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和徐祖詒驅車駛進了台兒莊城裏。車輪從一具具屍體旁碾過;城內房屋全被摧毀,殘牆斷壁上彈痕累累,屍體隨處可見。彈殼、彈片、槍支、仍在燃燒的坦克、汽車,堵塞道路。整個台兒莊城變成了一片廢墟、焦土……令人不堪入目。


    在吉普車裏,李宗仁給隨從副官口述電文:


    “急。武昌。委員長蔣、何總長、徐部長:我左翼兵團6時20分,繼續猛烈攻擊台兒莊附近之敵,激戰至7時10分,已完全擊破之。敵主動向嶧縣退走,一部向東方潰退,遺棄死傷者約四五千人,其襟章符號為第10師團。這次台兒莊之戰。敵軍總死傷當在兩萬人以上,坦克車被毀三十多輛,我奪獲戰車、飛機及彈藥、輜重其多,正在清查中。至此,磯穀師團主力已被徹底殲滅……”


    車停了。李宗仁、徐祖詒登上了一段城牆,邊走邊看。血跡斑斑的殘牆上,刷著“把敵人趕出去!”“血債要用血來還!”的標語。


    在一段城牆下,兩人止住了腳步。隻見牆內外堆滿中國官兵屍體,有的屹立牆角,手握槍支;有的被彈片炸開腹部,腸子流出來;有的雙目怒視,牙齒還咬著手榴彈導火索……


    勇士們的屍體層層疊疊,沿著千瘡百孔的城牆,綿延起伏地伸延向遠方……


    “天哪!這是一座用軀體和鮮血築起的長城啊!”望著遠逝的“血肉之牆”,徐祖詒驚歎!


    “凱旋之門,是一萬九千名壯士們的屍體築成的啊!”李宗仁再也忍不住了,望著這座“血肉之牆”,猛然雙膝跪地,放聲痛哭……


    隨行的將士們,也都同時跪在地上,放聲慟哭……


    這哭聲驚天地、泣鬼神啊!……


    大戰結束,戰場沉寂。到處是彈坑、硝煙、屍橫遍野,車炮狼藉。鮮血染紅了白雪、枯草、河水、焦土……


    一杆杆白幡從運河南岸過來了,迎著充滿血腥的風,緩緩地飄動著。那些白紙剪成的圖案,豐富多彩。七八歲的孩子扛著白幡,老爺爺、老奶奶,跟在後麵。


    過了運河,一位老人放下一把椅子,顫巍巍地爬上去,麵向西方,悲傷地哭喊著:“孩子們,到西天安息去吧,那裏是人間天堂……”


    聲音在天地間迴蕩……


    披麻戴孝的孩子們,用火點燃了紙錢、紙馬;大人們在挖掘墳坑。那墳坑一個接一個,一眼望不到邊……


    激昂雄壯的歌聲,在台兒莊上空迴蕩:“春風吹,雪花融,抗戰到山西,輾轉到山東,守土像一個個鐵桶,衝鋒似一條條火龍。板垣、磯穀哪在我們的眼裏?正義、自由燃燒在我們心胸!……”


    台兒莊城裏城外,中國守軍都在歡唿歌唱,歡慶二十多天慘烈血戰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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