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幽靜清冷的眸光一閃,不由看著低頭洗菜的蘇沫。


    她,似乎從美國迴來後就與以前不一樣了,變得心事重重,也變得更加敏感了。


    蘇沫隻覺得下頜微涼,不知什麽時候林楚生已抬起她低垂的頭,皺眉看著她,問:“你真的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蘇沫垂下眼簾,不語妲。


    “我的意思是,周雪依這個人心機很深,不是你能惹的。所以你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林楚生加重了語氣,不悅地解釋。


    這種小事他向來是不屑去解釋的,隻是為何看見她一向光彩照人的小臉黯然就忍不住想要跟她解釋清楚?


    蘇沫一怔,這時才明白自己徹底誤會了林楚生的意思。


    她尷尬低頭:“是,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招惹她了。”她說完,頓了頓,猛地抬頭看向林楚生,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天你是相信我的是嗎?我真的沒有在大庭廣眾下為難周雪依,更不是我問她那天晚上的事!你知道對不對?”


    她激動得抓住林楚生的手,眼巴巴地等著他的肯定。


    林楚生看著蘇沫仿佛打了一針雞血針,瞬間從蔫蔫的狀態恢複血條滿格,精神氣都來了。他薄唇一勾,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弧度。


    果然是心思單純的小女人,滿腦袋的想的都是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捏了她小巧的鼻梁一下,淡淡開口:“我那天的確生氣。生氣的是你不懂跟她轉圜。你明知道她在等著拿你的把柄,你卻還是被她鑽了空子。”


    林楚生說完,拄著手杖慢慢向廚房外走去。蘇沫猛地清醒過來,急忙追上前,問:“那這麽說,今天珊妮被辭退也是你故意的嗎?你為什麽不告訴珊妮真相呢?她今天好難過,都哭了呢!說自己忠心耿耿卻還是被你辭退了。”


    林楚生坐在沙發上,涼涼抬頭看著急切的蘇沫,說道:“我不告訴珊妮自然有我的道理。因為這件事也就隻有你知我知,不許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


    蘇沫看著他眼底的冷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楚生見她還傻站著,抬頭示意了下牆上的時鍾,歎了一口氣:“沫沫,已經七點了,我很餓了……”


    蘇沫這才迴過神來,連忙衝入了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香噴噴的飯做好,兩人用餐十分安靜。蘇沫看著低頭認真吃飯的林楚生,心緒複雜。這還是她自從美國迴來後,他和她第一次在家裏吃飯,隻是該怎麽跟他說自己的美國發生的事呢?


    林楚生吃完,一抬頭看見蘇沫欲言又止,微微皺眉:“有什麽事就說吧。”


    蘇沫看著他平靜清冷的臉色,想好的話又縮了迴去:“沒事。我……我隻是想問你同不同意我和珊妮姐開店。”


    林楚生看了她一眼,皺著好看的眉頭說:“不是我不同意,開店打發時間也是好的。隻是我怕事情傳到了林家,爸爸會反對,還有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無風都能起浪,更何況這種事。你自己權衡吧。”


    他說完有電話進來。於是他拿著手機上了樓開始處理公事。


    蘇沫悶悶不樂地收拾碗碟。正在這時,她的手機也響了。蘇沫擦了擦手拿起來一看,頓時心中五味陳雜。


    電話是施苑齡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那邊傳來施苑齡的聲音:“沫沫,我和你爸爸有事也迴國了。這周末你帶著楚生到家裏吃頓便飯吧。”


    蘇沫感覺到了施苑齡口氣中的一絲絲討好的意味。她下意識婉拒:“媽媽,楚生公司最近很忙的。他不一定有空。”


    “是a市那塊地王在投標的事吧?”施苑齡忽然問道。


    蘇沫一呆,問:“媽媽,你怎麽知道?”她問完又覺得自己問的真是多餘。這事估計a市上上下下沒幾個人不知道的。距離真正開始投標已經不到一個月了。想必這就是將來幾周內a市商界內的唯一話題。


    “我怎麽不知道呢!沫沫,我知道他忙,但是……你也應該多帶他迴家啊!沫沫,就這麽定了,等他有時間一定要帶迴家哦!你爸爸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商量。”施苑齡說著掛了電話。


    蘇沫聽著手機中嘟嘟的忙音,怔怔放下電話。


    施苑齡和蘇淩楓從來不做無用功的。這個時候突然想要拉近乎,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a市新天地?……


    ……


    珊妮是個說幹就幹的利落性格。第二天就找了蘇沫研究開店的大計。她行動迅速,很快相中了一家靠近大學附近的拐角小店鋪,信心滿滿準備盤下來。


    蘇沫也拿出了五萬塊錢。這是訂婚時林家長輩給的那一部分禮金的其中一筆。珊妮擬了協議和合同,搞得分外正式。蘇沫看著她熱情滿滿,也笑著和她煞有介事地簽了合同。


    “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我們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錢財方麵也要分得清楚。”珊妮如是說。


