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到大顛沛流離。


    母親沒有去世前,與父親並不和睦,她記憶中關於父親的一切都很模糊,父親似乎很少會迴家,她鮮少能見到,隻要見到,那必然會是在與母親的不愉快中度過,母親從而一直渾渾噩噩,經常酗酒,可以說,她從小就是沒有家的。


    再大點。


    母親去世,父親失蹤,外公厭惡。


    丟到了瘋人院過活。


    隻有小舅偶爾來看她,那些人才會收斂一些。


    所以,對於家,對於婚姻,她是非常迷茫和不確定的。


    甚至,以前她是抗拒的。


    人這一輩子,很多性格上的缺陷,幾乎都來源於幼時環境和影響,她也逃不脫,所以在這一刻,裴謹行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他永遠會與她在一起,觸動了她心底最堅固的那一塊。


    真的,會永遠不離開她?


    這個問題,自然是沒有答案的。


    不到最後一刻。


    誰也不清楚會是如何的。


    隻有等七老八十,才能蓋棺定論的事情,她竟然——有了些期待。


    沈周懿沉默了一陣子。


    她才輕輕舒出一口氣。


    “光說怎麽能算呢。”這句,她說的很輕,輕到旁邊的裴謹行都不一定能夠聽得到。


    吃完飯。


    沈周懿還打算迴學校一趟。


    裴謹行正好有時間,就送她迴去。


    下樓時。


    沈周懿環視周圍,“你們那個院士,出院了嗎?”


    裴謹行單手揣兜,看了看手表,“應該是出了,最近沒來。”


    沈周懿漫不經心問,“他得什麽病了?”


    “不清楚,沒說過。”


    沈周懿點點頭,不再多問。


    裴謹行卻垂眸看她,攬著她肩膀俯身,“你對他好像很感興趣?”


    沈周懿搖搖頭,“就是總能想到他這個人,挺奇怪的。”


    裴謹行若有所思地斂眸。


    思緒遊離猜測。


    離開九院。


    抵達學校側門時。


    沈周懿卻接到了沈召卿的電話。


    她有些意外的滑動接聽,“小舅?”


    電話裏,沈召卿聲音清潤卻莫名壓抑,“你在哪兒?”


    沈周懿看了看周圍,“剛剛到學校,怎麽了?”


    “我在正門。”


    沈周懿更加驚訝。


    她迴頭去看裴謹行。


    裴謹行顯然也聽到了,立馬驅車調轉車頭,直奔正門方向。


    過去時。


    立馬看到距離院門口二三十米處一輛邁巴赫停靠路邊。


    沈周懿指了指那個方向,裴謹行便開了過去。


    在那輛車對麵停下。


    沈周懿下車,裴謹行緊隨其後。


    沈召卿也下來,他狹長的桃花眸淡掃裴謹行一眼,口吻平靜:“裴謹少爺,別來無恙。”


    裴謹行懶懶往車邊一靠,他大概清楚,沈召卿其實對他並沒有多大好感,實在是礙於沈周懿麵子,所以,他也迴以禮貌,“挺好的,戀愛談著,工作做著,還算舒坦。”


    沈召卿淡淡一笑,“我們阿懿在我這裏是唯一的掌上明珠,既然你們在一起,作為她最親之人,不得不提醒一句,我家阿懿受不得半點委屈,裴謹少爺要好好待之。”


    他怎麽會不清楚沈周懿已經和裴謹行在一起了。


    該知道的,他一點不落下。


    裴謹行這個人,危險、性情難琢磨、接觸的人和事還都危險重重,可他阿懿實在喜歡,他怎會不成全。


    隻要她要,就必然得有。


    裴謹行懶淡地抬起眸,與麵前這位世無其二的沈二爺對視著,他很承認,沈召卿是為數不多他欣賞的人,但是這個男人,太深不可測了,看著清雅紳士,但……


    若要是他真負了沈周懿。


    他相信。


    這個沈召卿,絕對有能力且會毫不猶豫與他,甚至裴家抗衡、廝殺。


    裴謹行唇邊一翹,視線落在沈周懿身上:“那我是不是應該發個誓?要是我讓周周受委屈,這條命,你取了便是。”


    沈召卿淡眯眸子。


    良久後,才不緊不慢說:“言重了。”


    裴謹行不置可否。


    是否言重,隻有他們清楚。


    他曉得的,沈召卿絕對做得出來。


    沈周懿半句話沒說。


    這種情況,無異於正式確定關係後的見家長,她還是少說為妙。


    沈召卿得到了還算是滿意的答案後,便看著沈周懿,“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麽事?”


    沈召卿眯了眯眼,“今天,你是不是見了個男人?”


    沈周懿先是愣了愣,後反應過來說的是誰,“小舅是說莊懷雋?”


    她聲音不算高。


    但是這邊人少車少,還是多少落入了裴謹行的耳朵。


    他斂眸,眼裏閃過一抹暗色。


    莊懷雋的確猜測不錯。


    他的一舉一動瞞不過沈召卿。


    所以去見沈周懿的事,他還是第一時間知曉了。


    當即來尋沈周懿。


    “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或者做什麽?”沈召卿說到那人,音色逐漸薄涼,隱隱有不耐之色。


    那個人。


    就是踩著他雷區試探。


    沈周懿想了想,當即搖頭:“沒有,他就是送了我一把傘,沒再說別的了,也沒動我。”


    沈召卿皺眉。


    思忖了良久,他才安撫,“好,我知道了,以後有任何問題第一時間跟小舅說,這個人,絕不能接觸。”


    沈周懿不明白,她問:“他怎麽了?他來找我是因為什麽?”


    沈召卿眼下淡痣晃了晃,他沉斂下情緒,似乎隱瞞了什麽:“沒什麽,就是這人殘忍無情,不易相處,離遠點好。”


    沈周懿若有所思地應。


    她總覺得……


    小舅的反應不太對勁。


    還是說,小舅和這個莊懷雋之間有什麽問題?


    這個問題,當下自然不可能有答案。


    裴謹行殷紅的唇抿了抿。


    他手指摩挲著手骨,眼裏遮蓋幾分冷漠。


    莊懷雋——


    竟然去見沈周懿了?


    這個人定然是查了他。


    難道要從沈周懿這邊下什麽手來威脅他?


    他情緒陡然晦澀起來。


    正想著。


    手裏震動了幾下。


    他抽離思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陳聿臣發來的微信。


    總共三條。


    陳聿臣:「我妹迴國了。」


    陳聿臣:「我過幾天才去京城,就讓她把你需要的藥劑給你帶過去了。」


    陳聿臣:「她今天去帝景大學了,你在哪兒?讓她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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