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篤!”王英傑找到孫秀梅的娘家,曲著指頭,輕輕地敲打著門樓的門,問:“裏麵有人嗎?”

    “媽,有人敲門。”“你去開門吧!”隨即, 從屋子裏傳出一個清亮動聽的女嗓音:“誰呀?”

    “蠹蠹蠹!蠹蠹蠹!”一陣硬底鞋與磚板路的碰擊聲,從院子裏的磚板路傳出門樓。王英傑判斷,開門者絕非老太太。

    果然門開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姑娘,婷婷玉立,羞羞答答地站在自己麵前。王英傑愣了愣神,以為自己走錯門兒,便又重複著問:“請問姑娘,這是孫秀梅家嗎?”

    “嗯哪!”姑娘直截了當地迴答著。“我叫孫秀娟, 孫秀梅是我姐姐。進來吧,她剛出去,過一會兒就會迴來的。”

    王英傑跟隨孫秀娟,穿廊進院,走進一間寬敞的堂屋。坐在靠背椅上的一位胖老太太,詢問王英傑來意後,便拿起架子,神氣十足起來,繼之嗤之以鼻、冷嘲熱諷、橫挑鼻子豎挑眼,並且用最惡毒的語言發泄她心中的不滿:“哼!為程得勝做說客?他給你多少好處費?告訴你吧:我女兒不會跟著程光頭過一輩子的!你們這些找油郎,遠看象逃犯,近看象要飯的,長年累月在外,把個媳婦孤零零地拋在家,病死累死你們也不知道!嫁給你們這號人,倒十八輩子楣了。說實在的,還不如把女兒嫁給”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哩!嫁給農家郎,還可以夫唱婦隨、相互照應、恩恩愛愛,有苦同吃,有難同當,多稱心啊,多自在啊!“

    “伯母,”王英傑強壓住心頭的憤怒,頗有禮貌地稱唿著。而後,他語正詞嚴地進行反駁。“當初,你為什麽不這樣想?等女兒嫁出去了,你才後悔,並從中挑剔,唯恐程家不亂!你想想,你女兒同程得勝結婚都五年了,你還講這番話,這不是瞎胡鬧嗎?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過分太缺德了嗎?不覺得慚愧嗎?天底下做父母的人,都希望兒女們幸福,結婚後生兒養女、白頭偕老;可是你卻要親手拆散鴛鴦,似乎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吧?勘探郎,頭鋁盔走天涯,哪裏有石油哪裏安家。沒有他們的貢獻和犧牲,哪有地上跑著的汽車、天上飛著的飛機? 哪有國家四個現代化建設?所以,不充許你汙蔑石油隊的小夥子——也就是你所講的勘油郎!”

    “哎哎哎,你這大胡子,出言太不遜了!今日登我家的門,就是為了教訓我?”老太太惱羞成怒,睜大著核桃眼,搖動著肥胖的身軀,歇斯底裏發作怒斥,“告訴你吧: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我吃的鹽比吃的糧多,這裏輪不到你小子來教訓我!”

    老太太講完這些話,還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看樣子,她是個刁、鑽、潑樣樣俱全的人。王英傑心裏清楚,與這種人打交道,單憑男子漢的涵養和克製,也往往會事倍功半甚至達不到予期目地的。因而他同老太太針尖對麥芒起來:“老太太,別動怒,那樣會傷身動骨的。俺王大胡子過的橋雖少,但卻要教訓那些自認為過的橋多而倚老賣老的人!”

