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那些殺人的特戰部是誰?”副駕駛上,雲起從車內後視鏡中看著後座上閉目養神的雲見,終於問出了這個盤亙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雲見睜開眼睛,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反問:“剛才逃走的那個,不是你們雲家的暗樁麽?”


    “……”雲起死死地盯著他,陰柔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變臉變的極為嫻熟,“哥哥,難道你不是雲家的人?”


    雲見靜靜地看著他後視鏡中顯露出來的笑容,什麽都沒說,閉上眼睛繼續假寐。


    雲起組織好的一係列冷嘲熱諷全被堵在了喉嚨口。好半天,他才發泄似的重重跺了下腳,明顯被氣的不輕。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也算是知道雲見跟顧約不一樣。


    若是顧約在這裏,他剛才那幾句話出口,早就被反駁迴來了,最後可能直接會上升到動手。


    顧約說邵舟與何開顏遇到雲起會炸,但其實他自己才是最容易炸的那一個。他跟邵舟兩人的區別是,他一炸,雲起也吃不了好果子。


    雲見不一樣,他根本就不吃雲起的這一套。冷嘲熱諷,無視!出口挑釁,繼續無視!


    動手?可以奉陪,但先動手的那個絕對是雲起。


    蘇幕遮握著方向盤,牢牢跟著前麵那輛車,沒話找話地道:“雲起那傻逼肯定又在唱獨角戲了。”


    任禮賢不置可否:“你說他是傻逼的時候,請不要讓我聽見。”


    蘇幕遮嘖嘖一聲:“虛偽,你明明就欣喜若狂的重複了一遍。”


    任禮賢被識破了心中的想法,無可無不可的哼了哼,轉頭瞥見左邊的辦公樓,“到了,看,又一個傻逼出現了。”


    前麵雲起的那輛車子降下了速度,蘇幕遮踩著刹車,極度興奮地梗著脖子:“哪裏哪裏?”


    同車的任求知和蘇寧:“……”


    前麵的那輛車停了下來,雲見四人從車內出來,徑直走向辦公樓正廳門口。


    王成宇從另一方向過來,正擰著眉跟誰在通電話,語氣特別的不耐煩:“我就不明白了,我好不容易談下來的項目,怎麽就有問題了!李茂和陳實兩人明顯勢在必得,我要是再不出手,這第二輪融資就輪不到我們神賦集團。這家公司的前景我已經跟您分析過了,爸,您對我到底是哪裏不滿意?是不是顧約那傻逼又跟你說了什麽,這王八蛋,我非得……”


    王成宇說到這裏,突然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驟然一降,他不由得抬眸,看到了一雙沒什麽溫度的眼睛。


    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錯身而過時,閃電般伸手,毫無預兆地一記手刀砍在王成宇後頸。


    雲見一手拎住王成宇的西裝衣領,讓他不至於軟倒下去,一手飛快抄起快要落地的手機,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對著電話那端的王天華,冷冰冰地道:“王董,我是雲見,現在就把王成宇送迴來。”說著掛下電話,把手機塞進王成宇的西服口袋。


    跟上來的蘇幕遮幾人麵麵相覷,雖然事先他們就知道這次是來阻止王成宇跟彼岸花蟲草公司的接觸。


    可他們沒想到這個阻止的方式這麽簡單粗暴,對方好歹也是第五富豪的兒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咳咳,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講,任禮賢幾人不得不承認,這個方式還是十分高效的。


    蘇幕遮摸了摸後頸,猜測道:“一定是王成宇剛才說顧約是傻逼,雲見才打算不跟他廢話,直接動手的。”


    任禮賢:“……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蘇幕遮一臉鄙夷:“見風使舵!”


    雲起還在震驚中,沒注意到遠處某個窗口突然亮了一下。


    雲見腦海中警兆頓生,轉身一腳踹在雲起屁股上,後者以一個極度標準的狗吃屎姿勢摔倒在地。


    同一時間,雲見拎著失去意識的王成宇一個旋身朝前一撲。


    “砰!”


    下一秒子彈射進辦公樓的旋轉玻璃門,玻璃應聲碎了一地。


    雲起隻來得及翻了個身,就在這時,數隻紅色熒光蝶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幾人身側,透明而又妖異的翅膀輕輕一扇,一股奇異的香味鑽進眾人鼻尖。


    雲見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保持著原先的動作,一動不動地呆滯在原地。


    遠處的那個窗口又是一閃,在眾人心驚膽戰的目光逡巡下,一個紅點出現在雲見的眉心,隨後緩緩移動到了王成宇的太陽穴,最後像是又改變了主意,點在雲起的心髒部位。


    雲起雙手撐著上半身,目光下移,心髒部位的紅點穩的像是長在他身上一樣,冷汗沿著他的額際滑落,匯聚到了下顎。


    不遠處的雲落唿吸急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雲起的臉色一會兒蒼白,一會兒又有些病態的發紅,胸膛劇烈起伏著。


    這種毫無抵抗力地被人捏著死穴,生死都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感覺,讓他特別討厭。


    “砰!”


