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和薇薇安有著近乎本質上的區別, 這樣的事情稍微一調查, 庫洛洛就了解得清清楚楚。


    相比起幼年就出現在了流星街的薇薇安,蘇鬱沒有任何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痕跡,雖然報考獵人考試的身份都寫得一清二楚, 但記錄中她生活過的地方,除了簡單的文字記錄,在任何人的記憶中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少女擁有著如此出眾的外貌,無論在哪都絕不會生活得默默無聞, 但現實卻恰恰相反, 除了現在站在麵前的她, 他在哪裏都找不到她真實存在過的痕跡。


    簡直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聽到他的話, 蘇鬱卻有種‘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的感覺,雖然這個問題依舊很難迴答,但這樣按照常理出牌了的庫洛洛還是讓她感到了一絲放鬆。


    少女轉頭看向了他, 像是在心底預演過無數遍這樣的場景了一樣, 她輕聲地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麽迴答你,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嗎, 這些東西,薇薇安早就告訴你了吧。”


    而她的迴答也沒毛病,她的確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裏的。


    庫洛洛輕笑了起來, 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也迴望向她,驟然撞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裏, 蘇鬱隻感覺自己好像被從裏到外的剖析了一遍, 所有的演技在這一刻都成了破綻, 下意識的整個頭皮都炸了起來。


    但迴過神來再次看去的時候,他好像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那雙黑眸中的目光清朗,倒映出她有些緊張的神情,顯得十分無辜。


    蘇鬱定了定神,不禁自嘲起自己實在是神經太過緊張了,畢竟在這個男人身邊從來就沒有放鬆的時候,兩人看似輕鬆的相處,實際上每句話每個動作每一秒的神色,都要經過反複的思考,確保自己沒有暴露更多的東西,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已經對這些習以為常,反正過慣了輕鬆的生活的蘇鬱,是覺得自己都快被逼成神經過敏了。


    可就在她安慰著自己其實他並沒有那麽可怕的時候,身旁的男人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口了:


    “薇薇安還提到過,她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曾經光顧過一家神奇的店鋪。”


    說著這話的時候,男人的眼神依舊清澈明亮,閃爍著知性的光芒,黑色的短發細碎的落在額前,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還要年輕不少,就像個鄰家大哥哥一般無害。


    蘇鬱卻是唿吸一滯。


    ————


    他絕對已經發現了什麽。


    自從從男人口中聽到那句話後,這個念頭就一直在蘇鬱的腦海中盤旋不去了。


    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接下來一直到迴到那棟小洋樓的路上,她都沒再說過一句話,一進大門就直奔自己的房間,直到逃離了那個男人的視線,她才終於露出了一副想哭卻不敢哭的表情,環抱著雙手蹲在了門後。


    庫洛洛絕對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店鋪,在他看來,逼著自己將所有東西都交出去隻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不是店裏還有個京子,蘇鬱也許真的會用店鋪跟他賭一賭誰能搶得過誰。


    畢竟庫洛洛再聰明,也猜不到她的店鋪有些什麽具體的能力吧。


    可是一想到還留在店裏等她迴去的京子,蘇鬱就放棄了這個冒險的念頭,無論怎樣她不願將京子放在危險的位置,就算委屈京子再吃上一段時間的飯團,也絕不能讓她暴露在這個男人的麵前。


    某種程度上來講,京子也算是蘇鬱的軟肋了,如果要把遇到的所有人都放在天平上比較的話,目前來看,沒有任何人在她心裏的地位能高過京子。


    對自己的無能再度有了個全新的認知,蘇鬱將頭深深地埋到了手臂裏,第一次感覺自己對力量這麽的渴望。


    因著順應市場的需求,店鋪裏其實沒有什麽殺傷力強大的能力,一直以來也沒什麽顧客會專門想要武力的增強,更多時候保持在有自保能力的水平上在她們看來就已經十分足夠了,所以蘇鬱也一直沒有增加這類商品的想法。


    如果這次能平安迴去,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這方麵了。


    但是所有商品的製作都是建立在她的想象力的基礎上的,也就是說,想要製作出劍術加成得很高的能力,蘇鬱必須親自去體會一下擁有高超劍術是怎樣的感覺,甚至說她自己能夠學會才是最好的。


    少女保持著環抱住自己的僵硬姿勢,愣是幾個小時都沒動彈,直到全身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麻木,她才從臂彎中抬起了頭。


    窗外已經是徹底的夜晚,此時的房間裏也沒有開燈,借著街邊的路燈,她看見桌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她扶著門站起了身,沒有伸手開燈,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借著窗外的光,她清楚的看見,桌上擺放的是兩個瓷碟,一個盛裝的是簡單的吃食,另一個則是一盤切好的水果。


    她心下挫敗,心知肯定是庫洛洛悄悄地進來過了,而自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醜樣也被他看了個幹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自言自語的習慣並沒有發作,沒有說一些自掘墳墓的話。


    至於被他猜到什麽,猜到就猜到了吧,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從沒成功掩飾過什麽,此時被他發現個失意的樣子又算什麽呢。


    這樣自暴自棄的想著,蘇鬱伸手拿起盤中的三明治,出去了一整天,一路上也因為嘴被養刁了而沒有好好吃飯,到現在她也的確是餓了。


    可是食物剛送進嘴裏嚼了兩口,她就愣住了。


    不是平時完美得恰到好處的口感,也沒有什麽令人驚豔的調味,這個三明治從裏到外就是個很普通的三明治,雖說不至於難吃,但也跟平日的水平差遠了。


    平時準備的吃食都是有人直接送到家門口,吃完後的餐具也是直接丟掉,從沒見過他親自進入過廚房,可是這個三明治,卻讓蘇鬱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如果說,這真是那個男人親自做的……


