去,蘇沫趕緊跟上。不一會,隻見一位空姐推著一架輪椅慢慢向這邊走來。


    是蘇晴!


    隻見她頭上戴著一頭烏黑的假發,身上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外麵怕冷似的穿著一件咖啡色的長外套,脖子上還圍著一條圍巾,精致蒼白的五官露在圍巾外。她坐在輪椅上,巴掌大的小臉上帶著微笑,像一具瓷娃娃愛一樣惹人疼愛。


    她看見了江霄天,甜甜露出笑容,向他伸出手:“霄天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的。”


    江霄天不由迎上前,看著蘇晴,劍眉深皺:“晴晴,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就迴來了?你的病……”


    “我的病已經好了。”蘇晴打斷他的話,一雙漆黑的大眼看向江霄天身後的蘇沫,笑了起來,柔柔說:“姐姐也來了。”


    她看向蘇沫的眼神明澈而幹淨,跟在美國那固執叛逆的蘇晴簡直是判若兩人。


    蘇沫上前,看著蘇晴,她唯一的妹妹,勉強笑道:“是啊,晴晴你不應該迴來的。你的病還需要觀察。”


    蘇晴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古怪一笑:“姐姐很希望我在美國是嗎?”


    蘇沫一愣,眼前的蘇晴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湧來一群拿著攝像機與話筒的記者模樣的人。他們紛紛將三人圍住。


    “江總,江總,這位小姐是蘇小姐是嗎?她與您是什麽關係呢?您怎麽會親自到機場來接她呢?”


    “江總,聽說您有一位年紀很小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蘇小姐呢?”


    “……”


    江霄天看著他們如惡狼一樣撲來不停地提問著問題,不禁上前冷著臉將他們推開,把蘇晴往人群外推著走。


    “慢著!”蘇晴忽然開口。


    江霄天一怔。蘇晴忽一把扯下自己的假發,麵對著記者手中的鏡頭。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江霄天和蘇沫措不及防。記者們看見剛才還是如漂亮瓷娃娃的女孩子突然是個光頭。手中的照相機紛紛對準了蘇晴。


    “哢嚓”聲時起彼伏,江霄天下意識去擋。蘇晴忽然一把推開他,麵對鏡頭甜甜一笑,開口說道:“被你們發現了!其實霄天哥哥和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是老天不開眼,我從小就是得了絕症的女孩。”


    她麵對江霄天,深情地說:“可是霄天哥哥一直不肯放棄我。他把我送到了美國進行積極治療。還有我的姐姐。”她看向蘇沫,柔聲說:“還有我的姐姐也為我捐出了骨髓。所以我現在在慢慢康複。”


    一番深情動人的講述令人群中安靜非常。


    江霄天臉色冷凝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蘇晴,抿緊薄唇一聲不吭。


    “而且霄天哥哥,為了鼓勵我戰勝病魔,就在我去美國治療的時候。他親口答應了要娶我為妻。”蘇晴輕輕地拋出這一句。


    圍觀的記者們沸騰了,他們顯然已經被這個故事所打動,手中的微型話筒都紛紛伸向了江霄天。


    “江總,您說蘇晴小姐說的是真的嗎?”


    “江總,您真的要娶蘇晴小姐為妻嗎?您這樣的男人這個世上真的不多見了!……”


    “太感人了!”


    “……”


    人群推搡著擁擠著,蘇沫怔怔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蘇晴看著她,詭異一笑。蘇沫接觸到她眼底的冷意,不由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她無聲地對她張了張口型:“霄天哥哥是我的!”


    她說完,柔情似水地看向被記者包圍著的江霄天,揚聲問:“霄天哥哥,你不用再隱瞞了。你說,你是不是真的要娶我為妻?”


    江霄天眸光複雜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掃到了蘇沫那張清麗雪白的麵上。


    蘇沫忽然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靜了下來。她知道了結果。不過這也是她十二年來一直都知道的結果。


    江霄天越過蘇晴,看著站在蘇晴身後沉默的蘇沫。


    “是。”他慢慢地道。


    蘇沫微微一笑,眼中有淚光湧動。


    真好,他這一次終於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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