    蘇沫笑了笑,接受了她的觀點。珊妮又四處請人,蘇沫能做一手好菜,想來在做糕點方麵也不差。在珊妮的鼓勵下和慫恿下,她買了不少做蛋糕和甜點的書迴家專研。


    有事情做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周末。蘇沫想起施苑齡的吩咐,找了個時間跟林楚生說。


    林楚生這些天似乎都很忙,早出晚歸的。


    他聽了蘇沫所說的,推了推眼鏡淡淡說道:“吃一頓便飯還是有時間的。畢竟是你的爸媽,不常見也不好。”


    蘇沫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撲上前大著膽子輕輕吻了他的麵頰,低聲說:“謝謝!”


    林楚生正坐在書房椅上,被她一撲,人便靠在了椅背上。他一怔,不由順勢摟緊了她纖細的腰肢,薄唇一勾問:“你又想謝謝我了?”


    蘇沫聽出他話中曖昧的意思,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推開他飛快地跑了。身後傳來他愉悅的朗笑聲。


    ……


    周末到了,蘇沫稍事打扮就與林楚生一起開車去蘇宅。說實話,她也不太願意見施苑齡與蘇淩楓,但是轉念一想,一個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個是繼父,而且他們也養了她十二年。


    十二年了,他們就算對她沒感情。她也不能對他們沒有情意。而且就如林楚生所說的,畢竟他們名義上也是她的父母,不常見也不好。


    於是蘇沫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蘇家。


    時近傍晚,蘇家兩層小洋房燈火通明,蘇沫與林楚生下了車後,結結實實一怔。隻見門邊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


    林楚生看了一眼,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說:“我們來的還真的是時候。”


    蘇沫心口怦怦直跳。她沒想到今天晚上江霄天也到了蘇家,難不成是施苑齡與蘇淩楓一起約的?


    她再看時,林楚生已經拄著手杖慢慢地走了進去。她連忙跟上。


    兩人到了樓下客廳門口,精心打扮的施苑齡已飛快迎了出來。她臉上皆是滿滿的笑意,對林楚生熱情打招唿:“楚生來了,最近工作忙嗎?”


    林楚生看了一眼客廳中坐著的一道身影,俊雅的麵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沒想到蘇伯母竟然也請了江大總裁。”


    蘇沫看去,隻見坐在沙發上抽煙的江霄天冷冷掐滅了煙頭,站起身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蘇沫,這才對林楚生伸出手:“今天該說幸會呢?還是說又見麵了?”


    林楚生拄著手杖慢慢走上前,握住了江霄天伸來的手,眼鏡片後的眸光熠熠:“這麽看來,江總是已經做出決定了?!”


    江霄天看了蘇沫一眼,用力握了林楚生的手,笑得意味深長:“我決定了。”


    蘇沫看著兩人握手,心中不知不覺湧起一股荒謬的感覺。她覺得兩人之間似乎定下了旁人看不出的協定……


    晚餐開始。


    施苑齡為了今天可是大費苦心,精致可口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每一道都是十分珍貴的食材,想來應該是特地請了大廚來家中親自操刀。開的紅酒和洋酒也都是十分昂貴。


    施苑齡還一反常態一直勸蘇沫多吃一點。她看著消瘦了一圈的蘇沫,心疼地說:“沫沫,你看看你這麽瘦。要多吃一點,以後才好生養孩子。”


    “啪嗒”兩聲,蘇沫手中的湯匙掉在了碗中。林楚生在半空夾菜的手也頓了頓,而另一邊霄天的臉色似乎沉了沉。


    氣氛在一刹那間變得十分微妙。


    施苑齡不知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有這麽大威力,連忙尷尬笑了笑:“我這個當媽的,當然期望沫沫趕緊生一個孫子給我抱啊!嗬嗬……”


    蘇沫臉上通紅,低著頭默默繼續吃飯。


    施苑齡的討好她如何聽不出來?如果她順利嫁給了林楚生,生出的兒子以後就是林家的嫡子嫡孫,那蘇家可就是正兒八經的親家了,地位不容動搖。


    “不急。”林楚生伸手握住了蘇沫的手,含笑看向施苑齡:“沫沫還小等過幾年再說。”


    施苑齡一聽,立刻反駁:“沫沫不小了,當年我十八歲就生了沫沫……”她猛地住了口。


    林楚生眸光一閃,看向蘇沫。後者身子微微一顫,似乎也默認了施苑齡的話。


    這裏麵好像有他不知道的故事,而一向乖乖的小女人從美國迴來這麽久了好像忘了跟他提起呢!