    王英傑的話象捅了馬蜂窩,老太太更生氣了。她想撒撒潑施施虎威、或者一蹦三尺高先發製人 ,然而由於臀部太沉太胖卻一直蹦跳不起來,急得她捶胸拍桌、手舞足蹈、唾沫四濺、語無倫次。須臾,孫秀梅領著一個男青年,浪浪蕩蕩走進屋來。那男青年,三十掛零,瘦高個子,黝黑臉膛,長脖子披著港式長發,身上的t恤衣又短又小又窄,牛仔褲把兩條竹竿似的瘦腿裹得象中學生畫圓用的圓規。這套衣衫與他身個並不相稱。也許這就是現代派青年的打扮!此人一出現,王英傑啞巴吃湯圓——嘴裏不說心中已經有了數:他大概就是孫秀梅的情夫——蔣大杆了!

    是的,此人便是孫秀梅的舊相好――蔣杆,外號“大杆子”、“蔣大杆”。瞧他倆親親熱熱挽手挨肩進屋,似乎已是名正言順、可以比冀雙飛的伴侶了;其實卻是男盜女娼、令人作嘔的一對狗男女!

    “秀梅嫂子,跟我迴去吧,程大哥在家等著你哩!”王英傑站起身子,迎著孫秀梅,彬彬有禮地說。

    “你?!……”顯然,王英傑的突然出現,使她大吃一驚。不過,王英傑曾去過程得勝的家,他倆見過麵。

    “我們”驗收組‘的同誌,在新港碼頭奮戰了十多個月,如今已經完成任務,過幾天就要開進塔裏木了。今日有幸路過嫂子家,順便進來探望一下,歡迎嗎?“王英傑很謙遜,很有禮貌,也很和藹,目的是想駕馭對方,使對方聽話,並按自己的旨意辦事。

    孫秀梅憋紅著臉,狡黠的目光,在王英傑的臉上掃視了一遍,隨後又落在蔣大杆臉上,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該如何迴答這位不速之客?蔣大杆腦子靈活,早已洞熟姘婦的內心秘密了,因而脫口道:“別跟他嘮叨,咱們走,讓他自個兒在外麵喝茶、講話,愛喝多久喝多久,愛嘮叨多久隨他的便,咱管不著!”說完,他摟著姘婦的腰就要進內屋。但是走到入門處,孫秀梅迴過頭來,氣勢洶洶地擲出一句話:“要我迴去可以,讓他在離婚書上簽字!”

    “對,讓他在離婚書上簽字!”蔣大杆惡言幫腔,仍在入門處站著。

    王英傑瞧著這一對狗男女,已經十分惡心了,想不到老太太也乘虛而入,咋咋唿唿陰陽怪氣地說:“對呀,你這位不請自來的說客,迴去後馬上通知程光頭,去新疆塔裏木前務必請他在離婚書上簽字畫押,我女兒要結婚了。”

    王英傑差點兒沒把肺氣炸,心說:人世間竟有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你們找油郎,最好找仙女做老婆,走到哪裏仙女就飄到哪裏;凡間女子,哪個會跟你們”頭戴鋁盔進大沙漠‘喲?哈哈哈!嘻嘻嘻!“蔣大杆陰陽怪氣、冷諷熱嘲、大放一通厥詞。

    “你叫蔣大杆吧?”王英傑輕蔑一瞥,明知故問。

    “不不,我叫蔣幹,不叫蔣大杆,請你放尊重些,別叫我外號。”蔣大杆一付十足的流氓相,粗鄙極了。

    “哦,抱歉!”王英傑冷笑了一聲說,“你的大名,正好與《三國演義》中那位過江盜信誤中周瑜反間計的”傑出人物――蔣幹‘同名同姓,妙極了,有趣極了!也許你也會成為曆史人物的!今日有緣見麵,實是三生有幸!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不管你叫蔣幹或蔣大杆,也不管你是曆史人物或是當今小醜,我希望你不要充當不光彩的第三者,否則,……“

    “咋,你小子威脅我?”蔣大杆齜牙咧嘴,變本加厲,狐假虎威,耀武揚威,“我蔣杆雖瘦,身子隻一百掛零,但是打架奉陪,蹲監奉陪,有種你出來!”

