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件事情打亂了沈周懿的計劃。


    她又專程去了醫院一趟。


    經過一係列的檢驗。


    最終得知。


    她真的懷孕了。


    三周多了。


    時間正好可以和裴謹行走的時候對上。


    拿著檢驗單出來,坐在車上,沈周懿發了好久的呆。


    始料未及的事情總是令人手足無措。


    若要是放在以前,得知這個消息,她應該會開心的,之前也不是沒想過懷一個像裴謹行的孩子,甚至是期待的。


    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


    顯然不太妙。


    沈周懿將那化驗單扔在一旁。


    深思熟慮很久後,又試探性的給裴謹行撥了電話。


    第一通……


    第二通……


    第三通……


    第數不清第幾通電話。


    幾乎從天亮打到了天黑。


    終於。


    那邊接了起來。


    緩緩地傳來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周周。”


    沈周懿莫名心尖兒一陣刺痛:“舍得接了?”


    她知道的。


    裴謹行一定還不會跟她說位置。


    他現在一定麵臨著什麽。


    那邊隔了很久。


    才徐徐說:“有點忙。”


    “最近身體怎麽樣?”


    “還好。”


    “謹行,我……”


    “我們要不先這樣吧。”


    這是他說的最完整的一句話,聲音還是那麽的低,好像很困,尾音總是有啞意。


    沈周懿緩緩蹙眉:“什麽?”


    又是一陣沉默。


    他好像動了動,慢慢地重複:“分開吧。”


    窗外人來人往,形形色色,都忙碌在各自的世界裏。


    無人關心他人的世界。


    沈周懿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她找迴聲音,鯁著喉嚨:“裴謹行,你再說一句?”


    “分手。”


    簡短的兩個字,他卻一字一頓地,咬字清晰,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


    好像就那麽拿得起放得下,丁點不猶豫。


    這才是他的性子,從不拖泥帶水,要做什麽向來果斷。


    果決到叫人心如死灰。


    沈周懿瞥向副駕駛位的那張檢驗單,“區區二十多天,裴謹行,是什麽讓你要分手?”


    “重要嗎?”


    “你愛我。”她語氣篤定。


    那邊沉默良久。


    緩緩說:“人會變的,我有了我想要做的事,也有了更好的選擇,周周,你不是念舊糾纏的人。”


    沈周懿幾乎是沉著聲:“你究竟在哪!”


    他沒掛。


    也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聽到了嘟嘟嘟的忙音。


    沈周懿一僵。


    她不懂。


    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他在短短的二十七天裏會提出分手。


    分手這個詞,是從他裴謹行嘴裏出來,才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沈周懿像是暫時性地被抽走了一部分的靈魂,飄了很遠很遠。


    以至於在醒神之際,竟然讓她有種荒誕感在延伸。


    裴謹行是自由的、恣意的、不拘束、他有自己的大世界,有自己的主見,人生在他眼裏劃分的很是清晰,他最是清醒的那一派,亦是在渾濁洪流中堅韌其中的雪鬆,可散盡浪漫情調,可擋下天災風雨,他是頂天立地的,可以為他心中所想築起一片安然樂園,他帶給她的,絕不僅僅是這些。


    是更深層次的,澆透她靈魂的溫度。


    現在他要分開。


    她隻覺荒誕至極。


    她丁點不懷疑他對她的愛。


    但凡有一絲的遲疑,都是對他過往與她之間的否定。


    現在裴謹行的手機已經完全的打不通了,沈周懿迅速地去撥了個電話出去:“我前一分鍾通的電話,現在應該還能搜尋到一些信號位置,看能捕捉到多少。”


    現在她周圍什麽設備都沒有,隻能先讓人來追蹤一下。


    趙大柱是她曾經在國外認識的,能力絕對是天花板,現在讓他來追蹤,總能有一些小小的收獲的。


    那邊應下來。


    沈周懿瞬間調轉車頭,去往莊懷雋的莊園。


    現在她被攔截了出國。


    好不容易有裴謹行的消息,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


    在她在莊懷雋莊園門口停下車的時候。


    趙大柱也給了她消息:“親愛的,這個信號位置挺不穩定的,應該是被幹擾了,我通過定點幾個雜亂的信號推測出一條路線,應該是在這其中,我把路線圖發給你,你看看。”


    沈周懿:“好,辛苦。”


    她一邊走一邊打開那圖看了看。


    從f國的邊境出發,一路向北,跨越了一片海洋,又在z國附近定格,最終雜亂地去往了h國的邊境地帶。


    這條線路實在是太複雜了,顯得毫無章法,好像在不停地更改著。


    沒有什麽規律。


    但……


    h國邊境?


    那不就已經到他們國家了嗎?


    沈周懿沉眉。


    邁步進門。


    便看到了剛從樓上下來的莊懷雋,二人撞上視線,沈周懿收了手機。


    莊懷雋淡淡睨她一眼:“看來是失望了。”


    沈周懿一頓:“你跟他是一條戰線?”


    莊懷雋走至酒架前,認真地給自己挑選了一瓶紅酒,語氣輕飄:“我可沒這麽說過。”


    沈周懿轉身看著他:“那你能送我出去嗎?”


    “g國不是你的地界兒嗎?”她又不是不清楚,莊懷雋現在就是看戲的姿態。


    對此。


    莊懷雋隻是悠然地看她:“明知道你去做,會麵臨一些麻煩,就算是這樣,都要去?”


    沈周懿神情沉靜:“那是我的愛人。”


    “愛人……”莊懷雋若有所思地呢喃一句,須臾,他才虛虛地抬起眼來:“那我很好奇,如果他真正地死在你的麵前,你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境?”


    這句問的算是有些惡意。


    甚至絲毫不遮掩。


    沈周懿唇角似乎下沉,完全不想搭理這樣的問題。


    她轉身就走。


    莊懷雋才慢悠悠開口:“什麽脾氣。”


    “今夜兩點,有一艘貨輪,從港口出發去z國,蘑菇頭,保重。”


    沈周懿有些驚訝的迴過頭。


    莊懷雋已經重新踏上了電梯。


    在那透明玻璃電梯裏,男人單手抄兜而站,一身的深藍色真絲睡袍,胸口鬆鬆垮垮,黑發微垂就那麽沉著眼睫睨著樓下的她,好似一高高在上的暴君在欣賞一場精彩決絕的廝殺,滿場的喝彩,他作壁上觀,親眼看著全場一舉一動,心涼如水。


    這個對視。


    讓沈周懿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莊懷雋,不是在幫她。


    他是在親眼看世界的坍塌。


    他本性是至冷的。


    無上的野心和冷血,哪裏會有什麽好心。


    但……


    沈周懿收迴視線,淡眸如秋水,藏了洶湧的海浪。


    想看她的好戲?


    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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