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買過她畫、被肢解、丟失左臂的陳毅,就是在這裏遇害的。


    周圍都是聞聲來看熱鬧的市民。


    烏泱泱一片。


    周遭都是議論聲,言談之間,都是講死者死的多麽的陰森恐怖,兇手多麽喪心病狂。


    沈周懿聽著聽著,不想繼續呆著。


    她用圍巾遮住口鼻,似乎光聽著就已經嗅到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本就有些喘不過氣。


    現在胃裏、氣管都不太舒服。


    沈周懿拍了拍車窗,衝著明杳說:“你先去調轉車頭,我去對麵便利店買瓶水。”


    明杳點點頭。


    沈周懿快步過了馬路,直達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店很大。


    她找到飲料區域,拿了一瓶常喝的礦泉水便去櫃台結賬,前麵還有兩個人排隊。


    沈周懿一邊迴宋戎顏的微信,一邊輕抬眼皮掃視前麵情況。


    第一個人結賬離開。


    她前麵的是一個身高很高的男人,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從斜後側看過去,下頜線弧線幹淨精致,皮膚很白,二人之間距離不過一步,隱隱能嗅到他身上很輕的冷調淡香。


    倏忽之間。


    沈周懿視線又膠著在他的後腦勺上。


    ——這人,是不是就是剛剛踩著她車過去的那個男人?


    她愣神時,前麵的男人已經上前一步,走至櫃台前,寬闊的肩膀微微一側,似乎在打量旁邊儲物架。


    兩秒後,他抬起了手,從架子上抽出兩盒東西,體積不大,標著英文字母,右下方還注明——十隻裝。


    成年人都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他隨手扔在收銀員手邊,耳朵裏耳機亮著微光,聲音漫不經心地:“結賬。”


    說完。


    男人壓著聲輕咳一聲,鼻音稍重,宛若音質極好的低音炮,大約是感冒了。


    他應該是在打電話,又頹慢跟耳機裏說:“買了兩盒,應該夠了。”


    沈周懿:“……”


    “嗯,質量可以,耐造。”


    “……”


    收銀員掃碼後,他遞去付款碼。


    付款成功,將東西揣進黑色上衣口袋內,他轉身之際,沈周懿立即向前看,也沒看到他長什麽樣,假裝從未關注過他的言談舉措。


    耳畔縈繞著他經過她時漫出唇舌的懶淡腔調:“我隻去一晚上,二十隻,夠玩兒。”


    沈周懿:“……”


    恍惚間。


    男人越過她那一秒,帽簷下的眸子,掠過她的臉側。


    不經意的微微一頓。


    耳機裏的人又說了什麽,他這才收迴視線,邁著長腿推門離開。


    沈周懿聽腳步聲遠去,這才扭頭看了一眼門口方向。


    這人——


    挺虛啊。


    虛還硬來。


    一晚二十隻?


    按秒計那種?


    一個令人訝然的小插曲結束,明杳已經開車繞了過來接上沈周懿。


    那輛路虎攬勝遠去後。


    便利店斜側方路燈下。


    昏黃燈影在夜色中擴散,便利店斜側方路邊,停著一輛純黑色不知品牌的摩托車,男人一腿踩在腳踏,一腳落地,長腿線條在視覺裏無限拉長,一邊戴手套,一邊抬著眼皮,望著那輛路虎攬勝離去的方向,喉間溢出不甚明顯的笑。


    耳機裏通話中的男人口吻半打趣說:“世上真是少有你這種詭異思維,安全套都能給你用出花來。”


    裴謹行斂著眼睫,將頭盔扣好,落在光痕下的眉眼,明明瞧著冷淡,卻莫名散著離經叛道的氣場:“帶那些裝備多累贅,安全套這種東西可不隻是用來摩擦做愛的,野外探險能用到的地方多了去。”


    “就你剛剛那幾句話,給人聽去,真不怕風評受損,知道的,你是成天探險,去野外安全套方便代替各種硬性設備,不知道的,你是一夜二十次,水平多高啊。”


    裴謹行看了眼腕表,“怕?我又不睡她,損不著我。”


    電話那邊的人想到了什麽,忽然正了語氣,勸道,“你身體……離女人遠點,你扛不住的。”


    裴謹行淡淡地應:“放心,我長這麽好看,好賴也得多活幾年,多讓你嫉妒垂涎幾年。”


    對方:“……”操,就不該提醒他那一嘴。


    果斷不搭理這個行事無忌、嘴裏長了機關槍的好友,又問:“今天不來醫院了?血還沒抽呢。”


    “不去。”裴謹行整理好頭盔:“今晚,狂歡。”


    對方:“行吧,又要去征服哪座?”


    “巫岐山。”


    “海拔有兩千一吧,不是明天有一份短期工作要麵試?能趕得迴來?不是我說,你才從雪區迴來,就立馬跑去登那麽高的山,你這是什麽變態身體素質?”


    虧他剛剛還擔心裴謹行會不慎失足去沉迷美色,現在看來,成天發瘋玩兒高危極限運動都比女人對他吸引力足。


    更別說睡……


    等等——


    電話裏的男人,後知後覺的又反應過來了什麽:“……她?”


    “前一分鍾,你說的那個‘她’,是誰?”


    他隻是一句玩笑話,而裴謹行這意思,還真有一個‘人’存在?


    裴謹行長腿踢起摩托支架,單手摁下頭盔防風板,油門轟鳴,短促又頹肆的笑隱秘在風聲裏。


    “嗯,一個漂亮姐姐。”


    對麵:“…………”


    兩秒後又。


    “???”


    *


    *


    抵達畫廊時,已經夜裏快十一點。


    她迴國幾個月,在邕城開了一家畫廊,陳列著她收藏的各國名畫,以及她個人在國際上斬獲大獎的畫作,取名,直接用了她名字裏一個懿字。


    前不久才裝修好。


    正是招人的時候。


    雖說也租了住處,但是平時在畫廊住下的時候更多。


    “懿姐,你的腳嚴重嗎?要不我留下來照顧你。”明杳不放心。


    沈周懿已經走向浴室,將臂彎的黑色衝鋒衣扔進洗衣機,聞言搖頭,溫柔的勾唇迴應:“沒關係,不嚴重,我沒那麽嬌氣。”


    明杳知道沈周懿個性,有些囉嗦的再三囑咐幾句後,這才一步三迴頭離開。


    偌大的畫廊,三層樓裏,隻剩沈周懿一人。


    她踮著受傷的腳去打開了留聲機。


    是一曲英文歌。


    名叫《utopiosphere》。


    她每天都會聽的一首歌。


    伴隨著溫柔的女聲,沈周懿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她休息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隨意的刷了一會兒微博。


    像是有一雙名叫大數據的眼睛盯著。


    很快。


    她微博推送裏,就出現了一條關於救援隊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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