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看完阿喜的手勢,愣忪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顯然已經明白過來,他麵前這位四皇子殿下,正是舊主蕭圖南的外甥。    林若軒在總督衙門餓了一整天,此時又站了這麽久,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季如雪一把摟住他的腰,厲聲道:“你們趕緊收拾間屋子出來,讓先生躺著,再去弄些熱飯熱菜……不不不,弄碗粥來!”    阿喜一疊連聲道:“是是是,林大人以前住的東廂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小的馬上帶殿下和林大人過去,阿忠,你去廚房煮碗粥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對阿忠打著手勢。    阿忠卻沒有動作,一雙眼睛隻緊緊盯著季如雪摟著林若軒的那隻手上。    林若軒餓得頭暈,又有些疑惑,這聾啞老仆盯著自己和季如雪,那目光看起來好像……非常憤怒?    他來不及細想,季如雪已經一把抱起了他:“先生,先進屋休息一會兒吧。阿喜,帶路。”    若在平時,林若軒絕不會讓季如雪抱自己,可是此時此刻,他整個人都又餓又渴,確實沒什麽力氣了,便隨季如雪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身後阿忠的目光還死死盯著自己。    “這間屋子是小的昨天剛剛收拾出來的,聽阿忠說,正是林大人以前住過的地方。”阿喜帶著二人一路進了東廂房,搓著手道。    季如雪點頭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東廂房雖然不大,但卻十分精致幹淨,季如雪把林若軒放在床上,又倒了一杯熱水給他:“先生,喝口水潤潤吧。”    林若軒勉強喝了一點水,終於稍微緩了過來,臉上有了點血色。    季如雪看著他那個樣子,咬牙切齒道:“李征那個老匹夫,居然如此囂張,讓先生枯候了他一整天,我……”    林若軒歎了口氣,直接打斷了季如雪的話:“李征確實囂張,可是李家五代公卿,他爹李文博是內閣首輔,他妹妹李嬌娥是麗妃,他外甥季如海做皇儲的希望很大,而且,他手裏還有整整二十萬精兵……他如今要擺架子,咱們也隻能先受著,慢慢再做打算。”    季如雪抿著唇,沉默不語。    林若軒見他神色鬱鬱,又輕聲勸道:“殿下,你知道免死鐵券嗎?”    季如雪悶悶道:“自然知道。大淵朝自開國以來,一共隻賜了三塊免死鐵券下去,如今已經收迴了兩塊,剩下那塊便在李文博手裏,可以免除李家子弟一次死罪。”    林若軒歎道:“是啊,李家根基如此深厚,李征自然有恃無恐了。”    “免死鐵券啊……”季如雪喃喃念著,眯起了眼睛。    他喃喃念了片刻,忽然轉換了話題:“對了,女真老單於死後,他那兩個兄弟再加上三個兒子,為了爭奪大單於的寶座,簡直打成一團。我前兩天聽說,那個三王子葛爾敏十分悍勇善戰,如今女真的七個部族,已經被他統一了五個,估計下一任女真大單於就是他了。”    林若軒沉吟道:“關於此事,我也聽說了一些。可是這個葛爾敏,最近好像沒什麽大動作。”    季如雪道:“如今還是夏天,鬆花江兩岸水草豐盛,女真可以放牧牛羊,自然不缺吃食,也不用南下劫掠。待得夏去秋至,冬天到來的時候,女真沒了糧食,便要南下打草穀了。”    林若軒點頭道:“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    季如雪冷笑道:“眼下沒了舅舅鎮守大平關,女真鐵騎越過鬆花江一路南下,奉天府便首當其衝,到了那個時候,我看李征怎麽辦?”    林若軒輕聲道:“到了那個時候,奉天府的數十萬百姓,便要靠殿下了。”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朝廷和邊疆的局勢,林若軒漸漸覺得身子軟綿綿的,腦袋也有些暈沉。    季如雪見他神色虛弱,趕緊拿了個枕頭給他靠著,又憂心忡忡道:“先生,你身子骨本就偏弱,之前在牢裏又吃了那麽多苦頭,後來一路行軍跋涉,更是瘦了許多……”    林若軒勉強笑道:“沒什麽,休養些日子便好了。你瞧我這手,不就已經結疤了嗎?”    季如雪一手摟著林若軒,一手輕輕撫摸著他手背上的傷疤,低聲道:“之前先生說過,要尋幾樣靈丹妙藥調養身體,玉桃居那個上官仙不是說了,那味’骷髏草”正好在女真族的手裏,到時候我活捉女真大單於,讓他把那骷髏草獻出來。”    “骷髏草?”林若軒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確實一直記掛著尋找那四種靈藥,然後煉製成“四方迴春丸”給蕭圖南服用,這次前來遼東也有這個原因,可是他卻沒想到,季如雪居然還惦記著這件事情。    “先生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幫先生弄到手的。”季如雪篤定道。    不知為何,林若軒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便含含糊糊道:“殿下有心了,隻是那骷髏草是女真一族的聖草,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弄到手的。”    季如雪微微側過頭,高挺的鼻子輕輕蹭著林若軒濃黑的頭發:“隻要能調養好先生的身體,我什麽都能弄來。”    林若軒還想說什麽,忽聽“吱呀——”一聲門響,阿忠端著食盤進來了。    阿忠把食盤放在床邊的小桌上,渾濁的目光在季如雪和林若軒身上打了個轉,皺巴巴的老臉顯得十分陰沉。    林若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推開了季如雪:“殿下,粥來了,先喝粥吧。”    “嗯,我喂先生吧。”    林若軒餓了一天,實在沒什麽力氣,便就著季如雪的手,慢慢喝完了一碗稀粥,阿忠立在一旁,一直瞪著二人,目光極為不善。    “先生,要不要再喝一碗?”    “不用了,你喝吧。”    季如雪胃口極好,唿嚕唿嚕地喝了兩大碗稀粥,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碗,而後猶猶豫豫道:“那我今晚,還是在先生房裏睡嗎?”    林若軒偷偷瞥了阿忠一眼,低聲道:“殿下,這裏不比林府,多少要講些規矩,你還是去正房睡吧。”    季如雪明顯很不情願,但是林若軒的神色十分堅定,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他隻得站起身來:“那我明早再過來看先生。”    “嗯,快去睡吧。”    季如雪走了之後,阿忠上前收拾了碗筷,但卻並不急著離開,整個人直直地杵在床邊,一雙渾濁發黃的眼睛不依不饒地瞪著林若軒。    林若軒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鍾樓怪人之類的傳說。    他等了好一會兒,阿忠還是杵在那裏,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隻得硬著頭皮道:“阿忠,還有什麽事嗎?”    “啊,啊啊,啊啊啊。”阿忠悶悶道。    林若軒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那個,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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