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麽撞擊傷,莊懷雋開車撞過來的撞擊感雖然很強,可也觸發安全氣囊瞬間彈出,所以現在情況還算可以。


    隻是脖子上被劃傷了一道,不深。


    她看了一眼被莊懷雋踩在腳下的男人,玻璃碎片已經紮在他血肉裏,劇烈撞擊人幾乎被震暈,軟趴趴的像條死狗,可莊懷雋顯然不是什麽慈悲之輩,皮鞋尖銳地踩在地上人的肩胛骨上。


    幾乎能夠聽到骨骼分離、碎裂的細微聲響。


    叫人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而男人那張病態的蒼白又妖異的臉上,卻波瀾不驚,似乎從不覺得殺生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慈悲與他背道而馳。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沈周懿抬手,指尖摸了下脖頸,刺痛感襲來,但是她臉上表情卻淡淡的,“莊先生,這是巧合麽?”


    莊懷雋踩著那個人,卻平靜地理了理自己襯衫的袖扣,“不算。”


    “不過,你的關注點似乎跟平常人不一樣,不應該感謝麽?”


    他畢竟是救了她。


    若不是他剛剛開車撞過來,她的脖子就要開花了。


    “謝謝。”沈周懿也不是什麽別扭的人,一碼歸一碼,莊懷雋無論是巧合還是早就對她有關注,在這種時候提出來都顯得無足輕重。


    “來人了。”


    莊懷雋餘光瞥她一眼,側過頭看向另一個方向,江邊沒有什麽路燈,光線頗暗,隻有車燈還亮著,由遠及近兩輛車。


    不是警方的人。


    車上下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個個煞氣濃鬱,並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莊懷雋挪開了腳。


    那一波人瞬間上前,也沒有去跟莊懷雋打招唿,似乎並不是一路人一樣,隻是將地上的人拖拽起來,塞進了車裏。


    又徑直走向沈周懿,彎下腰:“沈小姐受驚了,我們送您迴去。”


    沈周懿眉心微微一蹙,她根本不認識這波人。


    倒是旁邊的莊懷雋直接進了他掛在石階邊緣的車,一個利落的倒車,停在了沈周懿的麵前,降下車窗,那雙陰鬱不明的眸子掃過來:“上車。”


    沈周懿抿唇:“我們好像也沒有那麽熟。”


    尤其。


    這個男人給她的危機感是從未有過的。


    裴謹行和小舅都提醒過她,不要跟這個人有什麽過深的接觸。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父親的情況呢?”


    不輕不重地一句。


    撥開了暗無邊際的夜色帷幔,像是注入了一劑起死迴生的藥,叫人感官都緊繃起來,一戳就破。


    沈周懿眼裏泛出了漣漪。


    她幾乎想也沒想,打開車門直接坐上去。


    旁邊站著的那些人都始料未及。


    莊懷雋迅速踩下油門,輪胎摩擦在地麵,發出刺耳欲聾的噪音,一個漂亮的橫移,轉瞬便離開了那片區域。


    為首的男人瞬間皺眉,撥通了一個電話:“二爺,小姐被莊先生帶走了——”


    *


    *


    春夜細雨蒙蒙。


    打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水痕。


    外麵的霓虹燈都變得虛幻起來。


    車內氛圍很安靜,沒有人開口。


    直到。


    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前方是一處富麗堂皇的山莊。


    地域僻靜,淡金色的燈光將整片區域都染上了奢靡的痕跡。


    大門打開。


    車子繼續往裏麵行駛,穿過一條大路,最終抵達那棟高五層的私人住宅下,斜側方是一片湖泊,在綿綿雨絲下,微微拂瀾。


    高爾夫球場,花園,獵場。


    她見過形形色色的奢靡富貴。


    這座私宅現代化的歐式設計,與裴家的古色古香韻味悠長不同,它是單純的壕與奢侈。


    尤其是在京城這種寸土千金的地方。


    幾乎是一個無法估量的數字。


    莊懷雋下車。


    沈周懿收迴視線。


    剛剛打開車門,麵前就多了一把黑色的傘,擋住了冰涼的雨水。


    而他垂著一雙寡情薄意的眼眸,眼睫被雨水潤濕些許,他顯然並不是什麽在乎小細節故作講究的人,性情陰鬱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沈周懿抿抿唇:“謝……”


    他將傘塞給她,便獨自轉身走向那占地麵積廣泛的住宅。


    沈周懿跟上去。


    這麽大的宅子,卻空無一人。


    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住。


    進了門。


    莊懷雋已經不見蹤影。


    沈周懿收了傘放在門口,安靜地獨自坐在廳內沙發上等待。


    不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了。


    換了一身新的幹淨的衣服。


    黑色羊絨衫,黑色的西褲。


    更顯膚色蒼白。


    沈周懿表情很平淡,她知道莊懷雋並不是好人,第一次見麵就逼迫她殺人,好多次都是不愉快的結尾,實實在在的瘋批。


    可……


    他竟然知道父親。


    她就得闖一闖這閻王殿。


    “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都在想什麽嗎?”


    莊懷雋走到偏廳一排酒架前,骨節修長蒼白的手指劃過酒瓶:“像是你這樣的女人,會不會有撕心裂肺,苦苦哀求,不能如願而痛徹心扉的時候。”


    他幾乎一眼看穿了她的本質。


    溫柔隻是虛浮的一道假象。


    冷血才是她的本色。


    不然。


    在京城第一次見麵,他給她一把左輪槍讓她殺人保命,她可以冷靜的槍口指人,是個極其難拿捏的女人。


    “莊先生對我意見不淺。”沈周懿嗓音平緩而婉柔。


    莊懷雋挑出一瓶酒,倒入了醒酒器裏,低斂著眉眼,鐫刻著道不清的冷魅:“你可以理解為,欣賞。”


    沈周懿不喜歡這種摸不透的情況。


    她淡聲道:“可以說了嗎?我父親的事。”


    “你在查裴家二房?”


    “看來你真是把我摸的不淺。”她忽而輕嗤,“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男人從出現,就好像帶著一定的目的,無形之間攪亂了許多局麵。


    明明在g國隻手遮天,卻不遠萬裏奔赴京城,為的什麽?


    莊懷雋鬱沉地笑了聲,迴過頭來,莫名一問:“你跟裴家那太子爺,感情很深?”


    沈周懿皺眉:“跟你有關係嗎?”


    “不用防備心那麽重,我沒想做什麽。”他又折返至另一櫃子前,取出一個盒子:“隻不過,裴家於你父親當年的落魄慘遇,可並不清白,如果告訴你,裴家從中推波助瀾,你還跟他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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