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西卻不想要放過這個機會。


    自從上次家裏有意想要安排裴謹行過幾月去東南亞那邊接管海外近幾年比較重點的分公司,他就夜不能寐,憂心了許久。


    隻要裴謹行正式上任。


    他的商業版圖就要被斷掉了全部。


    而沈周懿,她本身是國外有名氣,東南亞地帶有很強的優勢,她小舅更是海外聲名赫赫之人,芯片研發蒸蒸日上,開拓了一定的渠道和市場。


    他若是能拿下沈周懿。


    自然而然,一切都手到擒來。


    所以,裴謹行上任這種情況。


    他不想看到。


    他上前,神色還算是肅冷,口吻稍微軟下來,“沈小姐,以前或許我們有一些誤會和開罪的地方,正好借著機會,我也想正式的道個歉,希望沈小姐不要生氣,給我一個機會。”


    跟沈周懿的婚約。


    若有機會。


    他想繼續。


    習慣使然,沈周懿向來有涵養又得體,不會輕易表現自己的情緒,便溫聲說,“裴先生多慮了,我對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氣惱,反正我們二人沒有什麽感情,也沒有訂過婚,談不上開罪。”


    裴臻西眉心輕攏,緩下聲,似乎很是耐心紳士一樣:“我是誠心的,絕沒有半點玩笑成分,其實,我對沈小姐還是有好感的,你的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是許多閨秀都達不到的,如果可以,沈小姐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沈周懿內心有了一些波瀾。


    不是動搖。


    而是覺得莫名其妙。


    這男人是怎麽個情況?


    是覺得三兩句好話,就可以讓一個女人對他傾心?


    更何況。


    他知道他正泡誰的女人嗎?


    她盡可能克製著自己的語氣,不多說什麽,隻言一句:“我有男朋友。”


    裴臻西一怔。


    男朋友?


    她這麽快就談別人了?


    不等他再說什麽。


    沈周懿就越過了他,那邊服務員已經將她訂好的餐全部用精致高檔的餐盒打包好送過來。


    不理會裴臻西,她直接繞著往外走。


    裴臻西情緒不佳,他看著那道背影,眼神微暗,“男朋友……”


    那又如何?


    他必須得考慮他的前程,所以,就算她有男朋友,他也不一定就沒機會,女人能有多難哄,追追也就心軟了。


    *


    *


    沈周懿打算去裴謹行的研究院。


    學校馬上放假,她會空閑許多。


    走到門口的簷下。


    卻發現竟然又下雪了。


    冬季似乎快要過去,鵝毛般的雪花落在地麵,很快消融成水,這要是走到外麵去打車,頭發衣服都得濕掉。


    她抬手,接了幾片雪花,掌心冰冰涼涼的,有些刺骨。


    想著。


    還是打算手機叫車。


    剛掏出手機,頭頂覆蓋一層陰影,遮住了本就淡薄的天光,與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沉香,很特殊,不會刺鼻,沉香也莫名不再靜心,反而勾芡了令人捉摸不透的陰沉。


    沈周懿抬起頭。


    眼側,映入眼簾一隻骨骼明顯的手,蒼白、細長、淡青色的血管明顯,正握著黑色的傘柄,虎口處是一顆痣,可以去做手模的一隻手。


    “雪很大。”


    頭頂聲音也是寡鬱的滋味,裹挾著不明的鬱沉,勾連的人渾身都在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音色好聽,但是情感不清。


    她轉過頭。


    身邊男人很高,大概跟裴謹行相差無幾。


    皮膚有種病態的白,下頜線流暢的似乎精心雕刻而出,鼻梁高挺而精致,他正抬著眼睫,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的雪,空氣清潤,撲散了滿麵的涼意,而他這張臉,卻在這極白之中,殺出了讓人刻骨不忘的冷魅。


    他唇邊咬著一支煙,青煙嫋嫋,西裝大衣,身條頎長,又垂下來眼皮看她,聲音慢聲慢調,莫名戳心的鬱沉:“雪大,打把傘好走。”


    沈周懿盯著這張臉。


    竟生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明明絕世風華,卻錐心刻骨的冷漠似的。


    “謝謝,不需要。”


    她不認識他。


    也不明白這個人為何要與她搭訕,索性冒著風雪往前走,男人卻不緊不慢地跟上來,頭頂的傘始終打著。


    沈周懿想不通,隻能停下腳步看他,“先生,我們認識?”


    男人忽而俯身,唇邊煙霧隨風撲在了她臉上,嗆了滿腔的煙草味與他身上的沉香。


    這樣一張臉映入眼簾,若是一般女孩,估計無法抵抗。


    沈周懿卻皺眉。


    往後退。


    被男人拽住了袖口,輕而易舉拉迴來,他另一隻手戴著一隻黑色皮手套,有些令人不適的強勢,盡管他神情寡鬱,卻讓沈周懿從心底發毛。


    這不是普通男人。


    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殘忍漠然,直竄心頭。


    “怕我?”他淡側瞳眸,握著她手腕抬起來,將傘柄塞進她手心,“當初用槍指我腦袋的魄力,去哪兒了?”


    沈周懿神色一滯,記憶浮現。


    ——莊懷雋?


    這個年輕男人竟然是莊懷雋?


    上次在那個小店,他弄死一個人,讓她開槍,一直有屏風擋著,所以根本沒看到他長什麽樣。


    沈召卿曾告訴她,如果再遇這人。


    一定有多遠跑多遠。


    現在卻麵對麵——


    她不動聲色的抿唇,想鬆開握著傘的手。


    “打著把,雪涼傷身。”他似乎沒看到她變幻的表情,食指與中指夾著煙,輕微撣了撣,“看來沈召卿給你做了一些思想工作,例如,見到我就躲遠點?”


    他宛若鬼魅似的洞悉人心。


    音色有種勾的人心猿意馬,介於邪與正之間。


    危險至極。


    沈周懿鬆泛表情,“不然再被您送一把槍玩?”


    他不是好人。


    甚至能逼迫她殺人。


    這種人,讓人摸不到底,小舅讓她警惕著些,絕非隨口一提。


    如今碰麵。


    巧合?還是有意而為之?


    “牙尖嘴利。”莊懷雋不氣不惱,卻淡淡哂笑,陰鬱地叫人心底發毛,“他將你養的,倒是厲害。”


    這個他。


    自然是沈召卿。


    沈周懿天生對危險很敏感,她不想多呆,“無事那我先走了。”


    莊懷雋也不攔著。


    “傘送你。”


    沈周懿抿唇。


    想扔地上的心也就收斂起來。


    萬一惹了這人不快,豈不是自找麻煩?


    她把著傘就走。


    身後視線始終纏繞。


    陰鬱不適。


    莊懷雋沒動,雪落肩頭,很快就有人上前重新打了一把傘隔絕霜雪。


    他望著車來車往的方向,輕哂:“比小時候獠牙更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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