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依舊是天剛亮的時候便起了床,吃了早飯之後,便將最近積攢的一些髒衣服都洗了洗。而今天的天氣也沒有讓我失望,一場春雨過後,這座城市迎來了今年來最高的氣溫。聽說,中午時的最高氣溫會達到22度,總算是有點春末的樣子了。


    八點半的時候,我去了超市,給公司添置了一些搞衛生的用品,還有茶葉這樣的飲品,之後我又去了一個賣家電的商場,訂了3台空調,因為馬上就要到夏天了,空調這樣的電器是必不可少的。我就這麽在公司業務沒有開展前充當了後勤的角色。


    迴到公司之後,簡短的開了一個會議,我便又離開了公司,我打算去替老五搞定演唱會的批文,而這事兒我能找的人也就隻有陳藝的父親了。


    我的記憶中,這是我第二次來文教局,第一次是為了琴行的批文,那次真的有走投無路的感覺,而這次則輕鬆了很多,畢竟這事兒能不能辦下來,都不影響自己的生存,而朋友的事情自己盡力了,就算是問心無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即便是抱著輕鬆的心態,我還是在要敲門的那一刹那停住了,卻說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就在我猶豫的一刹那間,門被打開了,陳安之捧了一隻茶杯從裏麵走了出來,好像是要去隔壁借茶葉。他乍然見到我也吃了一驚,他向我問道:“江橋,你怎麽來我們教育局了?”


    “呃……有點事情想請陳叔您幫忙。”


    陳安之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鍾,然後對我說道:“等我中午下班吧,我待會兒可能有個會議。”


    “行,那我在對麵的餐廳裏等你,正好請您吃個飯。”


    陳安之看了看我,迴道:“你就別您啊您的叫了,叫生分了……”停了停,他又說道:“這些年,因為我反對你和陳藝的事情,弄得你都挺怕見我的,見了也生分。可現在陳藝也嫁人了,你這邊也挺好的,過去那些不愉快的,能忘的就忘了吧,以後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叔字輩兒的看就成。”


    我點了點頭,想看著陳安之笑笑,卻發現自己怎麽都笑不出來。


    ……


    離開教育局,我便去了和陳安之約好的那個餐廳,我要了一壺信陽毛尖,一邊喝著茶,一邊等待陳安之。


    等待的過程中,我給於馨發了一條信息,我問她:“肖艾已經到北京了嗎?”


    她片刻之後便給我迴複了信息:“已經到了,明天就開始跟樂隊排練,你有事兒嗎?”


    “她住在哪兒的?”


    “演出商這邊安排的酒店……你放心吧,她這次的演唱會,演出商挺重視的,所以招待的規格也不低,住的是五星酒店,食宿都很不錯。”


    “我擔心的不是這些……你能把她入住酒店的房間號告訴我嗎?”


    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我心裏已經做好了被於馨找理由拒絕的準備。因為她如果真心想將肖艾推進趙忠明的火坑裏,就絕對不會給外人介入的機會。


    可這次,我的判斷卻錯了,於馨很快便將肖艾入住酒店的信息發給了我。而我盯著這條信息看了許久……


    這時,於馨又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江橋哥,這條信息你替我轉發給趙牧吧,你心裏的想法其實我很清楚,可是你馬上就要和金秋姐訂婚了,你如果心裏還有一點做男人的責任感,你就該明白,自己有多不適合去北京。但趙牧可以,反正他已經和我分手了,反正他心裏也一直沒有忘記肖艾,所有和我分手的理由都隻是為了再次接近肖艾……嗬嗬。”


    我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中,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個局麵,才會讓自己在心安的同時,也能確保肖艾在這個圈子裏不會被亂流所腐蝕。


    我知道,事到如今我還這麽替她著想,多少都有點兒犯賤。可是,我忘不了她是我深愛過的女人。如果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墮落的,那我也會咬咬牙隨她去。但她追求的隻是藝術,我又怎能忍心她被趙忠明這種滿是人渣味的人所玷汙。也許,現在的我有點草木皆兵的意思,可一旦真的發生,誰又能彌補這樣的遺憾?


    ……


    不知不覺中,中午的時光就這麽悄然到來了,刺眼的陽光下,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11點四十,文教局的大樓裏已經陸續有人從裏麵走出。


    片刻之後,陳安之便提著自己的公文包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我替他拉開椅子,然後又將菜單遞給了他。他隨便點了幾個菜之後,便將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他對我說道:“這吃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結束的,先不急著聊你的事情,咱們可以嘮嘮家常。”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犯了難,畢竟他們已經從鬱金香路搬出去那麽久,而我也在後來去了上海,完全不在一個圈子裏生活,所以哪有什麽家常可聊,氣氛隨之變得有點尷尬!


