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後。


    寂靜的令人難過。


    成年人的世界裏,許許多多的權衡利弊,人總會下意識的占據在對自己最有利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趨利避害似乎已經成了思維慣性,純粹這種東西,是幼時的妄想。


    沈周懿沉默了有一陣子。


    她眸子輕顫,好像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無措,她心裏空洞洞的,想要努力捕捉一丁點情緒,但是沒有,她在不停地猜想,喜歡這種東西,究竟應該是什麽樣子。


    她覺得她是喜歡裴謹行的。


    可好像,話到嘴邊,她敘述不出具體。


    “開燈好不好?我想看看你。”沈周懿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在黑暗中去尋找他的唇:“謹行——”


    她第一次這麽叫他。


    聲音軟柔的快要將他溺斃。


    裴謹行抬手,細長的指尖勾著她耳邊的碎發,在這寸厘之處的熾熱範圍,好像無盡的溫柔繾綣,“姐姐,你要我舍,有何不可。”


    “但是——”


    “不用費心竭力的用自己來籌謀算計。”


    那一刻。


    他也鬆開了對她的桎梏,體溫分離,好像有一陣清涼的風見縫插針的遍布四肢百骸,激蕩起一層雞皮疙瘩,是冷的。


    啪——


    燈亮了。


    她抬頭。


    他一直低著頭。


    他皮膚真的很白,以至於現在更病懨懨的白,唇還殘留幾分瀲灩,可見剛剛吻的多麽兇猛激烈。


    “看好了嗎?”裴謹行尾音似乎勾帶一聲笑,頹厭又漫不經心地,始終沒溫度。


    沈周懿眼眸恍了恍。


    垂在身側的指尖冰冰涼。


    “迴去吧。”


    裴謹行不管她態度,好像始終對她溫聲細語。


    但是不一樣了。


    沈周懿說不清那種感受,她好像被挖空了那麽一瞬,肢體有些僵硬的轉身,一直以來的沉靜與淡然,讓她沒有什麽行動表示。


    開門那一刹。


    身後說:“我要迴京城了。”


    沈周懿頓住。


    她忽然心肺有些絲絲縷縷的抽痛,她皺了皺眉,抬手摁住那塊兒,難道是犯病後發炎的症狀?


    “什麽時候?”


    “今天吧。”


    又是一陣靜謐。


    沈周懿眼睫卷動,聲音甕聲甕氣:“不會再來邕城了?”


    “近期不會。”他還是有問必答。


    “好。”


    沈周懿沒再迴頭。


    她死死摁著胸脯,抬腿往外走。


    門開了又合,響聲迴蕩。


    那一縷幽香好像在空間裏逐漸的散去。


    裴謹行才動了動,他單手支撐盥洗台,順著那塊兒倒地坐下,被他遮擋的盥洗台上,有一個容器,裏麵注滿了猩紅的鮮血,台麵放著針管,洋洋灑灑在白瓷台麵落下不少血。


    裴謹行唇色霎時間淡去。


    他脖子上暴起青筋,手臂被紮的針眼還冒著血。


    渾身像是被刀片不停地割裂似的,耳鳴、眼前發黑、心髒被揉碎。


    陳聿臣衝進來時候。


    臉色驟變。


    急忙上前將裴謹行攙扶起來:“你情緒平穩一下,這次怎麽沒用?那個藥劑不是已經抑製了毒素了嗎?”


    “裴謹行!”


    “我沒死。”


    裴謹行掀起眼皮,“叫什麽。”


    陳聿臣臉色不好看,忍不住低罵:“老子就沒見過你這種不把自個兒命當命的,趕緊迴去,何道商會這次機會不可多得,那個c03藥劑必須拿到手,別搞什麽情情愛愛了。”


    一個女人。


    差點把他命折了。


    現在陳聿臣隻覺得。


    別人都是累贅,對沈周懿開始並沒有什麽好的印象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裴謹行的情況了,裴謹行這二十三年,如履薄冰,裴家是裴家的水深火熱,國外是國外的虎視眈眈,那些人都恨不得讓他死無全屍。


    從出生就被下了毒,不動情動欲,為了扼殺他的繼承權,想要徹底斷了他的子嗣,這是最惡毒的一種行徑。


    好在裴謹行一直薄情寡欲。


    再大點。


    他被放養至f國,f國為了控製他,注入了新型ya1毒素,就跟最強的毒*似的,斷不開藥,慢慢一點點消耗他的身體,保不齊什麽時候爆發,要命還是什麽後果,誰都不確定。


    隻能每天抽血。


    每天研究血液裏成分,說不準能研發出解毒藥劑。


    所以他們一直叫他病秧子、短命鬼。


    裴謹行迴國後,也就一直樂忠於體驗生活,世間百態,各行各業不停地嚐試,探險極限,好像真死在這種樂在其中的快感當中,他也無所謂了。


    誰承想。


    他偏偏跟一個女人扯上了關係。


    這是陳聿臣最不想看到的。


    本以為他隻是遊戲人間的不走心的玩玩,現在……


    “嗯。”


    “迴去。”


    裴謹行斂目。


    她到頭都沒有說,到底喜不喜歡他。


    顯而易見了是不是。


    陳聿臣察覺他情緒,“你……你們剛剛吵架了?”


    裴謹行緩了口氣,細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沒有。”


    “那你怎麽這麽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陳聿臣啐了一口,心裏很不是滋味。


    “幫我訂個票,我下午迴去。”裴謹行坐在床上緩著勁兒,他半眯著眼,看著窗外的蕭蕭霧色,“她這邊你多看著,別讓身陷囹圄。”


    陳聿臣神色複雜,“你不會真喜歡這女人吧?”


    裴謹行閉眼躺床上,聲音很淡,淡的像是安慰自己。


    “我答應做她的避風港。”


    盡管。


    她不喜歡他。


    盡管。


    她隻是利用他。


    裴謹行抬起手臂,蓋在眼睛上。


    可他更生氣的。


    好像並不是她的冷漠。


    而是,她隻身赴死,用自己做誘餌,坐看他人廝殺,而不將他利用的徹徹底底,讓他來幫她清除一切餘孽。


    他輕嘲地翹了下唇畔。


    ——罷了。


    *


    *


    沈周懿迴到病房。


    呆了不知多久後。


    陳聿臣又一次的來了。


    進門,他臉色似乎沒了平日裏的自來熟調笑,“我來測測你體溫。”


    沈周懿迴頭:“他走了?”


    陳聿臣點頭:“迴去了。”


    “他身體情況,是怎麽迴事能跟我說說嗎?”


    陳聿臣搖搖頭:“到時候,你們自己聊吧。”


    末了,他繃著唇:“總之不太好,你對他好點吧。”


    沈周懿沉默了許久,她起身:“謝謝,我不燒,就迴家了,麻煩陳醫生了。”


    沈周懿幾乎是跑著離開的。


    她途徑隔壁時,果然空了。


    心裏有些酸澀滋味。


    說不清楚。


    幾經周折再次迴到家門口時。


    沈周懿看到了她門口櫃子上放著的一大束豔麗的香檳玫瑰,朵朵嬌豔欲滴,品相少見,不是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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