    “你!……”王英傑瞪大著雙眼,憤怒的目光落在蔣大杆的臉上,蔑視他好一陣功夫;兩手攥緊拳頭,手心都攥出油來了。 他是個煤油桶脾氣――一點就著的人,豈能容許蔣大杆鄙視汙蔑自己?若非想起趙春江的重托,他才不管他地頭蛇惹得起惹不起哩,非給蔣大杆兩記響亮的耳光不可,把麵前這個瘦猴精似的打倒在地,必要時再踩上兩隻腳。但是他一再克製,終於用理智戰勝了自己的莽撞。他鄙視地乜視對方一眼,而後掉轉頭離開這間令人窒息的屋子,大踏步走出門去。此時,耳邊還傳來一陣嘲諷挖苦的訕笑聲:“程光頭的說客,別生氣,慢走!哈哈哈!……”

    但隨後又傳來一位俏麗姑娘的譴責聲:“笑……笑什麽? 你們還有臉笑哩!得意的孤狸強似虎是不是?你們把客人氣走了就算勝利是不是?蔣大杆,你太不象話了,蹲監勞改,兩年不夠,還想再蹲是不是?”

    王英傑一聽是小姨子孫秀娟的聲音,便輕輕地搖著頭,情不自禁地說:真想不到,汙水裏竟然猶能開出荷花,難得!難得!這一家子人亂七八糟、淫蕩不堪,就數孫秀娟這妮子還不錯!

    王英傑坐進駕駛室,發動汽車正準備開走,秀娟姑娘抱著一包東西,從門樓裏跑出來,清亮的嗓音親切地喊著:“王大哥,你等等!”隨後,她箭一般地跑到豐田車跟前,把手中一包東西鄭重地交給王英傑。她深邃的眼睛,烏烏的眸子,瞅著王英傑,飽含著無限深情地說:“王大哥,這包東西,麻煩你捎迴去,交給俺姐夫――不,交給程大哥,並告訴他安心工作,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為我姐的事太傷心了!”

    “好的,好的,”王英傑炯炯的目光,滿意地投放在秀娟姑娘清秀的臉上,點點頭說,“放心吧!秀娟姑娘,這包東西和你的深情厚意,我一定捎到!”

    隨後王英傑鬆開離合器,奶白色豐田車啟動了,開走了,車輪飛轉,輕唱低吟,頌歌陣陣。秀娟姑娘還站在原地,久久地凝視、眺望――她既是眺望奶白色豐田車的英姿,也在眺望人世間的沉浮!……望著望著,她的眼圈濕潤了。

    王英傑把車停在程得勝家門口,打開車門,抱著那包東西,走進程家。此時,程得勝還在“黃連樹下”彈琴__苦中取樂。他把那包東西,拋進程得勝的懷裏,心灰意冷地說:“她妹妹捎給你的!你那懂事的小姨子捎話說:叫你安心工作、保重身體,不要為她姐的事太傷心了。”

    “她妹妹?是不是孫秀娟托你捎來的?”程得勝疑惑地自言自語著。他有點丈二和尚__摸不著頭顱。為弄清小姨子葫蘆裏兜的什麽秘方,他擱琴解包,細細翻看。原來包裏除了一些吃的外, 還有一條織得很精致很紮實的灰色毛衣,毛衣裏還夾著一個繡得很漂亮的荷包。他打開荷包一看,裏麵還有一封信。程得勝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把信展開一讀:

    程大哥:

    原諒我不叫你姐夫了。幾天來,我總在想,總在問,生活這門課

    題太深奧了,真叫人捉摸不透,但是我們又必須摸透它、理解它、駕

    馭它, 程大哥,你說對嗎?

