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背著沉重的罪名走出看守所的,他現在是一名罪犯,一名名副其實的罪犯。這不但有他在獄中幾個月的牢中生活,還有剛剛宣判的判決書,讓他精神上有了更大的壓力。他絕望了,他崩潰了,感覺自己的人生瞬間跌入萬丈深淵。什麽正義,什麽公平,什麽人生夢想,一瞬間離自己遠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變得空空蕩蕩。

    望望身後的大門,再望望前方的天空,他現在有屈說不出,有淚流不出,一切委屈都咽到肚子裏,感覺一切像一場夢似的,又感覺像剛剛度過了鬼門關,一切感覺好可怕。迴想起被關押的日子裏,一切毛骨悚然,真不敢想象自己還活在了世間。

    仿佛間天塌了,仿佛間地也陷了,仿佛間一切萬物生靈皆也消失。仿佛間烏雲來了,仿佛間狂風也來了,仿佛間一群妖魔鬼怪向自己襲來……

    仿佛像一場噩夢,仿佛像一場災難。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目光再次望向前方,望著前方迷迷茫茫的一片,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

    早在進看守所之前,他就聽人說查源縣公檢法非常黑暗腐敗。關進看守所之後,聽同監室的人說查源縣公檢法打官司就是權錢交易,什麽對與錯,什麽受害人被告人,隻要哪方有錢有關係,哪方就是對的。或者說顛倒黑白,罪犯成原告,受害人成被告,這下果真驗證了。

    他最初不相信這是真的,畢竟這是傳言,傳言不可信。然而他終於相信了,不但相信,現實比傳言中還要嚴重,這令他大大震驚。他不曉得自己深愛的故鄉為什麽如此黑暗?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錯在哪裏?他自思不得其解,從拘留到批捕,從批捕到最終判決,憑直覺他都感覺背後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背後有一支強大的黑手欲把自己置於死地。但是身陷囹圄,自己明明知道也無可奈何。他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出來,很慶幸,真的很慶幸。自己從來沒有跟公檢法人員結過冤仇,為什麽從公安機關到檢察院,以及到法院,處處都想把自己置於死地?是誰在後麵欲把自己置於死地?誰是幕後的黑手?

    街上寒風襲人,他凍得直打哆嗦。抬頭張望一下天空,感覺天空是多麽的寬廣,這是多少個日日夜夜所沒有看到的,而今卻終於看到了。終於看到外麵的天,終於看到外麵的地,終於看到外麵的山和樹。萬萬沒有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來了個時間大輪迴。其實他清楚記得初次進看守所時外麵還是綠葉蔥蔥,芳香撲鼻,而今卻變得光禿禿,一片蕭條景象,他知道此時已進入寒冬季節。

    好冷的天哪!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的眼睛半睜半眯著,眼簾下垂著,似乎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其實這是麻木所引起的。幾個月的獄中生活,精神上的摧殘已徹底讓他麻木了,像木偶一般。不,像僵屍。

    街上人煙稀少,寬闊的街道沒有多少行人,顯得格外冷清。他舉目四望,除了凜冽的寒風之外,漫無天邊盡是淒涼,想到此時的境況,不禁黯然淚下,更顯無奈。

    他是背負沉重的精神壓力走出看守所的。肉體上的摧殘和精神上的折磨讓他變得麻木,他不曉得生與死有何區別,原來人生是這樣的。他是流著淚從看守所走出來的,不知是出於對法官的感激還是受到莫大的屈辱,他流淚了。這淚好痛,這淚好傷心。他現在想死,感覺生與死沒有什麽區別,但又沒那個勇氣,他失去了鬥誌。

    他現在最真實的身份就是罪犯,他這樣喃喃自語。有名有姓的罪犯,他感覺自己愧對祖宗,愧對多年養育自己的父母。

    他很想跪下來感謝上帝給了他這次重生的機會,但雙腿不聽使喚,是饑餓所致還是寒風所致,隻聽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唿唿作響,他顯得格外寒冷。

    從進入看守所那天開始,他變得寡言少語,原來人生中有時候不經意間成為罪犯的,且給你戴了個非常好的名號。

    想想過去,望望現在,他說這都是自己自衛引起的,如果早知這種結局自己何必自衛呢。如果不自衛自己可能沒命了,他想沒命了也比現在這種結局好得多。都是自己的錯,都是自衛引起的錯,難道這世道真的不分黑白嗎?

    天空中也是死氣沉沉,似乎也在召喚自己悲慘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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