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似乎下起了雨,我更加丟掉了睡眠的欲望,我一直在想著那個人和陳藝交談的結果,我在猜測著他(她)的告知會不會對陳藝和邱子安的關係產生實質性的影響。


    夜色越來越深,我終於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我又做夢了,我夢見陳藝和邱子安毫無任何阻礙的結婚了,而我也參加了這場豪華的婚禮,我終於看見了陳藝穿著婚紗的樣子,我心痛到窒息,然後醉倒在了自己的夢中。


    ……


    聖誕過後,迎來了元旦,而到了年底,4s店為了用最後時間衝一衝銷量,普遍都做了一些力度較大的促銷活動,而我也受邀去進行了試駕活動。


    我最終買了一輛標致的508,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輛車,但得到的過程卻是那麽的平靜,我沒有太多的醞釀,隻是交了錢,提了車,然後一個人開著新車迴了家,而從金秋那裏得到的20萬,也就僅僅剩下了一萬多塊錢,我又沒了什麽存款。


    隻是買了一輛車,我的生活便又有了一種壓迫感,我必須要努力賺錢了。


    在這過去的一個星期中,我將自己寫好的創業方案遞交給了創業大賽的組委會,如果我可以進入到下一輪的話,會在過年前收到通知,而進入到第二輪後,將會根據自己的方案麵對評委發表相對應的演講,而這些評委中就有金秋說的投資人,她希望我能從他們那裏拿到一筆天使投資。


    可是,我自己的信心並不是很足,倒不是方案有多大的問題,主要是我自己還沒有能夠搭建一個創業的平台,這導致整個方案缺少了說服力,投資人更希望看到的是實際的東西,而不是概念。


    對於創業大賽的結果,我的心態還算平和,拿不到投資幾乎是一定的,但我可以收獲一些經驗,也借此見一見世麵,所以我的目標是希望能夠進到第二輪,獲得一次演講的機會。


    我將新車停在了巷子外的一片空地上,我想約上幾個朋友一起吃個飯,可當拿起手機時,才發現那些朋友要麽關係已經生疏,要麽就是離開了南京這座城市。原來,身邊可以與我分享這種喜悅的人已經不多,而趙牧今天還要為了金鼎置業的新項目加班,他在十點之前是不會迴來的。


    點上一支煙,站在車子旁茫然了一會兒,我終於想起在麗江時,曾經和肖艾說過,我會開著新車,帶她在南京城兜兜風,是時候兌現這個承諾了。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然後找到了肖艾的號碼,這個號碼是我在麗江時為她辦的,當時隻充了50塊錢的話費,不知道她有沒有用完,而那個功能簡單到隻能打電話發信息的手機她又有沒有帶在自己的身邊。


    撥通了的提示音響了幾聲之後,肖艾接通了電話,她向我問道:“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麽?”


    “今天晚上的跨年,你是怎麽安排的?”


    “還在給學生教課,待會兒小偉師哥接我去揚州過元旦。”


    我沒有想到季小偉會接她去揚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想想,自袁真遠走日本後,與她親近的人也就隻剩下了季小偉,所以季小偉帶她走也是應該的。或許,在揚州她才會找到一些家的感覺,就像我喜歡老金家一樣,我們都有點缺少依靠。


    見我不說話,肖艾又問道:“你有事情嗎?”


    我迴過神,趕忙迴道:“沒有、沒有,就是關心一下你準備怎麽過這個跨年夜……其實去揚州也挺好的,讓小偉多陪你玩玩吧,我知道你最近挺累的。”


    “你說那麽多做什麽?”


    我有些語塞……而下一刻,她便毫無征兆的掛掉了電話,這種突如其來又讓我丟掉了神,獨自站在巷子口茫然了好一會兒。許久,才苦笑著將手機放迴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我再次打開車門,從車裏將一些購車的票據拿了出來,然後便往巷子裏走去。


    ……


    我又路過了“心情咖啡店”,因為是跨年的緣故,此刻咖啡店裏很冷清,隻有店長一個人在,我心裏說不出的感激她,她在這間咖啡店上花的精力比任何人都要多。


    我推開店門走了進去,對店長說道:“咖啡店裏沒什麽生意,今天就早點關門休息,你也迴家陪家人好好過個跨年夜吧。”


    店長看著我,許久都沒有說話,我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便又關切的問道:“臉色怎麽這麽差,是身體不舒服嗎?”