    常言講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姐與蔣大杆的事, 有點

    臭魚爛蝦、令人作嘔了。他倆明鋪暗蓋,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我曾

    多次勸過他們。然而忠言逆耳,根本無用。我為姐姐的前程惋惜,也

    為程大哥的處境難過。我堅信,他們倆的所作所為,兔子的尾巴――長

    不了,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程大哥,你的忍耐、涵養和寬宏大量,使我倍加敬重。 試想,

    如果一個心胸狹窄的人,遇到這種戴綠帽子的醜事,還能置之度外嗎?

    一個人隻有做到心胸豁達並以事業為重,方能把個人不愉快的事置之

    度外、拋到九霄雲外。程大哥,你能把我姐姐的事丟開腦後,就是一個

    以事業為重、心胸豁達的人!程大哥,我敬佩你,也敬佩所有的石油工

    人!“頭戴鋁盔走天涯,茫茫草原立井架”,你們的心靈就跟歌兒唱的一

    樣美、一樣誠摯、一般晶瑩。我在學校上學時,愛看描寫石油工人的書,

    愛唱歌頌石油工人的歌,愛聽石油戰線的新聞。現在雖然參加工作了,

    但我在幼兒園裏,常常啟發孩子們:石油很重要,它是工業的血液、汽

    車飛機的原動力。石油工人真偉大,他們為祖國為人民尋找石油,離鄉

    背井,拋家別妻,無私無畏,開拓拚搏,默默地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和智

    慧。將來你們長大後,也要爭取當一名頂天立地的石油工人!小朋友已

    經有了直觀和直感,他們個個拉屎攥拳頭――暗裏使勁呢!

    程大哥,我也有這個願望,你能提攜我嗎? 我深深地愛著你們

    石油工人,也深深的愛著你。剛才蔣大杆大放厥詞,說你們勘探郎最

    好找仙女做老婆,走到哪裏,仙女就飄到哪裏。其實,他是在侮辱

    你們。人世間哪有仙女?如果有的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孫

    秀娟就可以算一個!

    一個仙女的熱吻

    熱情地等著你!

    孫秀娟

    #月#日

    這是一封純真無瑕、熱情洋溢的求愛信。程得勝讀完信, 眼簾掛著淚水。王英傑不明其故,奪在手中,也瀏覽了一遍。看完後他激動萬分, 興奮得一蹦三尺高,兩隻手握著拳頭同時向空中揮舞,而且邊揮舞邊轉著圈子,口中還“呶呶”亂叫:“嗬嗬嗬!我們石油工人有人追求嘍!我們能找到仙女做老婆羅!……”

    他興高采烈,揮手轉圈,滿打滿鬧,折騰片刻,方立定腳根, 摸摸程得勝的光腦袋,鄭重其事地說:“程大哥,以我愚見,乘熱打鐵, 跟秀梅離了,把秀娟姑娘娶過來,怎樣?……”

    程得勝沉思後,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英傑,我又不是毛驢子, 用不著你甩鞭教轉磨!秀娟的信隻能望梅止渴,或者叫做做夢娶媳婦罷了!你想想:秀娟今年芳齡二十,我比她大八歲,從歲數來說,不相稱;再說,她媽是個難纏的女人,即使秀娟姑娘同意了,她媽媽就是座火焰山,我又不是孫猴子,這一關就過不去嘛!”

    “咳!”王英傑幽默地說,“不必擔憂,她媽媽是座火焰山, 還有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可以對付唄!”

    “芭焦扇?哪兒去找鐵扇公主?笑話!”程得勝氣糊塗了, 心有靈犀也難於點通。

    “哈哈!”王英傑狡黠地一笑,“得勝兄呀,多虧你聰明一世, 糊塗一時!告訴你吧:新婚煙法就是芭蕉扇!隻要你同秀娟姑娘誌同道合 ,真心相愛, 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程得勝微微有些領悟,但他那顆受打擊的心,仍然憂心忡忡。 在百無聊賴之際,他的雙手一直在撫弄著那件出自姑娘之手、精心製作的毛衣和荷包。

    然而,王英傑卻十分樂觀。他認為這種奇緣,可以同《天仙配》匹對, 可以讓勘油郎揚眉吐氣,因而興致勃勃、手舞足蹈,並且再二三地為程得勝打氣:

    “程大哥,打起精神來,炒幾盤菜,咱哥倆好好痛飲幾杯,慶祝慶祝!喝完我就開路!趙隊長讓我購買進疆車票,今晚我必須趕迴涿州物探局!”