    喝了一口茶,掩飾住尷尬,我終於向他問道:“陳藝最近在那邊怎樣?”


    陳安之看了我一眼,迴道:“她不太和我們聊自己在那邊的事情。每次打電話,除了例行公事的關心一下我們的身體,說不了幾句話就掛電話了……”說到這裏,陳安之深深歎息,他又說道:“我和她媽心裏都明白著呢,她是在恨我們當年對你們的幹預,但這都是陳年舊事了,怎麽著它都該過去了,可最讓我們難過的是,如果她對現在這段婚姻很滿意,又怎麽會恨我們呢?怕是感謝還來不及吧。”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現在想起陳藝,隻會覺得她已經越走越遠,即便很久沒聯係,也覺得沒那麽不習慣了……可在我的意識裏,她怎麽會過得不好呢?


    我的沉默中,陳安之又對我說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想她和王澤要個孩子。眼看著她就往30歲去過了,過了這個線可就是大齡產婦,怎麽看也不合適嘛!又不是現在沒有生孩子的條件。”


    我抬頭看著陳安之,半晌才迴了一句“是啊”。


    陳安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神情裏充滿了落寞,我也隨他喝了一口茶,然後陷入到了沉默中。


    直到有菜被服務員端上來,陳安之才再次開了口,他向我問道:“說吧,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兒?”


    我迴道:“我有一個朋友是開演出公司的,最近在南京有一場演唱會,場館已經交了訂金,通告也做了不少,可是這兩天才得知,有大領導臨時要到那邊視察,當天整條路都會被管控,所以他那邊的演出批文就沒能拿到……這事兒挺棘手的,我不知道陳叔你能不能幫上忙……具我所知,雖然演唱會和領導視察撞在同一天了,但卻不是同一個時間節點,因為演唱會是晚上舉行的,肯定不會影響到領導視察。”


    陳安之聽完之後皺了皺眉,他說道:“雖然這個事情都屬於我們局管,但是我和那邊的負責人卻不是一個係統的,恐怕夠不上說話……”停了停,他又說道:“其實這事兒,大家最怕的就是擔責任,一旦出了事情,我們這芝麻綠豆大點的官兒可承擔不起,這批文我看是沒戲,除非有更大的領導能點頭。”


    我有點失望,然後迴道:“如果陳叔你覺得這件事情很難辦的話,我也就不勉強了。”


    陳安之點了點頭,示意我吃飯。之後,我們都沒怎麽再說話。直到快要吃完的時候,我才又向他問道:“陳叔,這次來視察的是哪個大領導啊?”


    陳安之略微想了想,迴道:“中央來的……江橋,你要真想把這件事情辦下來,說難也不難,關鍵是要有一個夠得上說話的人,底下的小領導隻要確定不擔責任,這批文是一定會給的……畢竟,演唱會舉行的時間和領導視察的時間沒有直接的衝突,無非也就是站在人性化的角度改一下上麵的批示。”


    我點了點頭,也許這件事情找楊瑾比找陳安之更靠譜。


    ……


    與陳安之分開後,我又去了公司,整個下午就是在麵試,然後又與王爾溝通了一下。他這人雖然重利,但也有責任心,他建議我要盡快把業務落實下來,因為我們賺錢的周期相對於其他行業是很漫長的,而公司卻有這麽多人要養,這麽閑置著,每天浪費的可都是大量的人工成本。


    傍晚來臨時,我給喬野打了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能把業務交給我們公司來做。他說,那個樓盤近幾個月是不會做景觀這塊的,他讓我再等等。


    我又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憂慮,他想了片刻之後對我說道:“我們集團在天津承建了一個大型的廣場,昨天那邊的負責人向我匯報了進度,一個月後就要開始做景觀。咱們是兄弟,我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這個工程量非常大,我不覺得你一個新建的公司有能力協助我們把景觀做起來,所以就沒有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有信心的話,可以去天津看看……我大概會在三天後過去,你先和那邊的負責人通個氣,他在這個行業內挺權威的,如果他認可你們公司的資質,我倆再詳談。”


    ……


    結束了和喬野的通話,我當即便叫來了王爾,並訂了兩張飛往北京的機票,同時在肖艾住的維景國際酒店訂了一間房。


    我本該去天津的,不過從北京坐動車到天津也就半個小時左右,交通這麽便利的情況下,我決定選擇北京,然後護著她到演唱會結束的那天。


    我不知道這麽做是不是多餘,但我就是這麽做了。我戰勝不了自己心裏的擔憂。我一直告訴自己,袁真死後、她爸爸又在監獄,她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至少,我要護著她到肖總出獄的那天,才不枉她曾經拿我當親人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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