    對方並沒有裝上消音器,子彈出膛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的催命符,雲起下意識看向雲見。


    說時遲那時快,一麵光盾突然出現在雲起麵前,隨後對著他仰起的上身狠狠一砸。


    雲起被砸的鼻血橫流向後倒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子彈擦過光盾,再次擊碎了身後的玻璃,引起裏麵一疊聲的尖叫。


    然後雲見又是幾光盾把王成宇等人又拍又鏟的弄到汽車邊,卡進狙擊手的視野死角。


    任禮賢幾人蘿卜條似的滾到一起,一個個灰頭土臉東倒西歪,雲起的臉上還掛著兩串鼻血。


    雖說雲見這是為了保護他們,可這個過程,依然簡單粗暴到讓人想一把掐死王成宇。


    都是這個王八蛋害的!


    雲起惡狠狠地瞪著差不多跟他臉貼臉的蘇幕遮,對方看上去一臉嚴肅,可那憋成豬肝色的臉色早已出賣了他。


    蘇幕遮眨著眼睛,努力不去看雲起的兩排鼻血,正兒八經地扯開話題:“你哥的武器不對勁。”


    雲起臉上惡狠狠的表情一頓,雲見一直以來使用的都是光劍,可剛才出現的光盾又是怎麽迴事?


    “是不定式!”任禮賢正對著雲見的方向,他親眼看到後者凝出不少金針,紮死了那些詭異的紅色熒光蝶。隨後,他們恢複了行動能力。


    似乎是知道偷襲失敗,遠處高樓上的狙擊手不見了,雲見站起身,抬頭瞥了眼身後辦公樓的某一層,拎起王成宇塞到車上,前往神賦集團。


    雲起把唐長溪趕到了另一輛車上,跟雲見並排坐在後座,開門見山問道:“你也是不定式?”


    王成宇被扔在副駕駛,開車的是王家的司機,他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雲見偏過頭,露出極為堅毅的下顎線,“你的死柱,又為什麽會凝出光劍?”


    “哥哥,你真的失憶了麽?”雲起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不逃走的話,我的死柱,應該是你。”


    雲見聞言微微一怔,輕輕皺了下眉頭。


    雲起終於見到他的表情出現了變化,雖說細微到不易察覺,可怎麽逃得過他此時的注視。


    於是他不無惡意地道:“帝都院的九將之後,都是棄長扶幼。大的被扔進鬼域,重點培養小的那個。不然你以為蘇靖襄為什麽會跑去青龍省?她不跑,她就隻能成為蘇幕遮的死柱。”


    雲見:“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麽不公平又慘無人道的規定?”雲起收迴視線,翹起二郎腿,語氣愜意輕鬆,“如果進入鬼域進行實驗的都是些歪瓜裂棗,實驗怎麽可能會有突破。我親愛的哥哥,你覺得還有誰比九將之後更優秀?”


    雲見抿著嘴。


    “何況,進去了也不一定就沒希望。隻要能通過自己的力量逃出鬼域,那麽他就能公平競爭下一任的九將之位。”


    雲起說到這,漫不經心地看了司機一眼。


    王家的司機表情木然,恨不得把自己撞暈,內心的小人跑出來死命晃著雲起的雙肩,無聲呐喊。這兩尊大佛為啥子要在車上談論這個事情,他一點都不想聽到!


    “能從鬼域逃出來的,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是絕對優秀的存在。”雲起一字一句道,“哥哥,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為什麽會那麽不遺餘力地追殺你!”


    雲見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雲起也不在意,冷笑一聲:“九將的姓氏不能重複,所以我們兩個,注定隻有一個能站在那個位置上。你說,我會把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拱手讓給你麽?”


    “雲起。”長久沉默的雲見突然轉過頭,“你是為了什麽要站在那個位置上?”


    雲起很明顯的一愣,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還是因為這個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野心?還是權利?”雲見靜靜地看著他,“你有需要守護的東西麽?或者說,你有要保護的人麽?”


    雲起呆呆地看著他,神情茫然。


    “棄天組織的危險程度,你還看不到?”


    雲起再次冷笑:“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雲見收迴視線,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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