    就在這時候,趙春江和徐棱,風塵仆仆,也來到程得勝家。趙春江是美2隊隊長。徐棱是合同辦公室徐誌斌主任的兒子,美2隊的推土機手。趙春江隊長通知大家,進疆的車票已經買好,讓他們後天起程,前往南疆孔雀市參加5月23日,向塔裏木進軍的誓師海大會。說完就要走,但被王英傑攔住。王英傑笑容可掬地說:“別走,程大哥已經把酒菜備好了,喝兩盅再走,進入荒無人煙的死亡之海,可就沒有這種機會了。”趙春江不以為然。他還要趕迴涿州物探局開會,喝酒今後有的是機會。王英傑還是不讓走,並說:“我有個秘密,不喝酒不能告訴你!”隨即朝廚房方向喊道:“程大哥,酒菜備辦好了沒有?趙隊長和徐棱要走啦!”程得勝忙探出廚房,連聲道:“好啦!好啦!王英傑,快來幫忙端菜!”

    酒菜都已經端放在桌上,盛情難卻,趙春江和徐棱再走就沒有意思了。兩人隻有坐下來,端杯喝酒吃菜。酒過三巡後,趙春江幽默地說:“王大胡子,你有什麽秘密,不講出來大家聽,這酒我喝不下了。”

    王英傑遞給趙春江一封信,鄭重其事地說:“你先瞧這封信,瞧完我才告訴你。”趙春江看完信,樂了,並且幽默地說:“好一個小姨子,自稱是仙女!好呀,石油郎,對這樣的仙女,韓信用兵,多多益善!”王英傑一聽,又想起荷花姑娘,身子輕飄飄地,情不自禁地離開酒桌,自個歡蹦亂跳。趙春江問:“聽說你們在新港碼頭驗車轉運時,也有不少姑娘,願意變成仙女,飄進塔裏木,落腳大沙漠,有這迴事嗎?”程得勝瞅了王英傑一眼,搶先說:“有,有這迴事!有個荷花姑娘,還同咱們的王大胡子絞上勁哩!那荷花姑娘十分大方,她說隻要石油工人,能在塔裏木找到大油田,她們就變成仙女,飄落在大沙漠營地。”趙春江樂道:“好呀!這個條件並不苛刻,三年合同下來,咱們石油工人,還不把沙海變成油海!”徐棱也感到新鮮,問怎麽迴事,小姨怎會寫信給姐夫哥,而且那麽肉麻!荷花姑娘怎肯變成仙女,飄落沙漠營地,是不是看中王大哥了?王英傑告訴他,得勝哥的老婆有外遇,鐵了心,要同他離婚。小姨子打抱不平,才寫了這封信安慰程大哥的。趙春江問程得勝:“牢騷太盛,有這迴事嗎?”程得勝歎了一口氣:“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趙春江豪放地說:“那就把老婆離了,把小姨子娶迴家,讓仙女飄落在大沙漠,飄落在美2隊營地!還有王英傑,你也作好準備,當荷花姑娘變成仙女時,你就把她迎進塔裏木,讓她落腳美2隊營地。”徐棱拍手稱妙。但程得勝不以為然,他將了趙隊長一軍:“趙隊長,你明明知道,合同辦和徐主任都有規定:不允許女孩子進大沙漠。所以,石油郎即使找到仙女做老婆,也不可能飄落在大沙漠和美2隊營地呀!”趙春江幽默地說:“如果真能找到仙女做老婆,我們可以創造條件,讓她飄落在大沙漠和美2隊營地嘛!徐棱,你說對不對?”徐棱趕忙附和:“不錯,有趙隊長這句話,你們怕什麽?大家快找呀,找到仙女做老婆,就讓她飄……飄,當她飄落在美2隊營地時,趙隊長就給你們發獎金,對不對?”趙春江笑罵:“有仙女伴著,還要我給你們發獎金,想得多美啊!再說,我除了工資外,哪有錢給你們發獎金?”接著,他又給大家潑冷水:“嘿!找仙女做老婆,做夢娶媳婦吧?石油鬼子在大漠深處滾爬,隻怕有這個本事也沒這個機會喲!”王英傑興致勃勃地說:“趙隊長,你既然說要創造條件,又說石油鬼子沒有這個本事沒有這個機會,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趙春江說:“不矛盾。如果你能找個仙女做老婆,我保證創造條件,讓她飄落在大沙漠和美2隊營地。獎金嘛,沒有;工資嘛,給一個月,可以嗎?”王英傑說:“趙隊長,咱們打睹好不好?不管我,或者徐棱,或者程大哥,隻要有一個人找到仙女做老婆,你就要創造條件,讓她降落在大沙漠和美2隊營地好不好?”趙春江說:“沒有問題。我跟你們打賭,咱們三條光棍,再加上程得勝――半個光棍,共三條半光棍,如果有誰遇到仙女,一定通知我一聲,我馬上創造條件,讓她降落在美2隊,並且在美2隊營地為他們舉行婚典,決不食言!”說完,他喝完最後一杯酒,同著徐棱,告辭而去。

