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雖是練舞蹈出身,但體育一直不行,當跑出胡同時,外麵早已沒了小男孩的身影。不過一條胡同的距離,外麵卻已換了天地,幾個穿著漢服的群演提著大裙子匆匆走過,隱隱約約露出裏麵的牛仔褲和旅遊鞋,看見穿著民國學生服的溫寧,還友好地揮手打了聲招唿。

    橫店就是這樣,一條胡同就是一方天地,一條街隔開無數個朝代。

    哎,在這裏待時間長了會不會得精神分裂啊?溫寧擔憂著,順手把盒飯扔進一旁垃圾桶。

    見她離開了,一個躲在牆角的小男孩捂嘴笑了笑,然後轉身繞過三條街道,抬腳邁進一個古香古色的四合院裏,又順著長廊拐了四個彎後,停在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麵前。

    少年朗眉星目,簡單的白色t恤配水洗藍牛仔褲,腳上是最新款耐克板鞋,修剪適度的學生頭,被陽光曬到的一側泛著淡金色的光。他皮膚白皙得過分,看起來像一杯澳洲純牛奶。小男孩跑過來時,他正坐在長廊上,手裏拿著魚食漫不經心地往荷花池唐裏一點一點地撒著。

    一大波金魚遊過來,池塘裏水花濺起,金波蕩漾。

    “任朗少爺。”似乎是不敢打破這平靜美好的一幕,小男孩等氣喘勻了,才開口輕聲道。

    任朗微微抬眸,幽深的眸子在小男孩身上淡淡掃了一眼,男孩的衣服有些髒,任朗皺眉,然後視線越過他,向後麵望去。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來,任朗眉頭皺得更深,問小男孩:“人呢?怎麽沒跟過來。”

    “人?啥人?”小男孩蒙。

    任朗也蒙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叫你把她引到這兒來?怎麽,忘了?”

    “啊,那,那個啊......”小男孩臉紅,之前任朗確實囑咐過,而且說了不下三遍,可他也確實忘了,隻想著任朗答應他事成之後會付給他200塊錢買玩具槍和變形金剛。“她,她沒跟過來,這,這不能怪我......”

    “不怪你,難道怪我沒說清楚?”任朗眼睛一眯。

    小男孩嚇得一哆嗦,眼淚似是要流出來。他沒想到長得這麽漂亮的任朗少爺生起氣來居然這麽可怕。

    雖然任朗很生氣,但是他覺得自己不能欺負小孩子.......

    “好了好了。”他煩躁地扔掉手裏的魚食,站起身來從兜裏掏出200塊錢遞給小男孩:“拿著買玩具去吧。”

    “是,謝謝任朗少爺。”

    小男孩擦了把鼻涕趕緊接過兩張百元大鈔,又說了句:“那姐姐長得真好看。”

    “嗯?”任朗疑惑。

    小男孩咧嘴笑起來,解釋道:“我說,您讓我扔石子打的那個姐姐長得真好看。一點都不比那些大明星差。”

    “是嗎?”任朗也笑了,本想伸手揉揉男孩的小寸頭,在發現很髒後,又改了方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句話我愛聽,喏!再給你100,愛買什麽買什麽去吧。”

    “謝謝少爺!”小男孩興奮地跳起來,鞠了一躬後,轉身跑開了。

    這時,長廊盡頭處的屋子裏出來一幫人。

    走在最前頭的導演張伍德,然後是編劇,製片人......最後才是任成光和林悅然。

    “行了,就送到這兒吧,該拍戲還得拍戲,我今天過來就是探探班。”任成光笑著說,隨手戴上阿瑪尼墨鏡,伸手拍拍林悅然肩膀:“小然,表現得不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這都是張導的功勞。”林悅然羞澀。

    “別這麽說,”張導擺擺手,“是小林自己很爭氣。”

    “他自己爭氣,但也得有您這個師傅帶啊。”任成光淡淡一笑,又扶著張導的肩膀跟哥們似的地說:“伍德啊,等拍完這部戲我請你去凱賓斯基吃頓好的,你不是愛吃鮑魚嗎,一次讓你吃個夠。”

    張伍德仰頭笑起來:“謝謝任總,您放心吧,這部戲的收視率我有把握,小林也一定會一炮而紅。”

    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然後任成光朝任朗一揮手:“小朗,走了。”

    任興海有五個孩子,三兒兩女。任朗是二兒子任成揚的孩子,因為任成光一直未婚,任朗自然就成了任家長孫,自小就寶貝得不得了。這次帶任朗來橫店也是老爺子的意思,任成光明白,老爺子此舉是有意培養任朗,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任朗自小喜歡表演,不喜歡做生意。

    “小朗,橫店好玩嗎?”坐進加長悍馬,任成光問。

    “還行吧。”任朗心不在焉。覺得大伯這人真賊,來之前對爺爺說是帶他來玩,結果到了橫店,他隻顧陪著那個細眉細眼的林悅然。這次迴國,任朗也從不少八卦媒體上看到了大伯與林悅然跨越年齡與性別的驚世戀情,當時任朗不信,還特意拿著報紙詢問了父親,結果報紙被父親撕了,順便還被罰抄寫《金剛經》100遍。

    “那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啊?!”抄完10

    0遍《金剛經》,少不更事的任朗又問。

    這迴任成揚是真生氣了。甩了一本《浮生六記》過來,指著兒子沉聲道:“抄100遍,用毛筆抄!”