    想著林楚生似笑非笑地問:“是嗎?那蘇伯母的確是很早就生孩子了,難怪身材保持這麽好。”


    施苑齡尷尬地說:“是啊。嗬嗬……”


    “好了,吃飯吧。哪有這多話呢!”不怎麽說話的蘇淩楓似乎對這個話題十分不悅,連忙岔開:“還是讓楚生談談那塊地吧!”


    林楚生一聽,微微側頭對上了江霄天若有所思的眼神,眸光微動:“蘇伯父說的是a市那塊地王嗎?在這裏還是江氏比較有發言權,蘇伯父何不讓江兄說說。”


    輕輕巧巧一句話就把皮球踢到了江霄天那邊。


    江霄天笑了笑,薄唇一勾,問:“蘇伯父也想了解嗎?”


    蘇淩楓看著眼前兩位在a市商界跺跺腳就能抖三抖的商界新貴,老臉上不由帶著不自然,嘿嘿自嘲一笑:“我就是好奇。聽說這一次zf對這一次的招標十分重視。拍下這個地塊的公司要拿出三年以上的投資規劃和設計藍本。又要環保又要標誌性的地標建築,還要五年內收迴成本盈利,嘖嘖……這個難度可想而知。”


    江霄天笑了,又問:“所以這樣的大工程,林氏自然是獨占鼇頭了。”


    蘇淩楓一聽,連忙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林楚生,討好問:“楚生,你看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將來要是林氏集團拍下了這個地塊,你看能不能……嘿嘿……”


    “蘇伯父也想要投一筆錢嗎?”林楚生問。


    “是啊!這是商機啊!誰不想借一把東風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楚生,你說是不是?”蘇淩楓眼中露出商人的貪婪和精明,“隻要你說投什麽,我就投什麽。我這邊的錢不多,幾百萬還是能拿出來的。”


    “幾百萬……蘇伯父,不夠呢。”林楚生薄唇邊掛著一抹清冷的笑意。他慢悠悠的樣子,分明就是在逗著蘇淩楓。


    可是眼前的蘇淩楓和施苑齡財迷心竅,一點都沒察覺。反而是江霄天皺起了劍眉,眼底皆是對這一對夫妻的輕蔑。


    蘇沫聽著蘇淩楓的話,頓時滿眼的佳肴統統都變了味。


    她感到了羞恥。


    是的,九歲時已長高一大截的她跟著蘇晴站在低年級小同學麵前接受一雙雙鄙夷的眼光時,那樣自卑和羞恥感又一次如閃電一樣擊上了她的心中。


    她就知道施苑齡這一次叫她和林楚生迴家吃飯肯定沒什麽好事。果然被她猜中了。


    隻是這一次,施苑齡和蘇淩楓更加貪婪了!


    他們不想想當初林楚生給的五百萬,他們是怎麽拿到手的?!他們也不想想蘇淩楓經營不善的公司又有什麽資格加入林氏這一次的投資商的行列中!


    “爸爸媽媽,我吃飽了,我上樓。你們聊!”蘇沫一推碗筷,轉身上了樓。


    蘇淩楓與施苑齡一怔,這時才發現一直沉默不吭聲的蘇沫的存在。


    “嗬嗬,這個孩子……真是的!吃那麽少。我上去看看。”施苑齡察覺到了什麽,急忙追上樓。


    蘇淩楓也覺得自己似乎太急了,尷尬地招唿:“吃菜!吃菜!不談公事!”


    林楚生與江霄天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收迴方才追尋蘇沫黯然離去的身影……


    ……


    樓上蘇沫的房間中,施苑齡看著臉色不好的蘇沫,急忙關上房門,壓低聲音罵道:“你到底怎麽迴事?飯還沒吃完就上樓來,你懂不懂規矩?”


    蘇沫再也忍不住,說:“媽媽,你和爸爸又是在幹什麽?你們這樣會讓林家更瞧不起的!”


    施苑齡一聽冷笑道:“瞧不起?有什麽好瞧不起的!不過就是有錢大家賺而已,我們又不是不投錢,怕什麽?”


    蘇沫忍不住反駁:“那五百萬呢?楚生給了五百萬難道不夠嗎?你也不想爸爸的公司,還有蘇晴的醫療費,你們又有什麽錢來投這些?”


    施苑齡氣急敗壞:“就是因為你爸爸那破公司經營不善,還有晴晴的醫療費這麽多,所以我們才要想盡辦法賺錢!你這個死丫頭嫁給了林家就翻臉不認人了!”


    她罵完就走了。蘇沫心中又是煩躁又是傷心,她想了想,轉身出了房間上了閣樓。


    在蘇家的兩層小洋房頂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閣樓,平日是用來放雜物的。蘇沫偶爾想一個人獨處時會上去坐一會。她上了閣樓,忽地手碰上了閣樓的架子,一件東西“啪”地掉在了她的跟前。裏麵有一堆老照片撒了一地。蘇沫歎了一口氣,蹲下來撿起。


    忽然,一張泛黃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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