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村民忍不住罵道:“推脫個屁!我家娃兒才半歲多,他娘餓得一點奶水都沒有了,每天隻能用南瓜花煨米湯給娃兒喝,哪裏來的什麽白麵饅頭!你們這些兵老爺天天隻知道吃餉銀, 又怎麽知道這些!”    趙洪福微微一愣,還沒說什麽,一個百戶長已經惱怒地向那個村民揚起了馬鞭:“你這刁民!”    “張百戶, 你他媽做什麽?!”趙洪福一把抓住馬鞭,沉聲道,“罷了,不為難他們,我們就在村外紮營吧。”    張百戶咬牙道:“千戶,將士們都已經很累了,再這樣下去的話,前麵若是遇到大股流寇,隻怕抵擋不了啊!”    林若軒在車窗裏看著他們扯了半天,索性下了馬車,走到羅村長麵前,從荷包裏摸出兩錠銀子:“村長,我們隻借住一宿,這些銀子夠嗎?”    羅村長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這,這……太多了,隻怕找不開。”    那兩錠銀子足足有十二兩,這些窮鄉僻壤的人,哪裏見過這麽大的銀錠?不止羅村長,旁邊一眾村民們也都看直了眼。    林若軒放柔了聲音:“這銀子不用找,我們隻住一宿,再有些熱飯熱菜就可以了,哪怕是粗糧野菜都行。隻是這些銀子,村長您得平分給招待將士們的村民,不知成不成?”    “成成成!”羅村長一疊連聲道,“大夥兒還不趕緊迴去做飯燒菜,這位大人說了,粗糧野菜都行,有銀子分呢!”    村民們頓時一哄而散,士兵們聽說有熱菜熱飯吃,也是陣陣歡唿。    “太好了,終於有熱飯吃了!”    “媽的,啃了幾天硬饃饃,牙都給我啃疼了!”    “林大人雖然娘們唧唧的,可人還是很不錯嘛!”    “是啊是啊……”    趙洪福蹙起眉頭,狐疑地打量著林若軒,旁邊的張百戶低聲罵道:“哼,這閹人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    季如雪冷冰冰地看了那張百戶一眼,林若軒輕聲道:“無妨,不要惹事。”    這支運糧隊伍足足有三千人,押送五百車糧食,共計八千石,小小的羅家村自然裝不下這麽多人,於是大部分士兵在村口紮營,百戶長以上的軍官,以及生病的士兵,便借住在村民家中。    村民村婦們很快便煮了許多熱氣騰騰的粗糧野菜,一撥撥地送到了村口營地,一時間吵吵嚷嚷,熱鬧非凡。    林若軒和季如雪身為監軍和參將,並沒有用膳,而是先在村口仔細巡視了一圈,羅村長一直跟著他們,見他們巡視完了,便搓手笑道:“二位大人,不如到老朽家住一宿吧?”    林若軒點頭道:“也好,那就麻煩村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    羅村長很是高興,帶著二人來到村東一處房子,羅村長的房子應該是羅家村最好的房子了,但仍然顯得破破爛爛的,三間房都是土坯牆,堂屋裏放著一張搖搖晃晃的掉漆木桌,上麵擺著一大碗燉雞肉、一盤炒野椿、一盤玉米窩窩頭、兩碗糙米飯,還有一碗米湯。    羅村長滿臉堆笑道:“這都是我家老太婆做的,也不知道兩位大人吃不吃得慣。”    林若軒往廚房瞟了一眼,隻見一個老太婆牽著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正站在廚房門口,偷偷望著這邊,那小男孩不過四五歲,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燉雞肉,饞得直咬手指頭。    林若軒疑惑道:“羅村長,你的兒子兒媳呢?”    羅村長苦笑道:“我兒子被征去遼東打仗,兒媳沒多久就病死了。”    林若軒心中歎息,對著那小男孩招了招手:“小娃娃,你過來。”    那小男孩盯著他,似乎有些害怕,但看了看桌上那一碗燉雞肉,還是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你是想吃這個嗎?”林若軒把他抱到腿上坐著,拿了個雞腿給他。    小男孩呆呆地接過雞腿,又怯怯地看了林若軒一眼,想吃又不敢吃。    “別怕,吃吧。”林若軒柔聲道。    季如雪看著那小男孩坐在林若軒懷裏,臉色陰沉得簡直能滴下水來,羅村長也慌慌張張道:“大人,這可使不得!我家隻有這一隻母雞,是專門燉給您吃的,怎麽能讓這小娃兒吃了?莽娃,趕緊把雞腿放下!”    小男孩乖乖地把雞腿遞迴給了林若軒:“我,我不吃。”    “拿著吧,我不愛吃雞腿。”林若軒哄著小男孩,心中有些難受,“羅村長,這應該是下蛋的母雞/吧?村長你連自家下蛋的母雞都殺給我們吃了,孩子吃個雞腿,也是應該的。”    羅村長趕緊道:“不妨事的,大人給了那麽多銀子,過兩天我再去集市上買一隻迴來就是了。這小娃兒饞得很,我帶他去廚房吃吧,廚房裏還有好幾個窩窩頭呢,大人您放心,娃兒吃得飽的。”    林若軒看著老村長抱著孫兒進了廚房,忍不住歎了口氣:“民生艱難啊。”    季如雪拿起一個粗糧窩窩頭,咬了一小口,立刻蹙起了眉頭:“先生,這窩窩頭有點黴味兒,你別吃了。”    林若軒望著桌上寒酸的幾碟菜肴,輕聲道:“你看,這野椿是新摘的,這燉雞是他們家唯一的下蛋母雞,這窩窩頭的玉米粉雖然有點發黴,但並沒有混進穀糠充數……他們已經盡力了。殿下,你也是吃過苦的人,如果你以後有了大造化,千萬別忘了這些百姓。”    季如雪垂眸看著那桌飯菜,輕輕點了點頭:“我都聽先生的。”    兩人吃完了飯,羅村長又張羅著讓他們到客房休息,客房的布置非常簡陋,隻有一張板床和一床薄被,但很幹淨,顯然剛剛收拾過。    季如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先生,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再去村口營地看看,免得晚上出什麽岔子。”    林若軒也有些累了,便點了點頭:“嗯,早點迴來。”    季如雪出了屋子,卻並不往村口營地去,而是繞了一大圈,到了村尾的一片小樹林。    此時天色已晚,小樹林裏黑沉沉的,隻有陣陣枯燥的蟬鳴聲。    季如雪靜靜等待了片刻,忽然聽見幾聲清脆的“布穀——布穀——”聲,而後便有一個矮小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跪下施禮道:“殿下。”    “起來吧。”季如雪低聲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黑衣人從懷裏摸出厚厚的一疊紙張:“ 這是遼東總督李征的資料,還有整個奉天府官員的資料,雖然不是很全,但是時間太倉促了,屬下隻能找到這麽多。”    “嗯,不錯。”季如雪略微翻了一下,又低聲問道,“那件事情呢?有沒有打探到什麽消息?”    “屬下已經打聽過了,遼東一帶共有九家名為’杏花樓’的酒樓,但是符合殿下所說的,隻有奉天府水井街那一家。而且那家杏花樓,距離寧遠侯在奉天府的舊宅,隻有兩條街的距離。”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應該就是它了。你跟老板打聽當年那件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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