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知道,在跟蘇茉的短暫交往中,在你來往我的算計中,他反而淪陷了。


    是真正的愛上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很早就知道是什麽,卻從來沒有享受過。


    沒想到,卻在敵人這裏體會到了滋味,還是瀕臨死亡邊緣的時候。


    如果能換她一愛,他甚至有那麽一種很傻很天真的想法,他願意死在她的手裏。


    愛情,真的如蠱嗎?


    製造出來的愛情蠱,隻怕也沒有這樣強大的作用吧。


    他感覺那溫暖的指尖慢慢地抽了迴去,頓時覺得心口空牢牢的。


    他凝視著她,依舊那樣淺淺笑著,然後一口血爬上喉嚨,想忍卻忍不住,就那樣流了出來。


    蘇茉蹙眉,怎麽好像她在屠殺無辜似的?


    他明明就是個惡人好不好。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上麵有鮮豔的血色,還帶著一絲溫暖,一絲腥甜。


    她沒有看尹少棠,而是冷冷道:“我父親的債,就此一筆勾銷,如果你再有什麽不軌的,我照舊會跟你為敵到底。”


    尹少棠咳嗽了一聲,又咳出一口血,將要給他療傷的鳳螭推開,笑道:“好,好!”


    他按著胸口,歉然地道:“既然這樣,可就不好意思再去沈家叨擾了。在下……還是告辭吧,免得掃了諸位興致。”


    說著轉身,腳步踉蹌了一下,鳳螭顧不得別的,上前疾點他幾處穴道,然後扶著他上了馬車。


    銅鈴叮當,尹少棠的馬車遠去了,空氣裏卻似乎還留著他血液的淡淡氣息。


    沈三望著馬車的影子,眉頭緊擰,不知道在生什麽氣。


    雲少卿歎了口氣,“七少主果然是做大事的。”


    大家都知道,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不懼生死,有個異於常人的判斷,也敢賭。


    他就是賭蘇茉不會真的殺他,承受了這一招,那麽蘇仁宇的過節就揭過去了。


    蘇茉呆呆地站在那裏,也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們從京城追擊到這裏,她一心要為父親報仇。


    可為什麽,到最後卻是這樣的?


    她親手放走了仇人,沒有複仇之後的勝利感覺,而且她根本就沒有殺他。


    就那樣了解了父親的仇恨?


    她想起了祖母的話,父親的意思,是希望她快了,不希望她報仇。


    或者他也內疚麽?


    明明不必死,卻一定要死在她麵前,給她施加了沉重的擔子。


    他是在為他的自私內疚麽?


    可既然如此,為何從不來她的夢裏?


    攜了母親的手,站在她麵前,親口告訴她,他們真的很幸福,現在已經在一起了。


    可是,這麽多日子,她從來沒有夢見過父親和母親。


    為什麽?


    皇甫瑾感覺她情緒低沉,能體會到她深切的痛苦,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茉兒,我們迴去吧。”


    迴去,也就是離開。


    離開這裏,遠離是非之地。


    尋求心靈的安寧。


    原本他覺得和尹少棠的事情沒有這麽容易,很可能還要進行一次殊死決戰,甚至可能會兵戎相見的。


    沒想到,兩國沒有開戰,尹少棠竟然就這樣放棄了,讓他很不可思議,覺得可能有什麽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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