    加長悍馬裏,任成光正忙著發短信,任朗瞥了一眼,隻瞅見開頭兩個字:“小林......”

    “大伯。”他咳嗽一聲。

    “嗯?”任成光隻顧低頭打字。

    “我想做演員。”

    “不行。”

    任成光低聲說話時與任成揚幾乎一模一樣,任朗忍不住一哆嗦,但又不想就此放棄,沉默了一瞬,才說:“這次迴英國我會按時完成學業,也會按照爺爺的期望考取牛津大學,但是,我真的想做演員。”

    “那學業怎麽辦?”任成光素著一張臉問。任朗雖是任家第一寶貝,但長輩間都有默契,就是決不能寵壞這個孩子。所以任朗自小就被送到英國學習,放假迴來時還要接受嚴格的國學教育。

    任朗是個聰明的孩子,無論學什麽都很快,在英國那所著名的貴族學校,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不會耽誤學業的。”任朗討好地笑笑,小手一舉,認真地說:“我保證!”

    饒是心裏再不樂意,任成光也被愛侄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不過,他本來就是個孩子,十五歲本應天真爛漫,如風一樣自由的年紀,卻因家族重擔不得不提前告別童年和幼稚。不想讓任朗傷心,任成光揉揉愛侄的頭發,說:“等十八歲以後再說吧,現在你還小,要以學業為重,懂嗎?”

    “我懂!”任朗托了一個無奈的長音,他明白大伯話裏的意思。切,就是不同意唄。這時,窗外不遠處的片場,一群裝扮成民國學生樣的群演正舉著“不做亡國奴”“保衛北平”的牌子在場記的指揮下用力揮舞。任朗看著,在人群中仔細尋找那張清純美麗的容顏,他心裏忽然有些難受,就算爺爺同意讓他做演員,那迴來也是在三年以後了。

    三年以後,她還會在這裏嗎?

    一別,不會就是永別吧?

    就在任朗難受的時候,身旁的任成光“嗬”地笑了一聲。

    “您笑什麽?”

    任成光拍拍他的頭:“小朗,你五叔迴來了。”

    五叔,任成風,26歲,人送外號“天下第一偷心賊”。

    **********

    民國戲拍了整整一下午,天邊擦黑了劇組才收

    工。更衣室裏,趙姐走過來拍拍溫寧的肩膀:“走吧,小溫,姐請你吃飯。”

    “謝謝姐。”溫寧甜甜的一笑,抱歉道:“但是我晚上不吃飯。”

    “幹嘛,減肥?”趙姐瞅著瘦弱無骨的溫寧,擔憂道:“溫寧,不是姐說你,你這也不胖可千萬別瞎減肥,減不好身體容易出問題,前幾天報紙看了嗎,那個香港小姐......”趙姐劈裏啪啦說了一堆女星因減肥患上厭食症最後變成骷髏身材的八卦故事。溫寧笑,一邊換衣服,一邊聽趙姐絮絮叨叨,一時間仿佛看見了自個兒老媽。

    “好啦,趙姐,我知道,我不是為了減肥,是真的不餓。”溫寧把梳成麻花辮的頭發散下來,從兜裏掏出100塊錢:“姐,今天勞務費150,按照規矩應該給您一半,湊個整給您100得了。”

    趙姐翻了個白眼兒,把溫寧遞過來的手又打掉,數落道:“小溫,你哪裏都好,就是這太懂事的毛病讓人受不了!明明剛十八,但世故起來跟28似的,一點小姑娘天真爛漫的感覺都沒有。”說著,趙姐幫溫寧捋了捋頭發,“總共就150,還給我100,那你累了一天就掙50?如果那樣,我還叫你來幹嘛?溫寧,咱們是老鄉,我又你姐姐,抽成這種事是外人才做的,咱們不吝這個。把錢收好了,有功夫給我100,不如迴家給你媽打一個電話。”

    拗不過趙姐,溫寧隻好把錢收迴兜裏,心裏暖暖的。

    喊了一下午“保衛北平,不做亡國奴”走出片場時溫寧覺得嗓子特不舒服,迴家時正好路過一個藥店,溫寧買了兩包金嗓子含片和一包胖大海。走出藥店時,不小心踢到一個東西。溫寧低頭一看,黑糊糊的,像是錢包。撿起來接著路邊燈一看才發現居然是護照。

    “周紅......周紅?!”

    溫寧愣住了。仔細看了看照片,沒錯,就是那個給了她一巴掌的女人——周紅!

    這是冤家路窄!!

    照片勾起了迴憶,溫寧右臉又疼起來,有心想把護照撕了,可最後一刻理智占了上風。左右看看周邊沒人注意這裏,溫寧把周紅的護照揣進書包裏。迴家後,她躺在床上,對著照片裏的周紅左右開弓假裝抽著嘴巴子。

    “打死你!打死你!”

    解氣啊!!

    溫寧正笑著,視線忽然定格在周紅的出生年月日上。

    “1955年4月9日。”

    嗯?溫寧忽然從床上跳下來

    ,掀開床單從床板上找出一份報紙,翻到娛樂版,

    “2003年4月9日,女星周紅在香格裏拉飯店宴請賓客,慶祝自己42歲生日......”

    好像哪裏不對?

    溫寧仔細算了算。啊!

    所以,周紅欺騙了公眾,她把年齡整整說小了6歲?

    作者有話要說:前期出場人物比較多,辛苦大家啦,等情節展開後,這些人物都會跟溫寧的事業愛情發生千絲萬縷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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