    “老板,我沒有不舒服。”店長低下了頭,一陣沉默之後才又輕聲說道:“我想申請辭職……這是我的辭職信,希望老板你能批準。”


    我心中頓時一驚,也不從她手中接過辭呈,問道:“為什麽突然要辭職,是對現在的待遇感到不滿意嗎?……有什麽難處我們可以溝通解決的。”


    店長搖了搖頭,她終於哽咽著對我說道:“老板,我也不想辭職,因為從餘婭(蘇菡)姐開這個咖啡的第一個月,我就已經在這裏工作了,是餘婭姐一點點把我給帶起來的,我對這個咖啡店真的有著很深的感情……可是,最近有一個大型的連鎖咖啡品牌在南京的大總找到了我,他希望我能去他們那邊擔任店長,並且還會有一次出國培訓的機會,這讓我很難拒絕……”


    我看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店長避開了我的目光,她的表情更加歉疚了:“老板,我知道你以後的重心也不在咖啡店上,你一直想做和婚慶有關的事業,所以心情咖啡店的規模未來也不會再擴大,而我已經26歲,是時候重新規劃自己未來的道路了,所以希望你能諒解,我想選擇一個更專業的平台。”


    我心中一陣焦慮,因為這個店長是蘇菡親自培養的,店裏的管理甚至是咖啡師的工作都是她在做,她這麽一走,店裏日常的運營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可是我也不能耽誤人家去選擇更好的平台,別說我現在沒有擴大咖啡店的打算,就算有,短期內也不會形成什麽氣候,人家憑什麽為了你放棄更大、更好的平台?


    這是我自接手“心情咖啡”後,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我感覺到了自己在管理能力上的欠缺,我沒有給員工足夠的安全感,也沒有給他們一份長期的雇傭合同,我終於從店長的手上接過了辭呈,問道:“準備什麽時候去那邊報道?”


    “對方要求是一個星期內,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希望老板你不要怪我。”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然後笑著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怪她,我將買車剩下的一萬多塊錢都給了她,對她說道:“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我替餘婭感謝你這麽多年對咖啡店的貢獻,希望你到了新的平台能有更大的作為,我很看好你的。”


    店長從我的手中接過了銀行卡,她含淚點了點頭,然後又環顧著咖啡店,我為了不給她太大的心理負擔,要求她給我調了一杯“心情咖啡”後,便讓她先迴去休息了,而偌大的咖啡店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還有一杯正在冒著熱氣的咖啡。


    我歎息著點上了煙,心中莫名便有了危機感。第一次遭遇員工危機的我根本沒有應對的主意,因為此時正直年底,招聘新的店長難度相對較大,而新的店長來了之後能不能發揮老店長的作用也要打一個問號。除此之外,我還要招聘一個咖啡師,他們需要多長時間能夠和店鋪磨合好,我心裏更加沒有了底。


    我終於嚐到了做老板的苦惱,於是在一支煙熄滅後,又點上了一支煙,卻拿這骨感的生活毫無辦法。


    ……


    夜晚漸漸來臨,主城區禁放煙花爆竹的條例在鬱金香路上並不受限製,所以逢年過節有燃放爆竹習慣的老街坊們又聚集在那塊空曠的地方點起了煙火,我斷斷續續的聽到了炸裂的聲音,那些閃爍的光就這麽映在咖啡店的櫥窗上,讓身處昏暗中的我變得格外孤獨。


    這些年,我最害怕的便是逢年過節,那些爆竹撕裂的是空氣,是我的神經,是渴望家庭的心情!


    我看著櫥窗外,下意識的蠕動著喉結來緩解心中的痛苦,直到對麵李嬸家的小孫子毛豆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才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來到了咖啡店外。


    我擋在了毛豆的麵前,逗著他問道:“毛豆,你手上的糖是誰給你買的?”


    “我奶奶買的。”


    “給叔一塊嚐嚐,行不?”


    毛豆撅著屁股衝我嚷道:“不給,一個都不給。”


    “我前天有沒有給你巧克力吃?……做人要厚道!”


    “不給、不給、就不給!”


    “毛豆,要不咱們這樣,叔給你變個魔術,你給我一塊糖,叔能給你變出兩塊糖,你信不信?”


    “你騙人。”


    “那你給叔一塊,叔變給你看。”


    毛豆將信將疑的將手中的一塊糖給了我,我從他手中接過,然後撕開了外包裝,將一塊奶糖掰成了兩塊,說了一句“看見沒,這不就成兩塊糖了嘛”,便飛快的將糖塊扔進了自己的嘴裏。


    毛豆急的要和我拚命,我卻自得其樂的笑著……


    “臭不要臉的!”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罵我的聲音,我下意識的迴過頭,竟然是之前說要和季小偉去揚州跨年的肖艾,她將我剛剛醜陋的行為全部看著了眼裏,然後在新年來臨前狠狠賞了我一句“臭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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