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

    林悅然皺眉,因為溫寧滿頭大汗,聲音都變了。他心裏一緊,兩手扶住她肩膀仔細看,“出什麽事了?受傷了?”

    “不是我,是小浩。”溫寧長話短說,“他病了,腹痛,急症!”

    “明白了。”聞言,林悅然二話不說來到床邊,此時張浩已虛弱地睜不開眼,麵色蒼白,躺在床上瀕臨昏厥,林悅然麵色凝重,“估計是腸炎,來!把他扶到我背上!”

    “不......”她連忙擺手,哪裏能讓他做苦力?“叫工作人員就行。”

    “你以為你是誰?人家願意犧牲睡眠幫你?”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溫寧不敢再耽擱,扶著張浩趴在林悅然背上。樓道裏很安靜,大家都睡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三人急匆匆坐電梯下到地下一層車庫,林悅然自己有輛保姆車,把張浩扶到後座躺好,汽車一路唿嘯趕往醫院。

    三條街外就有一家醫院,經常出國拍戲,林悅然對一切了如指掌。“幸好是泰國,手續不複雜,如果在美國就麻煩了!”

    急診科當班醫生是一位華人,姓唐,認識林悅然,直接開了綠色通道。先是做各種檢查,等待結果時,醫生怕張浩虛弱,開了一針營養液。

    “姐,我會不會死……”張浩小臉蒼白。

    “別瞎說。”溫寧強忍著淚水,一下一下摸著他發燙的額頭安慰。自從出道。比這悲慘幾十倍的境遇也碰到過,但那些主角都是自己,如今換成身旁人,溫寧覺得還不如倒黴的是她。這時,林悅然走進病房,衝溫寧招招手,意思是“出來。”溫寧點頭,安慰張浩幾句,掖掖被角,走出病房。

    走廊裏,醫生與林悅然麵色都很凝重。溫寧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唐醫生,您說吧,我有心裏準備。”

    唐醫生看了林悅然一眼,“你說還是我說?”

    林悅然思索片刻,伸手拿過他手中的化驗單,“阿唐,辛苦你了,還是我來吧。”

    唐醫生走後,溫寧臉嚇得更白了,難道張浩得了絕症?“悅然……”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知道她怕什麽,這個傻丫頭,將她拉入懷中,顧不得周圍藏沒藏著狗仔,“咱們去一邊聊,這件事有點複雜。”溫寧任由他拉著手來到唐醫生為他們安排一處小房間,房門一關,林悅然把化驗單遞給溫寧,說:“張浩確實得了痢疾,他晚上吃了什麽?”

    “蛋炒飯和海鮮

    。”頓一下,“我覺得應該是牡蠣壞了,或者他對牡蠣過敏。”

    “有這種可能。”林悅然聲音低沉,表情嚴肅似一名偵探家,“但化驗單上還檢測出了一種瀉藥成分。”

    溫寧微怔,瀉藥?“巴豆嗎?”

    “差不多吧,剛才阿唐提了一句,但我沒記住。”他臉上有歉意。

    溫寧沒注意到,她陷入了沉思,“所以,這是一場陰謀。”

    林悅然不語,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說:“阿唐還告訴我,那種瀉藥成分很常見,泰國本地就有,是用來減肥的常用藥,香港也有賣,但大陸沒有。”

    “……”一瞬,溫寧變了表情。

    “現在,想明白了?”林悅然知道,以溫寧的聰明和經曆,得出答案輕而易舉。雖不一定就是那個誰誰誰,但肯定是劇組中的人。“報警嗎?”他已把手機掏出來,打開,屏幕“啪”地一亮。

    溫寧沉默,樣子是林悅然從未見過的嚴肅,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溫寧把手中化驗單對折,揣進衣兜,神情肅穆道:“這一切都是衝我來的,我不會忘記這一刻。”

    他歎氣,心疼她在此時的故作出鎮定,人生本有許多種選擇,但既然走上這條布滿荊棘的路,就不能害怕疼痛與危險。走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吻吻她鬢角上細碎的發,“溫寧,這些都是代價,所有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包括我。”

    溫寧選擇了忍耐,隻當張浩就是得了痢疾,她不清楚究竟是誰想害她,但仔細分析,答案也不難找。據她所知,卓陽與郝思甜,還有劇組兩位化妝師及一位錄音師都是用這種減肥藥,當然,這是她看到的,背後究竟還有誰想搞死她,就不得而知了。而報警,隻會讓事件更亂更糟,廖柏森最怕外界提前得知電影拍攝內幕,而一旦警方介入調查,那麽,《神探4》將無任何秘密可言。廖柏森會瘋,投資方會瘋,溫寧會瘋,某些人則坐收漁翁之利。這叫兩頭堵,百分百不吃虧的買賣。

    怪誰?