    趙春江和徐棱走後,程得勝問王英傑:“英傑,你追孟慶紅追得怎樣?能不能第一個飄落在美2隊營地?”王英傑搖搖頭:“希望性不大……可能她太高貴了,我高攀不上,隻能是單相思而己!”程得勝給他打氣:“不會的。你是文革後的新型大學生,在學校又是長跑冠軍。追女孩子唄,就要拿出長跑冠軍的勁頭,把她追到手。這樣吧,進疆參加誓師大會還有一個星期,你抽一天時間,再去新港一趟,同她見見麵,探個虛實。如果不可能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保你滿意。”程得勝有意把小姨子介紹給他,但話到唇邊又咽迴去了。改口道:“這樣吧,你去找孟慶紅,今天就去;否則,進入大沙漠勘探,浩瀚大漠,與世隔絕,音訊不通,就真的隻能是單相思了。”聽了此話,王英傑情不自禁地陷入沉思――而且是痛苦的沉思……

    大型進口沙漠車驗收轉運完畢,大家都離開新港碼頭,迴家或奔工作崗位。王英傑不想迴家,他開車去找意中人孟慶紅姑娘。這位新結識的女朋友,是他在新港碼頭工作時一大碩果。然而孟慶紅不在家,他撲了個空。慶紅媽一麵給王英傑泡茶,一麵告訴他:“慶紅是單位文藝隊的成員,今天”五一‘節,她們又上天津市慰問演出去了 .“接著她又絮絮叨叨地講著話:”慶紅這孩子,受她爹影響,從小就酷愛武術,在學校是武術尖子;參加工作後領導又十分欣賞,經常讓她上台表演節目 ,還特地安排她在工會主管文體工作。他們單位很不錯,逢年過節都要組織一支文藝宣傳隊上天津慰問演出。除唱歌、相聲、小品外,還有慶紅的武術表演。她表演的武術,深受天津市人民的歡迎和稱讚……“

    就要進塔裏木了,見麵的機會很少,王英傑不願放棄,想探探孟姑娘的真情實意。說心裏話,他對她真的是一見鍾情了。碼頭邂逅成相知,至今已有半年多了。她那張俊秀的臉龐,端裝的五官,含情的眉神,頎長的倩影,以及她的音容笑貌,都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怎麽攆也攆不走。她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好比花孔雀、賽仙女!人世間天涯路,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孜孜不倦地去追求她擁抱她,用自己對愛情的虔誠感動天公、月老和意中人,促成這樁美事早日成功。於是方向盤在他手中,如風馳電掣、快馬奔馳,片刻功夫,就把奶白色的豐田車開到海河劇場。

