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返迴首都星的速度十分快, 這讓每次都要目送妻子出門和別人的男人“約會”的少將先生微微鬆了一口氣,並由衷希望這樣的日子趕快過去。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亞倫, 則逐漸感受到了崇拜對象日益複雜而冰冷的目光,然而他又十分不願意失去能夠提升自己的機會,因此隻能含恨繞著他所尊敬的少將先生走,暗自期望不會因為這樣失去成為少將副手的機會。


    喻橫舟終於在這天沒有了公務要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和顧央一起前往全息訓練室, 盡管他的語氣和神色依舊是平靜而從容的。


    顧央則答應地十分爽快,她檢查了一下魚尾上禿掉的地方是否被遮蓋好了, 然後才點點頭道, “那就和我一起去吧,我還沒有看過你訓練時候的樣子。”


    喻橫舟微微頷首,並在心中冷靜分析在訓練室將亞倫不著痕跡地暴揍一頓的可行性。


    結論是可行。


    他輕咳一聲, 一點都沒有身為前輩和被崇拜對象要照顧一下後輩的自覺, 若無其事地摸了摸顧央光滑的魚尾。


    “啪。”


    被顧央一巴掌打在手上。


    近來對有關魚尾的任何事情都分外敏感的人魚抬起灰藍色的眼睛瞪他, “摸什麽?不知道人魚的尾巴是不能隨便摸的嗎?”


    喻橫舟垂下眼睛,聲音低沉地說, “對不起。”


    喻·麵癱人群·橫舟專屬撒嬌大法。


    吃他這套的估計就隻有顧央這種, 能從平靜無波中看出細微差別的人了。


    “.......也不是不能摸, ”顧央安撫地摸了摸喻橫舟剛剛被打的手背,“但是你要提前告訴知道嗎?要是我一個不小心把尾巴禿的地方露出來了怎麽辦?”


    “嗯, ”喻橫舟溫順地說道, “我不會這樣了。”


    顧央抱住他的手捏了捏, “乖。”


    亞倫在訓練室的門外等到相攜而來的少將夫婦, 而少將先生麵無表情地用淺褐的眼瞳直直看過來。敏銳的直覺讓他覺得此刻最好趕緊離開,然而少將夫人已經開口了。


    “亞倫,今天讓舟舟好好指導一下你怎麽樣?”


    亞倫的腳挪不動步了。


    作為一名資深迷弟,以及一名時刻想要提升自身力量的軍人,亞倫在這一瞬間覺得,就是被喻少將打死在全息情境裏,都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也不是真的死,隻要在床上好好躺一天屍就好了。


    而且在潛意識地某個角落裏,亞倫就希望身為那隻美麗人魚的姐姐的顧央,能夠覺得他是一個十分可靠且值得托付的人。


    因此他收迴了想要邁步出去的腳,對著顧央和喻橫舟行了一個軍禮,“萬分榮幸!”


    訓練室的全息情景依舊是那片廣袤的宇宙,隻不過這次沒有被係統模擬出來的敵人,隻有兩架機甲相對而立,周身浮動著十分不穩定的大大小小的隕石。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在“觀戰區”舒適的海水池,和已經讓亞倫習慣了的“哢嚓哢嚓”的響聲——他顯然對如何防止遭遇幹擾有了一定的心得。


    訓練的結果毋庸置疑。


    十分親切、親自上場教導迷弟兼未來副手的少將先生將亞倫按在隕石上摩擦。


    不過他謹慎地控製下手的力度,沒有讓亞倫在全息情境裏死過去又活過來,隻在他無法動彈的時候給他充足的時間休息,然後再開始一輪新的單方麵吊打。


    亞倫的機甲“轟”地一聲砸在隕石上,將它分裂成了無數的小塊。


    顧央看著他的慘狀,在心中嘖嘖出聲。


    看來世界意誌將喻橫舟定義為反派男配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慘樣連她看了都心疼。


    心疼的顧央抓起兩根炭烤多觸魚絲放進嘴裏,滿足地眯起眼睛,順便還對“場上”的亞倫說了聲加油。


    一次次被擊飛,機甲破碎,體力耗盡,精神力耗盡,亞倫又一次次地爬了起來。


    這場暴力的指導裏,他在喻橫舟的允許下艱難地突破著自己的極限,就像掙紮在厚厚絲繭中的碟類幼蟲,隻要掙脫出來,就能夠步上一個全新的台階。


    等待訓練結束的時候,全息模擬程序中止,亞倫差點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但眼中的光彩卻亮得駭人。


    他虛弱地伸手敬了一個軍禮,道,“謝謝長官指導。”


    “嗯,”喻橫舟冷淡地打量著他,說出了從訓練開始到現在的第一句話,“你很不錯,繼續努力。”


    亞倫努力挺直腰杆,“是。”


    喻橫舟淡淡道,“自己去一趟醫療艙。”然後就不再看他,轉身走到顧央跟前去了。


    顧央仰起頭看他,神色之間有點苦惱。


    “怎麽了?”喻橫舟問道。


    顧央伸出手背,攤開五指給他瞧,“我的指甲油又掉了,好醜。”


    喻橫舟看著她,“.......迴去補上?”


