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找人家做什麽?”


    裴謹行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機,視線瞥了眼桌麵上的餐盒,老神在在的,看不出什麽明顯情緒,好似就那麽開個話口。


    陸俞冉睫毛不由顫動,心下打鼓,卻隻能讓自己看起來冷靜淡然些,不至於失了分寸。


    梁老爺子還拿著那畫紙端詳,倒也沒說什麽,含糊其辭:“你管我。”


    裴謹行幹脆不吱聲了。


    畢竟這老頭叛逆不是一天兩天。


    他窩在一旁看手機,沈周懿還沒有迴複他微信,明明這個點她應該結束了才是。


    徐昶硯已經去聯係人了。


    會客區就隻有他、老爺子、陸俞冉三人。


    這麽一來。


    視線難免會有交集。


    裴謹行本想著要不要先走人算了,抬頭就捕捉到了陸俞冉投來的注視,她好像也有些意外被他看到了,嬌白的臉頃刻紅了幾分,眼神閃躲了幾下,才冷靜下來,端莊地迴以微笑,“裴謹少爺。”


    裴謹行眼睫掀起,似乎根本沒注意她剛剛刹那的兵荒馬亂,握著手機調整了下坐姿,音色懨懨迴:“你是?”


    他根本不記得她這號人物。


    跟他打什麽招唿。


    陸俞冉一詫,眼裏晃動,坐在那兒都覺得如鯁在喉般的尷尬,“我姐姐是陸姿琦,也就是您好友謝宿白的未婚妻,去年曾經在一家餐廳吃過飯。”


    但說完。


    她就有些後悔了。


    下意識想要提醒,他們是認識的、見過麵的,不想讓他把她當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可是解釋完後。


    卻後知後覺。


    如此這般,顯得她更尷尬了。


    都一張桌子吃過飯了,人家卻不記得她。


    她長得那麽普通?還是很沒有個人魅力?


    如此一來,她心情又壓抑了些許。


    裴謹行斂眸,他沒什麽記憶,謝宿白那未婚妻他是知道的,那陣子陸姿琦幾乎天天去找謝宿白,他想不知道都難,至於陸姿琦的妹妹,有印象,但沒特意往心裏記,畢竟對於他來說,無關人員是沒意義的事。


    現如今,被這麽提醒,他倒也不尷尬,隻是淡淡地應了聲,“想起來了。”


    實際上他還是沒想起來。


    情緒平平的寒暄。


    陸俞冉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堪,他想起來,卻又忘記過,她一直以為自己天之驕女,在京城也算習慣了被誇讚追捧,也不知道是裴謹行性格本就是如此薄情,還是他真就是對她半點興趣沒有。


    在這樣一個最紙醉金迷的圈子裏,裴家一直是無法撼動的存在,百年望族的根基頗深,影響力與其實力都是不容置疑的,尤其裴謹行,他雖年輕,但是輩分卻高,加上身份更是尊貴,是年輕一代裏最萬裏無一的存在。


    當然了。


    也自然是許許多多名媛閨秀最暗藏心思的對象。


    他們這個世界裏,擁有一切,卻也比普通人更加的現實與趨勢逐利,撕開光鮮亮麗的遮羞布,就是無止盡看不到底的貪欲。


    陸俞冉不著痕跡地理了理發尾,看向他時,眼眸深處浮浮沉沉,她其實真的挺欣賞裴謹行的,不說身份,就這皮囊,都足夠許多女人趨之若鶩了。


    更別提,他是裴家繼承人,還是梁老先生唯一外孫。


    “裴謹少爺,好像離國挺多年?在國外也是學物理嗎?聽同學們說,你在這方麵特別厲害。”


    她從容端莊的攀談,眼裏勾芡婉約笑意。


    裴謹行眼皮子沒抬,“沒好好學,f國的美人倒是不錯,還有條酒吧街,挺刺激,能在電影裏看到的一切,都能玩兒的到,陸小姐,感興趣?”


    他下頜微側,瀲灩的眼尾延出幾分輕佻薄情,吊兒郎當又紈絝至極,無矩無忌的壞。


    陸俞冉麵上一臊。


    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緊。


    仿佛被他不著痕跡的拂了一層讓她別太主動的銳氣。


    這哪兒是在饒有興致的與她閑聊。


    擺明了是看穿了她某些心思。


    陸俞冉頓時有些心情古怪,隻能不再去找話題。


    很快。


    徐昶硯迴來。


    他衝著梁老爺子道:“一會兒就過來了。”


    梁老爺子頓時拍了拍大腿,“好好好!”


    陸俞冉更如坐針氈。


    心頭不快著。


    *


    *


    沈周懿下了課。


    肚子已經很餓了,本想去食堂的。


    卻被徐昶硯一通電話阻斷了計劃。


    說是有人想要見她,其餘的也沒有明說。


    她禮貌應下也不好耽誤時間。


    隻能起身去往徐昶硯辦公室。


    來到樓下。


    又看到了在那邊打電話的蔣一尤,她好像是在等人,講電話時,看到了她,表情頓時一拉,把不爽與厭惡都明明白白的擺在明麵上。


    沈周懿也不在乎。


    何必與這種眼高於頂的單細胞計較。


    蔣一尤看著沈周懿進了大樓。


    才作勢啐了一口,神情恨恨,“裝什麽大家閨秀,不就是靠著聞總爬上來的麽。”


    聞鳶她是懼怕的。


    那女人就是個蠻橫的女瘋子,比男人還兇悍。


    這麽看來——


    或許沈周懿是聞鳶包了的小情兒?


    畢竟聞鳶那性子,從不把男人放眼裏,對女性倒是能好脾氣些,這麽一想,更覺得可能性高。


    電話那邊的人問:“你這是說誰呢?”


    蔣一尤冷笑,滿臉的嘲諷,“能誰呀,就我們美院新來的一美術教授,學人家陸俞冉那閨秀做派,照葫蘆畫瓢的,別提多蹩腳了,不說這個了,有個好事兒。”


    “什麽啊?”


    蔣一尤抬頭看了看高樓層,眼裏有幾分不知是羨慕還是什麽的東西湧動,“梁老先生,來學校了,俞冉去拜見了,依我看,絕對成了,畢竟俞冉在這塊兒是數一數二的有天賦,俞冉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她說一定會拜師成功,那就沒問題了。”


    對麵也驚訝:“真的啊?那還不得讓她請客,我也覺得能成,她那麽厲害,這都是公認的,梁老先生怎麽會不認可呢,這下好了,人家俞冉以後會更厲害了,我們啊,都跟人家不是一個層麵了。”


    蔣一尤撇撇嘴,“哪兒那麽誇張……好了,不說了,今兒必須得讓她定個紫晉閣的位置好好吃一頓。”


    *


    *


    沈周懿尋著記憶中路線,來到了徐昶硯辦公室門口。


    她敲了敲門。


    裏麵頓時傳來了徐昶硯低沉的聲音。


    “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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