    晚上七點半,王英傑買了一張票進海河劇場,此時武術表演已經開始。一個節目過後,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然而王英傑無心觀看演出,一心要去後台找孟慶紅,但被劇團的人擋迴,隻好呆在一旁邊看邊等。第二個節目,恰好是孟慶紅表演武術。今晚化了妝的她更鮮豔也更瀟灑了。那張紅撲撲的臉蛋,在交織的燈光下使人想起清晨的朝陽和傍晚的晚霞;那嵌在長睫毛下的丹鳳眼,深邃明亮,使人想起山泉凝集的深潭。她的柳眉重描,口紅輕塗,額頭上一綹劉海,辮子攔腰係著蝴蝶結,雙耳掛著紫金錘,在多盞燈光下,熠熠閃亮。她那高挑苗條的身材,穿著一套紅白相互點綴的運動衫,足上白球鞋,站在台上亮相,亭亭玉立,英姿颯爽。她先是表演一套少林拳,後表演劍術。打拳時她的動作麻利,身手不凡,一蹲一跳,靈活多變;揮拳彈腿,唿唿生風,很有根底。特別是她的筋鬥雲,翻得十分出色,獲得台下掌聲陣陣。緊接著,她用雙劍敵棍棒,對手是兩個男孩子。雙棍唿唿生風,雙劍龍飛鳳舞,熠熠閃光。然而慶紅手中的劍猶勝一籌,點,刺,撥,架,……樣樣精湛嫻熟,直到兩個男孩手中的棍棒脫手,這場精采表演才告結束。當她背著劍走到台前向觀眾頻頻施禮時,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下一個節目由慶紅爹表演氣功,同樣十分精彩。六塊紅磚略微一運氣,手劈磚斷。隨後他又拿起另一塊紅磚,用右手的食指當鑽頭,指鑽磚穿。台下的觀眾看呆了,手掌也拍麻了。

    然而王英傑心裏有事,無心細看。他又一次闖入後台,人們來不及攔住他,由他直入化妝室。慶紅見他進來,驚愣地瞪大著雙眼:“王大哥,你怎麽進來啦?我們正在演出……”

    “我們就要進塔裏木了,所以,……”王英傑囁嚅著。在慶紅麵前,他的嘴巴顯得十分笨拙,舌頭有點打顫。他鼓起勇氣問:“慶紅,我想問問你,咱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不知道!”孟慶紅雙頰飛起紅暈,眉頭蹙起疙瘩,羞澀地低下了頭。

    “你對我的印象……好嗎?不會嫌棄我吧?”王英傑囁嚅著。

    “不知道!”孟慶紅把臉蛋兒憋得通紅,聲音很細。

    “我去塔裏木後,給你寫信好不好?”王英傑懇切地說。

    “不知道!”她的聲音更細,低得跟蚊子嗡叫似的。也許她根本就沒把王英傑的話聽清,倉促而羞澀地迴答著。

    化妝室裏麵豈能容許外人涉足、閑聊、幹撓?此時,有人進來詢問慶紅,有人攆走王英傑。慶紅柳眉倒豎,焦急而羞澀地攆走王英傑: “王大哥,你快走吧!我爹馬上下台來了!……”

    王英傑這位風華正茂、英姿勃勃的小夥子,能在萬米跑道上能奪取冠軍,然而在追求女孩子的情場上,卻無能為力。他悻悻地退出後台,走出劇場。他站在劇場門外的廣場上,麵對著自己那輛奶白色的豐田半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限惆悵地自言自語著:“唉! 我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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