    當然是自己。“是我大意了。”燃燒的怒火讓她喘不上氣,真是比啞巴吃黃連還難受。“看來以後吃東西還是要小心,你說,我用不用備一把銀針?”

    林悅然刮她鼻子一下:“不許自責!如果銀針真能試百毒我給你備一千根。”

    溫寧被逗笑,但馬上又恢複嚴肅,看著林悅然,多少有些不服氣地說,“是不是隻有變得想你一樣強大才不會被人陷害?”

    “誰說的?”

    “難道不是?”

    他眼眸深邃,“溫寧,在這艘船上我們的境遇沒有任何不同,我頂多比你多了一件救生衣。”

    “既然這麽危險,我們圖什麽?”

    “那要問你自己。”

    溫寧歎口氣,這個問題她已問過自己千千萬萬遍,橫店跑龍套時,住地下室膝蓋凍得疼痛難忍時。坐地鐵錢包丟了,沒錢迴學校,隻能一步一步走,從東三環到北三環,迴校時天已大亮,嘴裏啃著人家送的一根的甜玉米,正遇見那位背後有金主的同學風光無限走出的校門坐上一輛黑色奔馳小跑。

    啪幾,玉米掉地上。

    沒關係,撿起來接著吃。

    入行幾年,受過的委屈和不公排隊能繞地球三圈,可她仍然死死扒住這艘沒良心的大船,隻為有天能夠順利登上甲板欣賞無限風光。其實,落入水中的境遇不見得會差,但她就是固執地想要跟這艘大船往前走。

    為啥?

    因為理想,熱愛,不服氣。

    她就是不服,憑啥我農村出來的就不如你們有後台的?我要證明你行的我也行,你不行的,我也行!

    張浩需要住院兩天。溫寧在病床前陪了一宿第二天迴到片場,隻當什麽也發生,化好妝繼續拍戲。

    這件事究竟是誰幹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讓溫寧懂得在這艘大船上,想害你人永遠比想幫你的人多!

    ****

    10月底,溫寧迴了一趟北京,參加《小冤家》首播儀式。

    因為陳玉凱當紅小生的關係,《小冤家》首播權賣給了四家省級衛視。導演王山總算揚眉吐氣了一把,電梯裏就笑著自嘲:“如果這次收視率再低,我真沒臉混娛樂圈了。還是迴家帶孩子吧。”

    電梯裏沒別人,溫寧說話比平日大膽一些,“王導,其實您的電影很有思想內涵,但現在的觀眾欣賞水平低,更願意看花拳繡腿的鬧劇,想您這樣的大藝術家肯定吃虧。”

    這馬屁拍的讓王山喉嚨發緊,“小溫啊,我知道你崇拜我,但是吹牛過了,太假!”

    溫寧噗嗤一笑,“我這不是給你打氣加油嘛,您好歹是南加大專門學電影的,總比那些一天電影課沒上過,連日光燈與泛光燈都分不清,就敢自稱導演的作家主持人強。”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些王山重重歎口氣,現在真是什麽人都

    能當導演,難怪年初在某頒獎禮上,一位獲獎演員信口開河說自己明年就要指導一部電影,語氣那叫一個輕鬆,後來才知,投資方壓根沒看劇本,隻衝這位演員的名聲就投了錢。商人不做賠本的買賣,想必投資方早就做好調查,這部電影哪怕排成一坨屎,也會有粉絲買賬!

    現在啊,什麽人都當導演,快跟場記似的一抓一大把了。

    介於年初《四合院》首播儀式夭折,今天的《小冤家》算是溫寧人生第一場。又怕馬失前蹄,儀式開始前,溫寧特別緊張,坐在導播間裏頻頻喝水。最近事業喜憂參半,溫寧不敢保證待會兒一切順利,萬一又砸了,自己這條衰命最對不住的是導演王山。

    “少喝點水吧,一會兒跟坐長途車一樣,半路可不允許你去廁所。”陳玉凱以為她不敢見記者。“一迴生二迴熟,下次就不怕了。”

    哎,你哪裏知道我是為啥害怕,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你們呐!

