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宮中的,一定是被周哲翎木偶一樣操控的周慕雲。讓小姚去確定過白鷗不在宮中後,他才推開了廣明宮正殿的大門。周慕雲起身行禮,“見過陛下。”“周三小姐有禮了,賜座”李遇抬手免了周慕雲禮數,主位落座,“皇祖母他老人家的身子可好些了?”“總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姑母他年紀大了,太醫也說隻能細細將養著。”周慕雲坐下後對答得體。“前朝事忙,沒有皇祖母坐鎮,朕時常心餘力絀,一直抽不開身。”李遇也不鹹不淡地寒暄著,“這些日子,倒是有累三小姐了。”“慕雲至小長在姑母膝下,盡些孝心本也應當應分,再者姑母也隻是老人家的病,養著就好,慕雲不曾出多少力。”周慕雲說著微微頷首,“隻是……”李遇聞言微哂。他不可能單純到以為周慕雲真的隻是來同自己寒暄敘舊,他耐著性子,等的就是這個“隻是”。“三小姐但說無妨。”“姑母病勢沉重,太醫也是束手無策,人上了年紀難免病痛,太醫隻能吩咐靜養,隻是……”周慕雲緩緩道:“姑母病中仍是憂思,太醫多番苦勸不利康複,可是他老人家到底還是操心陛下。”“那是朕的不孝了。”李遇眸色不變,也是不想再裝下去了,“隻是不知,朕究竟何事處置不妥,擾了皇祖母靜養?”“這……”周慕雲踟躕良久才道:“姑母她老人家憂心皇嗣。”宮中近來閑話不少,尤其是李遇一番斥責群臣,大動幹戈,周哲翎當真是坐不住了。周慕雲此番前來催促皇帝婚事,可殤寧全境誰人不知,她就是欽定的皇後,隻差沒有大婚典儀,拿到風印罷了如此一來,倒像是她在催著李遇娶自己過門。她是渾身禮教約束大的姑娘,這樣的話如何說得出口。可周哲翎也確確實實是病著。這麽多年,周慕雲也習慣了,但凡是周哲翎開口,她從來不懂何為拒絕;眼下,這也是她能想到最委婉的說辭了。說來,她至小在宮中長大,雖年長李遇兩歲,倒也算是青梅竹馬,她打小便知道這個男人是她未來的夫君。最諷刺的是,即便如此,卻沒有生出絲毫男女私情。禮數教化在側,她單知道,這個男人她要敬之,重之。卻沒有人教過她愛。一直到那天,延年殿前,她親耳聽見李遇脫口而出那三個字“心上人。”周哲翎當時或許並未放在心上,但她卻親眼看見她所謂的未來夫君,眸中柔情滿溢。就算與李遇自幼相識,那仍是她第一次看見那樣的皇帝。也是她第一次隱約瞧見了那個叫“愛”的東西。現在,讓她如何再求這樣一個人娶了自己?其實,她與李遇都不過是周哲翎握在手中玩弄權術的棋子,隻是李遇已經掙紮脫困,她卻好似要一輩子身陷囹圄。李遇敢說一句“不娶”,她卻不敢言一聲“不嫁”。“三小姐迴罷。”周慕雲思緒飄遠,被李遇一句話拉迴“朕,不會立後了。”“朕明年弱冠,正當盛年,不必計較國本,若皇祖母實在憂心,朕會去旁支過繼,讓她老人家放心。”“陛下……”周慕雲受詩書教化,是比著皇後的標準長的,向來沉靜,眼下卻也不禁花容失色。李遇的話說得夠直白了。他不止不會娶周慕雲,也不會娶任何女子過門,甚至連後嗣都沒在計劃。那日延年殿前,周慕雲沒有聽到周哲翎之前的話,單單以為皇帝大抵有了別的心上人,卻不知道究竟是誰;隻是,現在皇帝連自己的心上人也不準備要了嗎?難道宮裏那些關於皇帝的不堪入耳的傳言……是真的?看著周慕雲吃驚的表情,李遇不介意把話說得再直白些;他籌謀這些時日,等的就是這一刻。“周三小姐可知道”他壓低聲音,“古人‘斷袖’何意?”“哀帝與董賢雖皆為男子,卻時常同塌而眠;哀帝欲起身,賢眠枕其袖,哀帝不忍驚動,遂揮刀斷袖。”他說著傾身向前。“你們不是都忌憚白鷗,忌他功高震主,憚他擁兵自立,所以要朕以高位厚待之;現在朕願仿哀帝一片深情,用身子將人留住,你們可滿意了?”看著周慕雲瞳孔中的震顫,他緩緩起身,滿意地拂袖而去。他並不恨周慕雲,甚至對這個女人有兩分同情,同情她與自己一樣,出身起便沒得選擇、任人擺布的命運。但愈是如此,他愈是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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