    “指甲油和小銀一起都掉在福爾圖娜上了,現在補不了。”說到這個顧央就更加不高興了。


    小銀作為和她形影不離的貼心小管家,和她珍藏的指甲油一起糟了難,還得迴首都星之後聯係廠家用它的儲存光芯再造一個身體出來。


    關鍵的是,她的指甲油和尾巴一樣都禿了一塊!


    好氣哦。


    喻橫舟看了眼她指甲上小小的一點白,沉吟,“那先迴去卸掉?”


    “也隻能這樣了。”顧央悶悶不樂地說。


    喻橫舟安慰地揉了揉妻子的長發。


    “啊對了。”顧央突然從指甲上分出神來,眨了眨灰藍色的眼睛,“舟舟今天指導亞倫訓練的時候也很帥,比在第49區的時候隻差一點點。”


    “.......嗯。”喻橫舟學著她的眼睛眨了眨眼睛,看著她。


    顧央知道這是在要求獎勵。


    “行吧行吧,”顧央示意喻橫舟下來一點,然後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吻了一口,“好了我們迴去吧,中午想吃多觸魚。”


    喻橫舟應道,“好。”


    顧央滿意了,轉頭繼續抱著指甲去悶悶不樂了。


    這種低迷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他們迴到房間,顧央半倚在沙發上,頭微微低垂,臉頰旁落下幾縷蜜色的卷發,魚尾的下半部分蓋上了純白的小毯子,而她將手擱在尾巴上,神色憂愁地看著。


    好像多看一會指甲油就能自己長出來一樣。


    “米蘭達。”喻橫舟忽然叫她。


    “.......嗯?”顧央緩慢地抬起頭,從發呆中迴過神來,“什麽事?午餐到了嗎?”


    “沒有,”喻橫舟一愣,“你餓了嗎?”


    顧央搖頭,“還好,”她扯了扯尾巴上的下毯子,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什麽事?”還不忘再去摸幾遍指甲油缺掉的地方。


    喻橫舟看起來有點緊張,雖然他經常會在她麵前有點緊張,但這次的緊張又和之前的那些緊張有點不一樣,似乎還暗藏著些許期待和幾分擔憂。


    顧央看他躊躇良久,從身後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禮盒,還像模像樣地用奶黃的絲帶係了一個蝴蝶結,雖然這個蝴蝶結係得不那麽精美,垂下的帶子也是一長一短的。


    她輕輕揚起眉骨,“送給我的禮物?”


    喻橫舟點了點頭道,“是的,”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希望你喜歡。”


    顧央覺得他這樣的態度十分有趣,要知道少將先生都有點維持不住冷靜的外形,握著小禮盒的手指無意識地動著,像是在緩解緊張。


    “謝謝舟舟,”顧央接過小禮盒,拉開了蝴蝶結的絲帶,“除去戒指,這還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


    少將先生聞言瞬間覺得十分羞愧,暗自決定迴到首都星之後一定要每天都送一件禮物給妻子,他想了片刻,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顯然是一副太過緊張導致無法冷靜思考的模樣。


    “沒關係,我並不在意這些,”顧央笑了出來,然後打開了盒子,“這是.......”


    禮盒不大,而躺在禮盒底部的東西比它還要更小一些,邊緣光滑平整,中心微微凸起,泛著銀白色的光。


    如果不是顧央十分清楚她掉下的鱗片已經送給了喻橫舟,那條項鏈還好好的放在他的櫃子裏,她都要以為這就是自己的鱗片了。


    喻橫舟低聲道,“這是我用礦石打磨出來的,鱗片長得很慢,它應該剛好能擋住那塊地方。”


    顧央拿出那塊嵌合得十分牢固的替代物,沉默地盯著它看。


    身為人魚和鱗片的主人,她當然知道喻橫舟打磨出來的“鱗片”與她本身的鱗片有多麽相像。


    “你什麽時候做的?”她問道。


    喻橫舟見她神情不像高興,眉目間也很嚴肅,答道,“晚上。”


    顧央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還學會晚上熬夜趕工了。


    她拿著他的成果對他伸出手。


    喻橫舟抿了抿唇,“......你不喜歡?”


    顧央瞪他,“你把這個送給我,難道不應該給我戴上嗎?”


    喻橫舟立即頷首,“應該。”


    他輕手輕腳地拉開小毯子,小心地將它貼在顧央魚尾上那塊失去鱗片的地方,顧央感覺到一點冰涼的觸覺。


    完美貼合。


    好像它本來就應該生在她的魚尾上。


    顧央伸手摸了摸那塊鱗片,發現連摸上去都與真正的鱗片差別不大。


    她抬眼對上喻橫舟專注的視線,評論道,“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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