    還好,半小時後,首播儀式順利開始。溫寧穿著戲中警服帥氣登場。今天主持人是陳玉凱特意請來的大咖邱樂,剛才在台下,邱樂已與眾位主創見了麵,將儀式流程大致走一遍。邱樂有經驗,會圓場,所以即使不太會說話的演員也願意跟他同台。看見他來,溫寧心底那種不安忽然煙消雲散,媒體就算不給劇組麵子,也會給邱樂幾分薄麵,看來今兒自己走正運,諸事大吉。

    有邱樂撐場,首播儀式進行的順風順水,作為男女主,為突出“冤家”本色,難免被整蠱。做一些小遊戲,故意露出馬腳,引得台下媒體與粉絲哈哈大笑。溫寧今兒個也有粉絲來,舉著燈牌大喊“溫寧!溫寧!”他們是李福祥找來的。沒辦法,新人嘛,粉絲基數薄弱,實在不好找,虧了帝都人口眾多,花錢請個二三十人不是啥難事。

    之前,溫寧挺怕這些“臨時粉絲”出賣自己,結果祥叔白她一眼,“小溫啊,別看不起人家,人家也是有組織有良心的。今天敢泄密,明天還有誰找他們?放心,祥叔不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破事。今天你就踏踏實實享受巨星待遇,那幫孩子都是學音樂的,嗓門大,音域寬,大喊時絕對蓋過陳玉凱。”

    事實確實如此,溫寧登台時,粉絲們嗷嗷歡唿。“溫寧!溫寧!”有幾個還要衝上來,辛虧被保安和工作人員及時攔住。但那幾個人還是很想衝上來的樣子。剛才溫寧是興奮,此刻卻有點害怕了,心想這些人要衝上來幹嘛?刺殺我?在被迫害妄想症的暗示下,溫寧趕忙安慰那幾個情緒激動的粉絲:“請大家

    注意安全,遵守秩序好嗎,謝謝了。”

    那幾個粉絲又掙紮了幾下,然後乖乖落座。

    溫寧心裏狂汗,想他們如此賣力,估計一天掙的錢比她在橫店做群演時還多。當初她應該做這行掙外快的嘛!說不定早在帝都買房子了!

    媒體提問環節,陳玉凱是當仁不讓的主角,幾乎80%的問題指向他,且問題娛樂程度很高,突出陳玉凱的高情商,不用剪輯就能拿出去播。而輪到溫寧時,記者們統一把問題換成不痛不癢的花癡型。

    記者:“凱仔是你的理想型嗎?”

    溫寧:“凱仔人很好,我喜歡顏值高的男生。”(所答非所問)

    記者:“拍戲時,有沒有被他的桃花眼電到?”

    溫寧:“凱仔的眼睛確實長得非常漂亮,連劇組做飯的阿姨都被他電到了。”(避重就輕)

    記者:“覺得什麽樣的女孩適合凱仔?”

    溫寧笑,看著那名記者:“你啊,又年輕,又漂亮,還有學問。”(有學問個屁!)

    這時,溫寧的老冤家《柒周刊》的記者有在人群中神出鬼沒地將話筒遞到溫寧嘴邊。“溫小姐,都傳你是《神探4》的主角之一,是嗎?”

    這個問題好,一下子吸引眾多媒體目光,整場儀式,大家第一次把注意力真正放到溫寧身上。

    很好,《柒周刊》,真給我麵子。

    但是,這問題她沒法迴答啊!說與不說,都會被媒體拿去炒作。萬一那句話說錯,惹得廖柏森生氣,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導演王山與陳玉凱及時出聲拉迴媒體注意力。尤其是陳玉凱,這等場景對他來說已是小菜一碟。漂亮的桃花眼一眯,對眾記者嗔怪道:“麻煩大家敬業一點好嗎?今天是《小冤家》首播儀式,問別的電影,合適嗎?”

    如果像溫寧這樣的小蝦米這樣說,第二天準保被媒體罵慘,什麽傲慢無禮啊,沒腦子啊,說話語無倫次腦子進水啦之類的,但像陳玉凱這樣的大咖說出來,卻隻讓媒體覺得他可愛。看著媒體重新將注意力轉向陳玉凱,溫寧隻有眼巴巴羨慕的份。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看文愉快~~

    北京這兩天霧霾,大家在各自的城市也要注意身體健康呀~~也感謝大家一直在看這篇文章,因為愛情部分不多,所以顯得不那麽有趣,感謝大家一直不離不棄,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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