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膳時,小太監將一張紙條放在碗底,顧鉻接到消息,看完後,紙條在燈火下燃成灰燼。顧鉻坐在床頭思緒似乎怎麽都拔不出來,在他的腳腕上,一條手臂粗的鎖鏈分外矚目,為了防止磨損他的肌膚,接口處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柔軟皮毛。顧鉻晃了晃腳腕,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聲響。他抿著嘴唇,想到之後的事情,突然一陣心悸。他拍著臉頰。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一旁的理順看著他忽變的臉色,神色擔憂,作為陛下身邊的老人,他怎麽不清楚陛下對公子的態度。可是,他從開始就用錯了方法。結局隻能越推越遠。而且,他看著公子的態度,似乎也不是剃頭後擔子一頭熱,理順也曾勸過新皇,讓公子慢慢接受。沈明寒卻是笑了起來:“不可能。”他比誰都知道,倆人間橫亙著顧家滿門性命,如果不是這種方式,可能連痕跡都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如果恨也是一種感情,他寧願對方恨死自己,不死不休。顧鉻真狠啊,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他。時間一晃就到了春天,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季節,顧鉻的頑疾似乎越來越重,已經發展到嘔血的階段。沈明寒已經不敢再靠近他,他以為自己能忍住,每次都是手腳冰涼的離開。顧鉻倚著床頭,咬開藥丸,苦澀的草藥在嘴裏化開,他唇角挑開一絲笑:“滾!”沈明寒手足無措地立在原地,慌亂,恐懼,真看到對方的時候,全身血液都壓抑不住地奔湧流淌。他張了張嘴,到最後都發不出一絲聲音。他離開之後,顧鉻坐直身體,通過自己獨有的聯係方式通知其他人,宮變時間就定在十天後的宮宴。他自己垂眸,白皙的手指拎起一截鎖鏈,嘴角含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他改變想法了。沈明寒曾經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都要找迴來!十天時間如流水般飛快逝去,眨眼到了晚上,宮宴是自先皇開始設立的聚會,目的是安撫滿朝文武。到了沈明寒這一任,旁人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安撫,怕是要命吧。直到五年前,沈明寒恢複正常,荒廢已久的宮宴才恢複下來。而顧鉻作為沈明寒的皇後,這次也是他第一次出席。絲竹管弦之樂,不絕入耳。舞娘歌姬衣袂飄飄,推杯換盞的大臣突然靜寂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來人。杯中酒水傾灑了都沒人發現。來人身著玄色衣裳,潑墨長發被白玉發冠束紮,氣質高華,五官精致麗,冷白的皮膚宛如月華柔美,如同天上一彎月輪,一舉一動,風流寫意。璀璨且不可逼視。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誰家的公子姿容非凡殿外響起太監的唱喏聲:“皇上、皇後駕到!”那些人背後突然一陣發涼,忽然發覺青年身邊跟著的男人,可不就是皇帝陛下!那這人……“撲通撲通”一時間,大殿跟下餃子似得,一群人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心髒都快從嘴巴裏跳出來了。青年是皇、皇後!要是早知道,借他們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敢這麽看啊!好在對方沒有計較這麽多,不過大殿裏的氣氛卻沉寂下去,顧鉻乏味地看著台下的歌舞,旁邊的皇帝陛下由一開始的擔心變成現在的嫉妒。顧鉻渾然不知,酒水沾了沾唇,在心裏默默計算著。突然,一隻手接過他的杯子,對麵是微笑的沈明寒:“我幫卿卿飲。”他說著,飲下滿杯酒水。耳尖都變得緋紅起來,似乎是醉了。顧鉻擰著眉頭,目光越過他落在後方的長劍上:“沈明寒,你就這麽下賤嗎?”他的語氣如寒冰一般冷漠。沈明寒愣了下,正要說些什麽,顧鉻展演一笑,突然奪過他的杯子,摔杯而起。底下祥和的氛圍就此割裂,一瞬間不知道多少人站起來,劍拔弩張,銀芒閃爍。顧鉻抽出長劍架在男人脖子上:“沈明寒,我要你的命,給嗎。”男人溫馴一笑,甚至將脖頸往前伸了伸,像極了古時候的昏庸君主,他眼睛眨呀眨,溫聲軟語道:“卿卿。”突然,另一夥黑衣人闖入,和顧鉻的人手廝打起來,其中一人手中握著一把**,本是射像沈明寒,突然方向一轉。“咻”地一聲,箭矢飛快,射向顧鉻麵門,同一時間,沈明寒推開他,成為顧鉻的肉盾,羽箭直直插入男人胸口,血流如注,隻剩下一截白色尾翎,也被血色染紅。顧鉻心頭一沉,好似被什麽東西重重錘擊。“沈明寒。”他幹巴巴說出幾個字。底下的臣子一看,得了,還負隅頑抗個什麽勁兒,皇帝都主動投降送命了,因此,顧鉻的宮變進行得非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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