    黑暗中,少女的嘴角悄無聲息的勾了起來,她在夜色下緩慢綻放出一抹可以用豔麗來形容的微笑,像是突然看見了所有事情的答案一般,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重新迴到了她身上。


    也許庫洛洛這個人,還是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冷血無情,身為一個人,他總會有柔軟的一麵,就像他無比珍視的同伴一樣,會成為盔甲也會成為軟肋。


    有些事情,大約早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改變了。


    ————


    翌日,少女將故意留在房中的兩個盤子端下了樓。


    每天早上都能看見庫洛洛在客廳整理著當天的報紙,今天也不例外,蘇鬱主動向他打了聲招唿:“早啊,庫洛洛。”


    男人抬頭,也迴以了一個微笑:“早,昨晚睡得怎麽樣。”


    “挺好的,”隨口的敷衍了一句,蘇鬱揚了揚手中的瓷盤,“昨天的三明治,謝謝了,味道很好。”


    自從兩人開始了競賽一般的鬧脾氣,蘇鬱就很少對他說出這麽客氣的話了,此時的庫洛洛也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就適應了蘇鬱突然又驟變了的態度,點了點頭說道:“你喜歡就好,盤子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沒事,我洗了吧,又不是什麽多大的事。”蘇鬱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轉進了廚房,沒一會兒裏麵就響起了水流聲。


    望著廚房的方向,沙發上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了些許探究的神情,他合上了手裏的報紙,起身走向了廚房。


    待到蘇鬱轉頭,就看見那個男人環抱著雙臂斜靠在門框上,黑色的西褲將他的腰身包裹得恰到好處,襯衫的領口處解開了一顆扣子,為他整個人多添上了一抹隨性,此時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被他演繹得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抽了張紙巾擦了下手上的水,蘇鬱嘴角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隨手將紙巾丟進了垃圾簍,她走上前,在男人的麵前站定。


    “昨天都沒看到天空競技場,稍微有點遺憾呢,”她抬眼看向了他,兩人之間將近一個頭的差距使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曖昧了幾分,偏偏蘇鬱還是一副坦然的神色,似乎沒將這距離當迴事,“要不今天庫洛洛送我去吧,反正你的能力很便利。”


    看著少女這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庫洛洛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任性的公主殿下,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會親手將你送出去的人嗎?”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打算怎麽安置我,”雖然是被拒絕了,但蘇鬱的臉上毫無慍色,她仰起臉直視著男人的雙眼,“友客鑫的拍賣再過不久就要開始了吧,旅團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管,可是我怎麽辦呢,你離開的話,我可能會死在外麵哦。”


    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是更不可能的了。


    庫洛洛眸色微深,他一隻手抬起撫在了少女的臉頰邊,輕柔的觸碰讓人都忍不住懷疑他是否觸到了,男人壓低了點聲音,說道:“可是你會嗎,蘇鬱,你比其他任何人都還要怕死,你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會做出一副順從的模樣,說到底她也隻是無比的珍惜著這條命,在任何的情況下都會優先的選擇保全自己的選項。


    她本人也許沒有意識,但她的確是在這樣做著,關於這一點,他很早就看清了,所以根本不擔心她的外出會造成什麽麻煩。


    聽著他的話,蘇鬱沉默了下來,她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臉頰卻主動的貼向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帶著薄繭的大手有著淡淡的煙草味,他雖然從不在她麵前抽煙,但從書房的煙灰缸來看,在她迴房睡覺之後,他總會一個人在深夜裏伴隨著古籍文獻來上幾支,但又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將所有的味道清空,從來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這樣一個人啊,這樣一個細心溫存,卻又可怕的男人。


    “你怎麽就知道我絕對不會呢,”她緩慢的唿吸著,溫熱的吐息劃過了他的皮膚,帶著些許曖昧的水汽,“在你說了這樣的話之後,你怎麽就還能確定我不會那樣做呢。”


    “你喜歡上我了呀,庫洛洛。”少女抬眼看他,清澈的深紫色眼眸中是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不知道她是在為這個結論歡喜,抑或是悲傷。


    對於他們兩人現在這樣的關係來說,先動情的那個毫無疑問會身處劣勢,男人的魅力不需多言,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假以時日的話,她會不會真的被他吸引,自暴自棄的選擇忘記那些事情,隻留在他身邊什麽都不用考慮,過著日複一日平淡又安逸的生活。


    但是還好,在她還算清醒的時候,這個男人先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少女心下肯定著這個結論,但聽到這話的庫洛洛,臉上卻沒有一絲動搖的神色,與其說動搖,不如說他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樣,像是知道少女終將猜到,卻也有恃無恐。


    他望著少女嬌豔的麵容,指尖輕撫過她的眼角,少女的外貌無可挑剔,美得就像是幻想出來的產物一般,幾乎所有的細節都是讓人正好喜歡的模樣,可接連兩個多月的相處中,更像是毒品一般吸引著他的,是她低溫的靈魂。


    他們是兩個本質上極其相似的人,這話說出來詭異,但卻是事實,同樣的冷靜理智,在情緒主導大腦的時候,仍能站在客觀的角度做出對目前狀況最有利的選項,就連自己的感受都排除在外,他有時甚至惡趣味的,就是想要逼她露出點失控的模樣。


    可是少女就連時不時的任性都是假裝,她甚至連對他動怒都不曾有過。


    但除了這些之外,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那又怎樣呢,”男人的聲音依舊沉穩,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絲愉悅的味道,“我從不拒絕愛情的到來。”


    喜歡,就占有。


    多麽簡單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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