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卑職就先退下了,如果李大人有什麽要吩咐的,隨時叫卑職就是了,卑職就在走廊外麵的值房裏候著。”曹強一頓點頭哈腰,然後帶著一堆獄卒退下了。    曹強退下之後,李文博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打量著三人。    林若軒也暗暗觀察著這位炙手可熱的內閣權臣,隻見他今天身著一襲朱紅色織錦長袍,胸口繡著一品大員的仙鶴補子,腰上戴的更是犀角腰帶,比起牢房裏麵形容狼狽的三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李文博細細打量了三人好一會兒,最後將目光釘在了蕭圖南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這段日子以來,想必王爺已經吃了不少苦頭,可想好了怎麽認罪?”    他這句話問得十分古怪,並不是“可願認罪”,而是“怎麽認罪”。    蕭圖南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並未行刺皇上,又談何認罪?隻是皇上遇刺一事,我確實也有責任。”    李文博眯了眯眼睛:“王爺的意思是?”    蕭圖南緊緊盯著這位一品大員,緩緩道:“雖然我並未行刺,但是身為隨行武將,保護聖駕不周,實在是有負聖恩,自然難辭其咎。求李大人轉告皇上,削去我的王爵,讓我前往東南平定倭寇,戴罪立功。”    李文博凝視著蕭圖南,極輕地翹了翹嘴角:“可是,如果王爺去了東南,遼東怎麽辦?那二十萬大軍豈非群龍無首?”    蕭圖南忍氣吞聲道:“奉天府總兵李征帶兵多年,行事一向穩妥,我願向皇上舉薦他為遼東總督,統管遼東二十萬精兵。”    李文博揚了揚眉:“可是老朽聽說,遼東軍風十分剽悍,特別是有幾個刺頭,一向隻聽王爺號令,如果李征做了遼東總督,恐怕他們……”    蕭圖南咬牙道:“我會親筆修書一封,囑托我那左右副將,一切聽從李將軍安排。”    “如此甚好。”李文博極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頭望向季如雪,“四殿下呢?”    季如雪的眸子一片暗沉,臉上卻露出內疚悲痛的表情:“李大人,舅舅護駕不周,導致父皇被刺,我既身為外甥,又身為人子,自然難脫其咎。”    “那四殿下的意思是?”李文博試探道。    “煩請李大人轉告父皇,我想前往遼東奉天府,作為一名小小的參將,為我大淵朝肝腦塗地,抗擊女真。不滅女真,誓不還朝!”    “四殿下誌向如此遠大,很好很好。”李文博心滿意足地捋了捋胡子,又望向林若軒。    此時此刻,林若軒肚子又餓,手指頭又疼,他看著李文博趾高氣揚的樣子,心中更是憋屈到了極點,縱然早就想好了對辭,一時間卻開不了口。    李文博此時心情極好,見他許久不開口,居然也不生氣,隻笑道:“怎麽,林督主還沒想好?”    林若軒不吭聲。    李文博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終究有些不耐煩了,索性直截了當道:“司禮監秉筆太監張福和已經入宮二十三年了,此人十分穩重,又忠心耿耿,我看這東廠督主一職,他也是當得下的。”    張福和是李文博的心腹,李文博此時極為得意,簡直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要逼林若軒讓位了。    林若軒暗暗吸了口氣,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咬牙道:“此事隻怕不妥。”    李文博似乎沒想到他還敢拒絕,十分不悅地眯了眯眼睛,正想說些什麽,季如雪已經開口勸說林若軒了:“事已至此,你還是聽李大人的吧,李大人不會害我們的。”    林若軒垂下眸子,假裝思忖著什麽。    季如雪歎了口氣,又抬頭望向李文博:“李大人,我之前聽說朝廷要押送一批糧草去奉天府,正好缺一名監軍。左右我也要前往遼東,不如就讓林督主擔任監軍一職,也好同我有個照應。”    大淵朝的監軍多由司禮監太監出任,可是遼東天寒地凍,又沒什麽油水,司禮監太監們都不願意去那裏做監軍,所以這次押送糧草的軍隊,暫時還沒有監軍。    李文博沉吟片刻,點頭道:“也不是不可以。”    林若軒蹙緊了眉頭,故意做出不情不願的樣子:“李大人,這,這怎麽使得?”    李文博厲聲道:“林督主,哪怕不提別的,你身為東廠督主,又兼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本是皇上的近身內臣,圍獵當日竟然不好好保護皇上,反而隨同四殿下上山遊玩,單就這一條,足夠治你一個玩忽職守了!難不成,你還想再嚐嚐’十指蔻丹’的滋味?”    林若軒猛地瑟縮一下,訥訥地不敢做聲了。    見他不做聲了,李文博冷哼一聲:“既然如此,本人就將你們三個的話都帶給皇上,具體事宜,由皇上他老人家定奪。”    他說完之後,便拂袖而去。    李文博走遠之後,蕭圖南才鬆了口氣:“如雪,你真是料事如神,皇上果然是這個意思。”    季如雪冷笑道:“父皇把我們關在這裏,慢慢折磨著,卻不下死手,又遲遲不肯定罪,無外乎三個原因:第一,不願惹來言官們的彈劾;第二,擔心遼東二十萬將士寒心;第三,不想引起天下人的流言。我們主動服軟,才是他最想要的。”    蕭圖南輕輕搖了搖頭:“聖心難測啊……如雪你又是怎麽猜到的?”    季如雪淡淡道:“其實很簡單,同一樁案子的犯人,通常都會分開關押,以免串供,而我們三個卻被關在一起。父皇心裏明白著呢,他就是想讓我們自己權衡利弊,最好主動把一切都交出去,王爵、兵權、東廠……”    他頓了頓,又道:“而我從此遠離京城,再也沒有爭奪儲位的可能了。”    林若軒忍不住抬起手,安慰一般摸了摸季如雪的頭發:“殿下。”    季如雪閉上眼睛,微微側過頭,小心翼翼地用臉頰摩挲著林若軒的手指:“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先生,我明白的。”    一時間,牢房裏沉默下來。    “唉。”林若軒輕歎一聲,打破了寂靜,“王爺,你為何要自請去東南剿寇?”    蕭圖南苦笑一聲,沒有迴答。    季如雪淡淡道:“東南都是水師,幾支艦隊規模也不大,比起遼東二十萬精兵,父皇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原來如此。”林若軒頓時明白過來。    這些年來,自己雖然因為教導季如雪的緣故,也看了不少兵書國策,可是對於這些爭權奪利的彎彎繞,自己果然還是太過遲鈍了。    蕭圖南歎了口氣:“話說迴來,此行如果能夠剿滅倭寇,保護沿海百姓安全,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才躺進稻草堆裏睡覺,都是滿腹心事。    五日之後,掌印太監餘忠善親自來到地牢裏麵,宣讀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任蕭圖南為平南大將軍……”    這道聖旨裏麵,成武帝果然準了三人的奏請,削了蕭圖南的王位,降為寧遠侯,又任命他為平南大將軍,平定東南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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