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搖了搖頭。北胤人善蓄馬,禦陽山的皇家馬場裏,圈養的幾乎都是北胤上供的良駒;就算在整個江寧城,貴族老爺們也以胯//下坐騎是純血北胤寶馬為傲。周哲翎以此為由,拒絕了李遇派給白鷗的五萬羽林軍禁衛,要求白鷗先行率兩千輕騎趕赴待城。大軍開拔耗費巨大,這一直是李遇的一塊心病,而且五萬人馬在路上耗時過長,的確唯恐遲則生變。周哲翎有理有據,教李遇無法反駁。“那也不能教白大人單槍匹馬上待城去空手奪白刃啊!”小姚焦急道。“她”李遇抬頭盯著小姚,“把西北三城七萬駐軍的兵權,撥給了白鷗。”李遇起先管朝廷要五萬兵馬,都是往高了說,留了餘地同周哲翎的黨羽討價還價;五萬人,是他同陳、陳安計算了很久,是現在自己有能力掏出給養的最大限度。但周哲翎居然直接給了他七萬?而且七萬駐軍的糧餉本就是朝廷供著的,又在待城附近,省去了路途奔波的花銷。周哲翎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好心?“可奴才記得……”小姚迴憶了下,“去年年頭兒上,西北三城太守項興言的長子嫡孫項弘,好像剛剛娶了周家的女兒……”“何止娶了。”李遇冷哼一聲,“周家的女人都有本事,現在已經懷胎八月了,項弘就守在身邊兒待產呢。”正是因為這層關係,當初他與陳、陳安謀劃此事時,不管手頭多緊,也不敢想守衛邊關正是守城駐軍的天職,從來沒有打過那七萬人的主意。可現在,倒是周哲翎親自雙手奉上。周哲翎直言,項太守年事已高,無力征戰,軍務事宜近些年一直都是由項弘經手,但她現在年紀大了,見不得骨肉生分離的慘況,項弘嫡子眼看便要落地,發妻大腹便便也不能隨他舟車勞頓。所以要白鷗輕車簡從,速至待城整頓防務。“那……白大人這是馬上就要走了?”小姚在心裏替李遇捏了把汗,“還有轉圜的餘地嗎?”李遇搖了搖頭。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就算他還能再折騰,北胤的鐵蹄卻不會等。項興言如果有心禦敵,他根本不需要走到現在這一步,待城有百姓數萬,不能因為他的猜測,就這樣引頸就戮。誰也不敢買這個萬一。“我修書一封。”他說著轉身走到書案邊,“你想辦法盡快給陳送去,讓他盯緊周哲翎黨羽,也提醒白鷗早做防範。”他揮毫潑墨,奮筆疾書,不多時便把一封燙著火漆的信封遞到了小姚手中。“那……”小姚拿著信踟躕道:“白大人不日出征,陛下……要去送送嗎?”李遇的眸子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他眼眶濕潤,轉過身去避開小姚的眼神,竭力隱忍道:“不去了。”周哲翎賜白鷗整副皇子出征的依仗,為其餞行。朝中慣用的“捧殺”伎倆了,周哲翎用得既順手,也毫不不避諱。到時白鷗若戰敗,可以大斥他有負如此重托;若是得勝歸來,那滿朝文武多得是眼睛紅得要滴血。他身為皇帝,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出現,那無異於煽風點火。白鷗攀得越高,就越多人盼著他跌重。而此時,宮外陳府的偏院,陳安已經急得團團轉了。以陳的老練毒辣,即使人不在朝中,聽完陳安的描述,李遇能想到的,他都不會落下。但也跟李遇一樣,他和陳安合計了半晌,未能參透周哲翎的用意。太皇太後懿旨同李遇的聖旨一道遞出了宮,這頭剛送走了傳旨的太監,不日就要出征的人還有閑心坐在廊下把玩他的“新玩具”。上次從臨安府尹安排的假匪徒手中,他得了一對粗製濫造的黃銅指虎,用得意外的順手;前些日子,知道了自己要替李遇去待城走一遭,他特意拜托陳安找來江寧城內最好的匠人,打造了手裏的“新玩意”。依著之前指虎的式樣,做了點小的改良。仿著現代人所用的彈簧匕首,他在指虎的內側設計了一處彈簧機關,按下機關,會彈出一截半寸寬、三寸長的薄刃。指虎的出現雖然解決了拳峰脆弱的問題,但因為握拳時手心裏多了一塊東西,使握拳的力量打了折扣,也連帶著限製了指虎的殺傷力。而這一截可以隨時彈出的薄刃,恰是他這件“新玩具”的奧妙所在。那截薄刃是白鷗找匠人用時下最堅硬的精鐵所鑄,淬火鍛造後薄如蟬翼,輕巧靈便,見血封喉。在最大限度保留指虎本身與自己戰鬥屬性貼合的前提下,這截薄刃盡可能地彌補了指虎本身殺傷力不足的問題。既然要上戰場了,他知道小皇帝擔心自己;易地而處,要讓他看見李遇腰上被人來了這麽一刀,他隻怕殺人分屍、抽筋剝皮的事兒也未必做不出來。總得有個趁手的物件保護自己才行,他本人對這件“新玩具”就相當滿意。“我的大將軍啊”饒是陳安這樣老成的人都急得直打轉,“您怎麽一點兒也不急呢!”“急什麽?”白鷗抬眼看了眼陳安,“你不是跟我去嗎?”李遇籌謀良久,自然是安排了陳安做此次督運糧草輜重的押運官,免了白鷗的後顧之憂。“去自然是去的。”陳安重重一圈錘在自己的掌心裏,擔憂道:“可現在待城疑雲滿布,您就當真一點兒也不犯愁嗎?”白鷗一臉無所謂的搖搖頭,“倒是你現在晃得我有點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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