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被堅硬又凸起的石頭硌的發疼。


    沈周懿也沒顧得上去看清眼前的人,在這種危險的冒犯下,她抬起腳就狠踹在對方的腿骨上。


    隻聽一聲驚叫,是女人的聲音。


    落在她身上的力氣小了一些,她瞬間將人推開。


    對方狼狽的摔在地上。


    她帶著一頂鴨舌帽,臉上的口罩雖然捂得嚴嚴實實的,可沈周懿還是能夠認得出來。


    “沈蘿央?”


    眼前人不是其他,正是已經離開京城一陣的沈蘿央。


    此時此刻她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完全將自己遮掩起來,形色明顯的驚慌,渾身落魄的已然沒有了過去那千金小姐的姿態,素麵朝天,臉色枯黃難堪。


    與沈周懿的光鮮亮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蘿央抬頭,眼裏還有紅血絲,滿目的憎恨怎麽都遮掩不住:“是我。”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座恢弘到就連她都不敢妄想的宅邸,京城裴家——


    這可是裴家。


    無人能夠匹敵的裴家!


    沈周懿怎麽總是天生那麽的好命。


    就算被沈家拋棄,她都能給自己尋到一個吃穿不愁反而更尊貴的去處!


    沈周懿輕皺細眉,“你來這裏做什麽?”


    而且還想攻擊她。


    這個女人又發什麽瘋?


    沈蘿央隻覺沈周懿的眼神充滿了對她的厭棄,讓她更加痛苦,“你憑什麽還能這麽安然無事!你不也是沈家的人!沈家現在都垮了!隻有你這個白眼狼還在過你的清閑好日子!”


    她是想盡一切辦法跑來京城的。


    她就是不服氣。


    她也不願意接受自己變成這個樣子,而沈周懿還被庇護的結果!


    小叔將他們困在了邕城,斷掉了一切供應,過去富麗堂皇的生活徹底煙消雲散,她像是一個階下囚一樣!


    沈周懿一頓:“小舅呢?”


    這麽一說。


    她便瞬間明白了。


    沈蘿央這樣發瘋,一定是小舅做了什麽。


    “他當然在京城,不然我根本沒機會跑出來!他想要讓我們永遠的閉上嘴,甚至,不給你透露一星半點,沈周懿,你究竟憑什麽?整個沈家都是他的仇人!他憑什麽不對你做什麽?!”


    沈蘿央心裏徹底的崩潰。


    她暗戀了沈召卿十年,卻遭到這樣的對待!


    所以,沈周懿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仇人……?什麽意思?”沈周懿緩緩擰眉,邕城的事情雖然已經知曉一些,可其中原由還是空缺。


    沈蘿央冷笑。從地上爬起來:“他根本不是沈家的人!是爺爺撿迴來的,跟你我沒有半點的血緣關係!他從進入沈家的那一天起,就是抱著報仇,有朝一日顛覆沈家來的!”


    說著,她嘲諷地扯著嘴角:“以為他對你好?不過就是利用罷了!每個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你別自作多情了!”


    沈蘿央的聲音實在是尖銳又高昂。


    帶著濃濃地不甘心和怨恨。


    很快便驚動了裏間還在吃早餐的裴家人。


    這個時間段本就安靜,稍微有些動靜都會被擴散放大。


    裴家的老管家先出來,隨後便是其他幾房的年輕人。


    眼看著人多了起來。


    深深地刺激到了沈蘿央,她一把抓住沈周懿的手腕,衝著門口的人:“這個女人,她就是個克星!從出生開始就克自己親媽,讓自己親媽一日比一日的瘋!最後克死了還弄丟了屍體,這可是大忌!搞得家破人亡,被自己親生父親都拋棄,現在沈家都換了主子,沈姓已經落敗了!這種煞星,真要進了你們裴家的門,日後隻會是無窮的災禍!”


    難聽刻薄的言論,在寬闊的門口肆意的迴蕩著。


    沈周懿明白,沈蘿央就是想要讓她一起跟著跌入塵埃才開心。


    她想要攪黃了她在裴家的名聲。


    大家族對這些事情向來忌諱,時代在進步,可是老一輩的觀念和規矩始終在家族內部延續著,有一定的封建,卻哪一家都相對存在。


    霎時間。


    看著目光都投送了過來。


    變得複雜起來。


    昨日各房本就開了會,還被裴謹在滿堂將他們铩羽而歸。


    各房本就丟盡了顏麵。


    也算是憋著一口氣。


    結果第二天一早就抓到了這位太子爺護著的女人的醜事。


    心中自然是痛快。


    “真事兒?”門口年輕人就著這團火還在燒,嘹亮的問了一句。


    “自然!而且她是待過瘋人院的!她本來就是有病的!這種情況下,你們裴家沒道理娶這種女人進門吧?你們就不怕也變得一樣的不幸?”沈蘿央立刻迴,她已經在這邊蹲了一整夜了。


    心中所有的理智被燃燒殆盡。


    嫉妒?不平?她已經分辨不清了。


    她隻想要看到沈周懿跟她一樣的淒慘,她才心中痛快!


    周遭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多。


    昨日因為在堂前對沈周懿的不滿,在此時此刻便借著機會發泄了出來。


    “我還以為是個什麽女人能讓三叔這麽另眼相待,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晦氣的。”


    一個年輕女孩子冷笑一聲,言語尖酸。


    “為此還頂撞家族長老,真倒是一個紅顏禍水,這麽一來,倒是有源可溯了,畢竟是禍害人的,到哪兒都會攪動是非。”


    “好了,別說了。”


    也有相對教養好的皺著眉出聲製止。


    人都是有情緒的,但是借機發難實在是太低端了些。


    誰心裏都清楚,這些事算不得多難以啟齒的嚴重,隻不過是他們自己心裏不平衡罷了。


    沈周懿根本不把這些難聽的話放在眼裏,沒有人比她更懂人性的醜惡,何必跟小醜計較?


    沈蘿央不死心,攥著沈周懿手腕的力道漸漸加重:“她就是個掃把星!沈家就是最好的見證!你……”


    “放手。”


    倏忽之間。


    一道清冷到骨頭發酥的嗓音漫了過來。


    穿透了晴朗冰爽的天,像是冰錐子,一點一點地鑿開了骨頭,一寸一寸地凍結。


    沈蘿央幾乎是一僵。


    沈周懿低低皺眉,她轉過身。


    眼前已經多了一道身影,一把抓住沈蘿央的肩胛骨,生生地撕開,沈蘿央被拋出去,她疼的臉色煞白,幾乎站不穩。


    若不是大庭廣眾下。


    她真的懷疑,他對她,絕不會這樣輕易的放過。


    而眼前的人。


    正是消失已久的沈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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